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游吟诗人》风逸谦

2、园丁的指引

　　即使是出身高贵的达尼·梅亚，也曾被迫经历过战争。在成为游吟诗人之后，他更是不止一次地前往战场，去探寻那些在血液和尸油的滋养下愈发坚韧的灵魂。
　　没人能在那样的绞肉机里全身而退，即便处于军队的保护下。因此，当那象征死亡的硝烟的味道再次出现时，达尼·梅亚立刻便清醒了过来。
　　一片荒凉，满目疮痍，站在断墙上的红眼乌鸦不停地发出聒噪的叫声，细小的烟尘在炙热的空气中肆意地飘荡。
　　这是一片被人们所遗忘的废墟，达尼·梅亚伸手拂去随处可见的火. 药桶上厚厚的灰尘，从模糊不清的喷漆中分辨出了“密涅瓦军工厂”这几个字母。
　　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爆炸，见多识广的游吟诗人立刻得出了结论，然后，他蔚蓝色的眼睛凝视着不远处被火舌舔舐殆尽的厂房，在心里补充道，也许不只一次。
　　空旷的厂房里，复古的蒸汽设备依旧不知疲倦地运行着，崭新的齿轮闪烁着冷然的光泽，和那些散落在四周的椅子木板一样，与这个陈腐破败的军工厂格格不入。达尼·梅亚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足以支撑这些机器运转的动力。也许和旁边那个闪闪发光的天线有关系？
　　“你是谁？”突然，一个甜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达尼·梅亚立刻转身，推着大箱子的少女正满脸警惕地看着自己。
　　这个女孩穿着一身轻简的工装，可爱的草帽下是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浅浅的雀斑非但没有减损她的美貌，反而为她增添了几分娇俏的味道。这是个可爱的姑娘，然而，她的笑容里却没有几分真诚。
　　“我叫达尼·梅亚，是个游吟诗人。”
　　“哦，新人吗？”女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叫艾玛·伍兹，是名园丁，你可以叫我艾玛。”
　　“好的，艾玛，”达尼·梅亚看着她身旁巨大的箱子，彬彬有礼地问道，“或许这里有一位可爱的小姐需要帮助？”
　　艾玛·伍兹下意识地收紧了放在箱子上的手，礼貌地拒绝道：“不用了，梅亚先生，只是一些稻草而已，并没有很重。”
　　无视女性的意愿强行帮忙可不是绅士应该做的事情，尽管那个沾满草屑的红木箱子怎么看怎么可疑。达尼·梅亚微微一笑，体贴地转移了话题：“那么艾玛小姐，你是否愿意为我提供一些帮助呢？我初来乍到，还不了解情况。”
　　“我的荣幸，先生，”艾玛咬了咬唇，迟疑片刻，还是准备按照原本的计划，将箱子藏到地下室去，“请您稍等片刻，我安顿好箱子就回来。”
　　达尼·梅亚点了点头，看着瘦小的女孩吃力地推着箱子从墙角的楼梯走了下去，眼中划过一抹深思。
　　没过多久，园丁小姐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达尼·梅亚面前，语气轻快地道：“梅亚先生一定有很多疑惑，但游戏马上就要开始了，我还是先向您介绍一下游戏规则吧！”
　　达尼·梅亚点了点头：“明智的选择。”
　　“游戏规则很简单，只要在规定时间内破译五台这样的密码机，拿到可以解开出口处密码锁的五个密钥，然后打开军工厂的大门离开这里就好。”说着，园丁灵巧的手指在那个有着闪闪发光的天线的密码机上飞快地点了几下，“就像这样。”
　　“就这么简单？”过目不忘的游吟诗人学着她的样子敲了几下键盘，蔚蓝色的眼睛无比清澈，所有卑劣肮脏的灵魂总会在这样的注视下自惭形愧。
　　“你很有天赋，”艾玛·伍兹侧头看着他的手，惊叹道，“这种老式密码机又复杂又笨重，我当初花了很久才学会。”
　　达尼·梅亚眨了眨眼，收下了这份赞誉，继续问道：“除了我们之外，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艾玛·伍兹浅笑道：“还有艾米丽·黛儿医生和弗雷迪·莱利律师。他们都是好人，是最为可靠的队友。您看到那边的小木屋了吗？游戏还有十分钟开始，您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和他们打个招呼。”
　　游吟诗人礼貌地道了谢，然后离开厂房，向着小木屋的方向走去。艾玛·伍兹淡漠地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斯凯尔克劳先生，您放心，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妨碍我们的。”
　　……
　　达尼·梅亚按照园丁的指引来到了这间破败的木屋，大约只花了五分钟，但另外两位队友并不在这里。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几个密封的火. 药桶和一台带着发光天线的密码机。
　　就在这时，军工厂的气氛忽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乌鸦不再聒噪，灰尘不再浮动，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夹杂在刺鼻的硝烟之中，不断挑战着游吟诗人脆弱的神经。
　　游戏……已经开始了？
　　艾玛·伍兹，这位可爱的园丁小姐果然没有看上去那么单纯。
　　与生俱来的可怕直觉再一次发挥了作用，达尼·梅亚迅速离开了小木屋，就近找了一个废弃的集装箱，谨慎地藏在了隐蔽的角落。
　　他刚刚蹲下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便涌上了心头。即使是一向处变不惊的游吟诗人，也在这样的压迫下感觉到了恐慌，胸腔里的心脏激烈地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嗓子里跳出来。
　　达尼·梅亚确定，此时的恐惧不是出于自己的本心。毕竟，他曾经不止一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再可怕的灾难，再险恶的人心，都不能动摇他一丝一毫。尽管精神上他正冷静地分析着自己的处境和解决之法，但冰凉的指尖却依旧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紧接着，他看见了压迫感的源头。
　　那是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可笑的黑色面具遮挡着他的面容，满是油烟的背带裤下缠满了绷带，裸露的手臂上净是狰狞溃烂的伤痕。他的右手上紧紧握着一个黑色的鲨鱼状物体，遍布其上的暗红色痕迹预示着那绝不只是一个玩具。
　　达尼·梅亚立刻缩回了集装箱后，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沉重而僵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也变得越来越快，握着竖琴的手因太过用力而骨节泛白。有那么一瞬间，达尼·梅亚甚至闻到了那个怪物身上烧焦了的腐肉的味道。
　　可最终，沉重的脚步声徘徊了几圈后，还是渐渐远离了这里。
　　达尼·梅亚松了一口气，久违的氧气争先恐后地涌入了肺部，让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可他知道，危机并没有过去，这个随时可能暴露的集装箱也不是休整的好地方。他必须尽快离开。
　　游吟诗人重新站了起来，简单理了理皱皱巴巴的礼服下摆，小心翼翼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集装箱前的乱石堆上，一只乌鸦静静地看着他，猩红的眼睛中满是嘲弄。被窥视的感觉太过强烈，达尼·梅亚皱着眉看着那只死气沉沉的乌鸦，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这只该死的乌鸦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然后直愣愣地飞了起来，像一个醒目的靶子一样，在达尼·梅亚的头顶盘桓。可能是受到了它的召唤，又有两只红眼乌鸦蹿了过来，绕着梅亚怪叫了起来。
　　良好的修养迫使达尼·梅亚将已经到了嘴边的粗鄙之语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落荒而逃的动作却是毫无风度可言。那三只乌鸦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紧紧跟着游吟诗人，怎么甩也甩不开。
　　还未走远的怪物忽然停下了脚步，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半空中盘旋的乌鸦，毫不犹豫地折返了回去。他的步伐僵硬沉重，却又无比迅捷，粗鲁而急促的喘息声彰显着他的狂躁。
　　那是里奥·贝克，他的胸中充满怒火，任何初入庄园的菜鸟，都最好祈祷自己不要遇见他。
　　红眼乌鸦持续暴露着达尼·梅亚的踪迹，直到他的心脏再一次开始了不规则的跳动。里奥·贝克看着再度出现的猎物，满是血丝的双眼渐渐染上了兴奋的光芒。
　　这是一场实力差距悬殊的追猎游戏，出身优渥的游吟诗人体力本就不算太好，又因为心理上莫名的恐惧而浑身发软，很快就被身后的怪物追了上来。距离最近的一次，那个可怖的鲨鱼玩具擦着达尼·梅亚的脊背挥了下来，强烈的劲风甚至吹散了梅亚束在一起的柔软的金发。
　　求生的本能激励着达尼·梅亚，让他几近枯竭的体能一次次地爆发。沾满血污的鲨鱼武器再一次挥下来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握住了身边满是木刺的破旧木板，狠狠地砸向了那怪物的头颅。
　　达尼·梅亚的举动成功拉开了二者之间的距离，里奥·贝克单手捂着被砸到的头，愤怒地哀叫了一声，恶狠狠地将那块木板踩碎。梅亚无暇顾及自己扎满木刺的手指，继续向前跑去。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的手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膊，不容分说地把他拉进了一个破旧的柜子里。沉重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梅亚捂着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脏，努力从柜子的缝隙中观察外面的身影。
　　那个浑身烧伤的男人在附近徘徊了几圈，忽然开了口，用沙哑得不像样子的声音低语道：“I will find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