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有感情》潇洒鱼

26、第二十六章

　　子时三刻，黑风呼啸，断崖下云海翻腾。
　　里出外进的峭壁上敞露着半人宽的洞穴，黑魆魆的，像极了猛兽的巨口。

　　席云亭手持夜明珠，顺着洞口弯身入内，谢了君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后。
　　珠上荧光微弱，只能照明方寸之地，席云亭干脆催动真气，注入手中的明珠中。
　　霎时间，明珠荧光大亮，洞内的景象入了他们的眼中。

　　这是一处简陋的洞室，大概有如今太虚山山殿那般大，石墙凹凸不平，裂痕错落其间，头顶上石柱倒挂，尖锐的一端对准地面，时不时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看起来摇摇欲坠。
　　正前方是一扇石门，约有九尺长、四尺宽，门上雕刻的鲲鹏鱼身鸟翅，大展双翼，似翱翔九天之上，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视之良久隐闻清婉鸟啼。

　　两人穿过堆积满地的乱石，徐徐来到石门前。
　　一走近，谢了君便注意到门中央有块巴掌大的石盘，上刻北斗七星，边缘环绕着一圈蝇头小字，字迹古朴端正，内容是子、丑、酋等十二个时辰。
　　他觉得有些眼熟，奈何头脑空空，不存半点印象，指着石盘，问道：“这是什么？”

　　席云亭指尖触到北斗七星上，沉吟道：“七星十二盘，素有‘机关老君’之称的灵木真人所制，此机关会随时辰而变，每个时辰的解法都不一样。”
　　“灵木真人……我几年前拜读过他的典籍，这位前辈擅机关道，太虚山内无出其右。”谢了君观察着圆盘，说道：“此物我未曾听闻，但既然出自灵木真人之手，约莫难解。”

　　“午时、申时的机关最难解，非精通此道者无能打开。”席云亭指腹按在七星中间，运用真气，往右一转，圆盘跟着转动，发出咔咔的声响，他说道：“好在我知晓子时和丑时的机关解法，这两者倒是不难解开。”
　　话音落下，席云亭朝着左边转动，北斗七星中有两颗星悄无声息地亮起，光芒闪动。

　　席云亭继续往左边转，然而接下来石盘内乍现一道猛烈的真气，就像透明的枷锁般，悍然地止住石盘的转势。他动作一滞，默不作声地提起无涯真气，注入其中。
　　两股真气碰撞在一起，相互纠缠，隐有旗鼓相当之势。席云亭面不改色，继续灌入真气，石盘内的真气受到压制，很快识相地偃旗息鼓。
　　圆盘咔咔地转动，第三颗星现出微弱的光。

　　席云亭停下动作，他松开手，抓住谢了君的衣袖，往后退了几步，轻声道：“机关之道，变化万端，是虚是实，乾坤难料。”
　　谢了君正待开口，便听他轻飘飘地说道：“解了。”

　　“了”字落地，圆盘瞬间滚动，时而往左，时而往右，盘上的七星逐一亮起，等到最后一颗星颤颤巍巍地浮现光亮时，石盘止住转动，停了下来，真气从石盘内透出，朝四面八方奔涌，最后散在了尘埃之中。

　　下一刻，厚重的石门传出闷响，缓缓地向外打开，露出了一条黑漆漆的甬/道。
　　谢了君望着眼前的甬/道，问道：“师兄之前是不是进去过？”

　　席云亭“嗯”了一声，说道：“那时候是奉了师父的命令，深入洞中取走一物。洞穴内共有十二间洞室，我进了十一间，只有最里面的那间我不曾来过，若是真有备用的大阵石，应该是藏在那里。”
　　谢了君目光移到对方抓着自己衣袖的右手上，不动声色地说道：“虚实未知，进去看看。”

　　甬/道后是另一间宽大的洞室，室内空荡寂静，墙面平整，地表光滑，尽头处也有一扇石门，但门上不存雕刻，亦无机关，光秃秃的，有点寒酸。
　　谢了君停在右边的墙壁前，抬头细看，只见壁上刻着几行狂草大字，字迹凤翥龙翔，一撇一捺皆透卓然风骨。
　　他看着眼前诘屈聱牙的文字，饶有兴趣地问道：“剑诀吗？”

　　席云亭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道：“是无涯，不过上面的文字不全，且没有一丝真气，刻字的前辈应当是没领悟透。”
　　谢了君目光仍旧停留在上面的文字上，他抱起双臂，说道：“我记得无涯剑法是刻在禁地旁瑶光洞内的玄武石上，太虚山内每一位弟子只要入了筑基期，便会被安排过来参悟，但悟得无涯剑法的人只是凤毛麟角。十年前大劫突如其来，瑶光洞连同禁地毁成粉末，在这之前，前辈们就没想过把它抄撰下来吗？”

　　“太虚门第三十代的掌门李广子曾经抄录过，但后来出了件大事，他一气之下，把苦心抄出来的典籍全撕毁了。”席云亭转向他，问道：“你在太虚山待了那么多年，应该知道广安的起源吧？”
　　谢了君听到“广安”这两个字，顿时心领神会，说道：“我知道。当初祖师爷游历世间，凭感悟创逍遥剑法，后将剑法传给宗门弟子，自己潇洒飞升。然而在传承中，逍遥被分成了无涯和无愧，两者分别刻在玄武石上，供后人领悟，只是修成的人寥寥无几。后来，太虚山内只有一个人修成无愧剑法，那人正是李广子的师弟桃元子，但他错失掌门之位，心生不服，遂抄录无愧剑法，接着毁去了刻有无愧剑法的玄武石，带着典籍逃窜到了南冥谷，在那里创立广安。”

　　席云亭道：“他的师兄李广子是练成无涯剑法的佼佼者，在上任前曾抄录过无涯剑法，想放在藏书阁顶楼内，供优秀弟子参悟，后来他上任太虚掌门，本想大刀阔斧地整治宗门，培养更多人才，结果听到自己师弟携带秘籍逃跑的消息，差点气得半死，把自己抄录过的全都撕毁，甚至不准其他人抄，并在玄武石上设了七七四十九道护法大阵。”
　　谢了君问道：“即便这样，根本防不住吧？一旦将无涯剑法修得出神入化，那简直就是移动秘籍。”

　　席云亭道：“李广子前辈知道防不住，只是他作为掌门，心系宗门，想要认真治理，偏偏听闻心爱的师弟叛逃的消息，气愤之下作出决定，甚至变得有些疑神疑鬼，最后难臻大道，殒落太虚山。至于其他前辈，他们更喜欢“弟子至筑基而入洞参悟”的规矩，即便是亲自教导，也只是口头传授。”
　　谢了君听到几个关键词，心思偏到别处，问道：“心爱的师弟？”

　　席云亭沉默了一阵，而后言无不尽地答道：“藏书阁第五层存放的《太虚山野史》有记载，据说李广子前辈对师弟桃元子有意，曾三番五次地进行试探，均未果。”
　　谢了君来了兴致，不由说道：“还有这等书？我居然没听说过。”

　　席云亭成功被他带偏，心思也落在上面，说道：“那本书本来藏在第五层的深处，鲜有人知，我三师弟特地把它挖出来，在我耳边念叨过。”
　　谢了君问道：“传言属实吗？”
　　席云亭沉吟道：“野史半真半假，其中多有夸大之词。不过李广子前辈暗恋自己师弟之事得过师父的确认。”

　　谢了君听完，神色忽然凝重起来，他抬指摸向壁上的文字，在凹痕里来回摩挲，皱眉道：“有真气。”
　　席云亭没伸指触摸，他在空气中嗅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道：“不是无涯真气。”

　　谢了君心生不妙，拉住席云亭的手匆忙退开。
　　就在这时，刻有文字的墙壁崩裂坍塌，碎石四射，猛烈的真气毫无阻碍地流了出来，凝成气海，山呼海啸般朝他们劈头盖脸地扑下来。

　　谢了君拔下腰间佩剑，自身真气潮水般涌入剑锋中，他长剑横斩，透出的剑气状似月牙，蛮横地扫向前方翻滚不休的气海。
　　气海被劈开，中间的缺口处竟是钻出一块千钧巨石，瞬间扑到谢了君的眼前。
　　电光石火间，一只手从他身后伸出，竖起一指，轻飘飘地点在巨石上。

　　巨石停滞不前，似与席云亭的指力僵持，片刻后，巨石上出现道道灵光涟漪，它们以席云亭贴着的指腹为中心，在坑坑洼洼的石面上四散开来，扫遍整块巨石。
　　密密麻麻的裂痕出现在石身上，逐步扩大，咔嚓声清晰入耳。
　　谢了君见状，撑开真气护罩，就在撑开的瞬间，巨石猛地爆裂，裹着真气的乱石噼里啪啦地扑打在护罩上，其声穿云裂石，响彻不绝。

　　过了不久，乱石尽落，气海平息，一间密室暴露在他们的视线内。
　　席云亭捡起地上的碎石，看了一眼，说道：“是巨灵石。”

　　谢了君在密室外头细细打量，问道：“那东西是出自灵木真人之手？”
　　“看情况，他是将巨灵机关设在墙壁后面，生人的气息大概就是触发机括的条件。此石稀有，内含大量浑厚的真气，方才的气海不出所料是出自巨灵石的。”席云亭将手上的石头扔回地上，气定神闲地走入密室，说道：“这里应该是一间机关夹层。”
　　谢了君跟着入内，他望向前方的密道，问道：“要进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