《蜂鸟》烬芒

1、心理测试

　　“你好，余洛，请坐。”身着军装的斯文男子对余洛颔首示意他坐在对面。
　　面前是一杯热茶，还在冒着袅袅热气，透过有些氤氲的雾气，宋乔对上了对面的一双眼睛。这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毋庸置疑。
　　只是浅色的眼瞳让他看起来有些无机制的冰冷和危险。
　　危险……
　　宋乔低下头一边翻开余洛的档案，一边用他特有的温和嗓音道：“不用紧张，只是常规的心理评测。”
　　余洛坐在他对面，目光没有聚焦在他身上，而是微微向上，看向他后方的贴着的八个大字——“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与这布置温馨的办公室竟然和谐得毫无违和感。
　　“……”
　　“我们先从一些简单的问题问起，放轻松。”
　　“是否会经常梦到任务中发生过的事情？”
　　“没有。”
　　“平时有什么业余爱好？”
　　“跑步、听音乐。”
　　“是否常常感觉有人跟踪你？”
　　“目前没有人能跟踪我不被我发现。”余洛平静地陈述。
　　“嗯，在与他人交谈时是否感到不自在？”
　　“没有。”
　　“是否在完成任务后会产生心情低落、疲惫等感觉？”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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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余洛拿着钢笔在一旁的测评表上勾画了几下，随后他放下钢笔盖上笔帽抬头看向余洛道：“接下来的问题我也希望你可以诚实回答我。”
　　他的目光温和有力，似乎能够洞穿一切，又不给人以过分的压迫感。
　　余洛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在执行任务时是否对上峰给出的命令产生过质疑？”宋乔紧盯着余洛的神情问道。
　　“没有。”余洛的回答就和他本人一样坚定，没有丝毫的迟疑。
　　“你是否有时候对自己在做的事情产生过动摇？”
　　“没有。”
　　“任务失败时，是否会产生自我厌弃或者自我怀疑的情绪？”
　　“不会。”余洛浅色的眼瞳向宋乔一瞥，吐字清晰。
　　宋乔颔首，他看了看表，道：“最后一个问题。”
　　宋乔双手扣拢放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这是一个给人以些许压力感的姿势，问道：“你是否会在执行任务中感到畏惧？”
　　余洛眨了下眼睛，没有立刻回答他。
　　宋乔也没有催促他，就这样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秒针一格一格地往前走，两人之间的静默让人产生了时间凝固的错觉。
　　终于，余洛往后靠在椅子靠背上，这让他看起来比之前直坐着还要有攻击性。
　　“有所畏惧并不可耻，因为畏惧，才能让我坐在这里。”这是他进到心理辅导室来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是的，我会畏惧。”余洛抬起眼睛，直视着对面的军官给出了他的答案。
　　宋乔把手收回到原来的位置，微微调整坐姿，半晌后他微笑道：“谢谢你的配合，今天的心理评测已经结束了。”
　　他的笑容恰到好处，眼角也微微弯起来，既不让人感觉过分亲昵，也不会有皮笑肉不笑的虚假感，配合他的嗓音很能让人的神经舒缓下来。
　　“所以我可以走了？”余洛起身问道。
　　“是的，一周之后你会收到你的评测结果。”
　　随着办公室门的关上，宋乔又重新打开了余洛的档案，审视着照片中面无表情的青年。
　　戒备心强，问的所有问题都滴水不漏。
　　但是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一个常年执行特殊任务的人，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心理创伤和弱点。
　　他筑起了一道墙，密不透风。
　　余洛走到外面，点了一根烟，微弱火光在白天根本就不显眼。他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往后一靠，正好将“禁止吸烟”的标志完全遮盖住。
　　他很讨厌心理评测这种东西，每次过来都像是要扒开一层皮，把整个头都探进来，从里到外把你看个清楚才好，所以久而久之，他已经摸索出来自己的一套应对方式。
　　他们想要看什么，就给什么，偶尔还参杂着点所谓的“个人情绪”，更加真实。
　　到现在为止，他的每一次心理评测都是这样过来的。
　　——“你是否会在执行任务中感到畏惧？”
　　尼古丁通过咽喉缓缓进入到肺部的感觉令人着迷，让微微骚动的神经镇静了下来。
　　人如果没有畏惧，还能叫人？
　　这问题问的。
　　余洛忍不住在心中嗤笑。
　　“论装逼，我只服余哥，”何时了站在二十米开外的树下，手肘碰了碰旁边的乔知全道：“看这腿，这腰，这pose，还有这四十五度角的明媚忧伤，名模不过如此。”
　　乔知全白了他一眼，道：“你有本事到他面前讲，别在我这瞎逼逼。”
　　“小乔，你不爱我了吗？是外面有别的狗了吗？”
　　“滚！”
　　四十五度明媚忧伤的余洛终于抽完了烟，很没有公德心的直接把烟屁股扔在地上碾了碾，跨着长腿就向两人走来。
　　“余哥。”何时了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
　　“难得回基地，不在寝室补觉？”
　　一年到头，能真正回基地的时候很少，更多的时间他们都是在追逐与被追逐中渡过。突然回到总部，余洛甚至有些不习惯。
　　这次任务简单又已经接近收尾，后续工作不需要他们继续待在那里。基地把他们叫回来一个是因为心理测评，还有另一件事，就是关于红龙特殊任务部队的队长问题。
　　虽然只是短暂的几天，但是这对于红龙的人来说，也算是难得的休假了。
　　“补什么觉，这不是拖着小乔来欣赏您的英姿来了。”
　　虽然知道何时了就是这个性格，但有时候余洛还是觉得手挺痒的。
　　余洛问了一句：“良子呢？这两天在基地没有看见他。”
　　“他呀，”何时了像个大型消息贩卖机，什么都知道：“他你还不知道吗？有女朋友的人能和我们这种单身狗比？”
　　他做了个忧郁而又深沉的表情道：“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
　　说着，何时了咂了咂嘴道：“你别说，我还真有点想良子做的菜了，嫂子真是好口福。”
　　既然提到了良子，何时了想起了这次把他们叫回基地的目的。
　　“余哥，说真的，”何时了压低了声音，靠近他道：“队长真的不是你？”
　　乔知全也在一旁忍不住好奇八卦。
　　——“你的单兵作战能力很杰出、很优秀，是我见过的佼佼者。但是，红龙需要的不仅是一柄利刃，还有一把刀鞘。是一个能把所有人凝聚起来的人，带领你真正融入这个团队的人。”
　　“不是我。”余洛平静道。
　　何时了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脸上也带出了几分疑惑，嘟囔了一句：“那就奇怪了，也不是你，也不是良子，那还能是谁？”
　　小乔则在旁边隐晦地瞪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张臭嘴，就没个正常的时候！
　　余洛看了他们一眼道：“下午你们就会知道了。”
　　随后便转身离去。
　　“什么意思？”何时了问身边的小乔，他脸上有点没有反应过来的呆滞。
　　“字面意思。”小乔白了他一眼，和这种智障待久了，自己都会变傻。
　　何时了追上走在前面的小乔道：“等等等等！这么说，余哥这么笃定的样子，早就知道是谁了？”
　　“我怎么知道。”
　　“小乔，你这不行啊，怎么老对我这么不耐烦，一点同袍爱都没有……”
　　“我对傻子向来没什么耐心。”
　　“昨天在床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皮痒了你啊！”
　　耳边两人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余洛一个人走到食堂。
　　过了饭点的食堂只有零星几人还在吃饭，他走到打饭窗口，看了眼剩下的菜道：“一份蒸蛋，一份菠菜，两碗米饭，谢谢。”
　　食堂大妈一边打菜，一边问道：“还有两块红烧肉，要伐啦？给你好勒，小伙子多吃一点啊。”
　　“谢谢。”
　　得到食堂大妈关爱的余洛坐在角落里，白吃着多出来的两块红烧肉。他吃饭速度很快，咀嚼得很粗，似乎每一口都来不及尝味道就囫囵吞咽下去，乃至蒸蛋被当作汤一样的存在，在被噎住的时候用来冲下堵住食道的食物。
　　“这里就是食堂了。”
　　“我们这里的菜还是很有特色的，每周都有不同菜系主打，以后有机会可以过来尝尝。”
　　门口传来了声音，余洛抬头看了一眼，周上校笑呵呵地和他旁边的人介绍食堂菜系，他身旁的人宽肩腿长，戴着飞行员墨镜，被遮住一部分的五官不仅没有被墨镜盖去优势，反而连下颌硬朗的线条都被衬托出来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就上二楼食堂去了。
　　余洛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低下头吃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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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隔壁三秋我这两天没存稿了，正好遇上要做pre有些忙，先更这个，不要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