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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听完一大段陈年旧事,席云亭难得神情肃穆,问他:“所以得知林渝飞带人找上门来,你体内的魔念就又发作了?”
      谢了君沉吟道:“差不多。”

      一来,林渝飞杀了子晖的兄长,还把主意打到太虚的头上。谢了君年少气盛,满心郁愤,不可避免地生出了点杀意。
      二来,当年谢了君猝不及防地听到箫子晖神志不清时所吐露出的话语,被压制多年的魔念从禁锢下尝到了杀念的滋味,食髓知味地冒出头,自动给他找了一个报仇对象,惯会见缝插针,一看到有空子就使劲钻。”

      席云亭:“那次你不仅是为了挑衅,实际上还动了杀他的念头。”
      谢了君:“理智上知道我和他实力悬殊,要杀他还不到时机,感情上是挺不甘心的。”

      关键的是,他受魔念影响,被怒火和杀戮冲昏了头脑。

      席云亭轻声问道:“后来呢?”
      谢了君:“林渝飞走了之后,我迫不得已去了清心洞闭关,所幸有酒仙的助力,不然我怕挺不过去。”
      席云亭:“掌门师叔是以渡劫的修为动用了全力设下禁锢,在你修成元婴之前,它是决计破不了封印。”
      谢了君:“破不了,但够呛的。”

      魔念始终是个隐患,附骨之疽一般缠绕着谢了君不放,是他修行路上最大的障碍。
      太虚前任掌门元灵子设下的封印固然强大牢靠,但时间一长,怕是会被魔念消磨得逐渐失效,如垂暮老人一般有心无力。
      而且一旦谢了君迈入元婴期,封印受到元婴的冲击必定松动,到那时魔念极有可能借机破封。
      若心生怨恨,种下极深的执念,还能当作心劫,过关斩将般地克服,但魔念不一样,它是外物,是毒药,被人为地放入谢了君体内,等待时机逞凶作恶。

      谢了君一出生就被他的混蛋父亲植入魔念,婴儿时期懵懵懂懂,整日听着身子里传来的声音,根本不为所动,仿佛他是入定的僧佛,而魔念是勾引人不成的邪魅小妖精。
      记事以后,谢了君已经完全习惯魔念的存在,甚至会心大地找魔念聊天。

      比如——
      魔念:“你二哥将你扔进魔窟里,你不心怀怨恨吗?不想杀了他吗?”
      谢了君大度地说:“没关系,我已经踹了他一脚,就当报了仇吧。”
      魔念不依不饶地说:“你五哥犯了错,诬陷给你,害你受罚,你不寻机杀了他吗?”
      谢了君:“我在他的茶水里下了泻药,这会儿应该和茅厕相依为命了吧。”
      魔念不肯放弃,讲道理般地给他灌输一大堆恶毒的话,企图培养成一枚惊世的大坏蛋。
      谢了君说不过他们,就会蒙进被窝里,但是无济于事,因为魔念就在他的身子里,除非谢了君沉入睡乡,不然就得听魔念啰里吧嗦地讲话。

      过了段时间,谢了君懂事了不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里有个居心叵测的魔念是件不正常的事情,品尝到了惊惧的味道,他像被人侵占领地和家园的小兽,担惊受怕,委屈难受,因此性情大变,整个人变得孤僻冷漠、警惕敏感。
      不过到底是个小孩,纵使心里有再多的弯弯绕绕,没有一丁点的杀意,魔念扬不起多大的水花。
      而且跟他的兄弟姐妹相比,谢了君的情况还算不错。他的几个兄长已经摇身变成了大魔头,徜徉在杀戮的海洋里,还有一些则刚刚沾染鲜血,食髓知味,躁动不已。

      谢了君的亲生父亲是魔都之主、万魔之尊,崇尚杀戮,血腥残暴,一天到晚不砍个人就浑身不舒服,压根不是个东西。他子嗣众多,只不过本人不具备人性,毫无心理负担地把众多儿女当成小白鼠,往他们身上种入魔念,养蛊似的养出一个又一个健壮强大的魔头。
      魔尊不屑于血肉传承的传统观念,觉得魔尊的宝座只能是自己的,上个茅厕,脑子里浮现的都是自己千秋一统的场景。他让小白鼠们自相残杀,想等到时机成熟后一口吞了最厉害的那一只,壮大自己的实力,就跟喝补汤一样。

      后来正道修士攻打魔都,魔修死伤惨重,魔尊战死于魔海前,他手下的可怜小白鼠死了一大堆,逃出来的寥寥无几,谢了君就是成功逃出来的一只小白鼠。
      谢了君入太虚山之前,命途波折,在刀尖上过日子,但时移命转,他遇见了席云亭,被对方捡回太虚,苦尽甘来地成了掌门的小徒弟。

      谢了君想到太虚山,不禁语气放柔,心中蔓上的悲意被忽然出现的柔情镇压:“我翻过典籍,想找出剔除魔念的法子,然而一无所获。那时候我明白,若是太虚山真有办法,师父也不会拼尽全力封住它。”
      谢了君想拔除魔念,可他无能为力,便夜以继日地默诵清心咒。

      席云亭沉默良久,专注地听着。
      谢了君看向他,恰好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心疼,仿佛在经年黑暗的空间里见到闪烁的亮光。
      他心有所动,正要开口,却听对方说:“大劫来临前,我曾在极北地带游历。”

      谢了君:“嗯?”

      席云亭:“那里有一则传说,年时不可考,但流传深远。据说在极北的深处,藏着一块除念石,既能清除心生的邪念和杀戮,又能涤荡外入的邪祟和魔念。”

      谢了君听说过,但不敢怀揣期望,只淡淡道:“这只是条传说,跑去极北找石头的人数之不尽,可没有一个人见到过除念石。”

      席云亭:“我入过极北的深处,没见到除念石,却是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后来遇上旧友,确信除念石的存在,但它很早就不在极北深处了。”

      谢了君心下一震,却不是为了除念石,而是为了另一件事:“你在极北地带游历,后进入深处……是为了我吗?”

      席云亭想也不想,直接答道:“碰巧。”

      谢了君:“……”

      席云亭看到他的反应,爽朗地笑道:“进入极北地带是碰巧,但后来深入腹地,的的确确是为了你。”

      他继续说:“我是你师兄,自然要为你着想。除念石我没有找到,但好歹有点线索。你放心,无论上天入地,师兄我都会帮你找到的。”

      十几年前,谢了君还是小萝卜丁,阴阳怪气又警惕冷漠,小孩子心生敏感,在见到席云亭的第一面时,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席云亭白衣飘飘,气质高华,像是从天上来的谪仙。谪仙时常挂着笑脸,但笑意从不达眼底,而且他身上不仅没有烟火气,甚至连人气也没有。
      他站在广袤天地间,仿佛随时随地都要与山川同化。

      谢了君对他极为抵触,多次不给好脸色,过了好些时日,在席云亭那里尝到了甜头,才半推半就地靠近他。

      谢了君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席云亭,仿佛是在干涸的大地上挖出了清润的水,欢天喜地地接受了滋润,笑道:“好啊。”

      电光火石间,谢了君脸上的笑容僵住,他眼神一凝,偏头看向了房门。
      席云亭转身出了房屋,抬头就看到天上出现半透明的屏障。

      那是护山大阵,此时正在微微颤动。

      关山月仰头关注大阵的震颤波动,答道:“三重两轻,对上暗号了,是紫云宗的人。”
      李舒云刚修补完破损的鸡圈,趁机伸了个懒腰:“他们怎么三天两头往我们山上跑啊?”
      箫子晖皱起眉头,沉声道:“不太对劲,近年来他们来太虚山都没再‘敲门’了,今天怎么会这么礼貌?”

      柳一绪对师弟师妹吩咐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去山门入口看看,你们留在这里,该干嘛干嘛。”
      谢了君从窗口探身,拖长了音调:“掌门,我也去。”
      柳一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翡翠山色间,谢了君拉着席云亭,和柳一绪来到山腰处。
      他们走下石阶,远远看到山门入口处两个熟悉的身影——
      紫云掌门陆之瑶和他的小师弟夏小沫。

      陆之瑶是紫云宗的掌门,偏偏性格跳脱,和柳一绪相比,就像是某个山寨的寨主,整日咋咋呼呼,甚至当真有抢夺压寨夫人的心思。
      他旁边的小师弟性情耿直,是正儿八经的木头。当初谢了君嘲讽林渝飞的时候,这小子在旁还附和了一声,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这两人往常跑到太虚山,总是风风火火,不打招呼,不像现在这样,在山门口憋屈地转来转去,脚边还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黑衣人。

      领前的柳一绪还没走近,陆之瑶自己窜到他面前,急急忙忙问道:“我师叔是不是还在太虚?”
      柳一绪皱眉:“酒仙前辈夜里就走了。怎么?他没回来吗?”
      夏小沫脸色煞白:“师叔提前告知过,说绝对会回宗门的,可他没有回来。”

      酒仙喜欢往太虚山上跑,但很少会在太虚山上过夜,而且他亲口说过要回宗门,免得让小辈们担心。
      就算遇到重要的事,他必定会寄出灵鸽,告知一二。
      而此时日上三竿,酒仙却音讯全无。
      谢了君想起酒仙昨夜的话语,沉声道:“这不对劲。”

      柳一绪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问道:“他是谁?”
      陆之瑶看了眼地上的人,表情微妙:“这个人,我是在你们太虚山的山门附近发现的,他身上的真气波动很奇怪,有点像……”

      席云亭蹲在那人的身旁,粗略看了一眼,答道:“是魔修。”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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