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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李蕴带着疑惑离开玉芙宫,转头看见东宫的殿宇楼阁,问辛夷:“这个时辰,太子应该下课了吧?”

      辛夷方才去后殿帮玉芙宫宫人安排杂务去了,听见李蕴要走,连忙追出来,还有些喘气,道:“这才申时,殿下应该还在上乐理课,不过陛下要想去看他也无妨的。”

      李蕴摸着下巴:“乐理课是学什么的?”

      辛夷瞪大了眼睛:“乐理课什么雅乐、礼乐、歌咏都会教,还会教人鉴赏音乐。听说陛下幼时乐理课学得最好,弹琴击缶无所不通,后来太后娘娘嫌乐理课耗时无用,就停了这课,也是太子殿下入学,皇后娘娘才新请了宫外乐理大家师庭兰。殿下人还小,这才学到乐理和鉴赏。”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李蕴讪笑着,她就会些乡野小调,弹琴这种高雅活动,不适合毛猴子一样的她。

      记得当年她刚认了父皇,两人在山中捉兔子烧烤,楚缙在瀑布边上弹琴,听说是为了达到琴音与流水相和相谐,毫无瑕疵的境界。

      父皇站在水边,感叹道:“原来这老鸹山卧虎藏龙,一曲流水,胸中壮志便如万水奔流,倾泻而出,这定是个有境界的高人所奏。”

      李蕴挽着裤脚站在水里叉鱼,两个小圆髻扎得一上一下,憨憨傻傻的模样,让李曜又叹了一回气。

      李蕴又不傻,她还没见李曜几次,就知道老爹对自己的女儿身不太满意,望着她的时候总是出神,好像在透过她看另一个年纪相仿的男童。

      女孩怎么了?他又不能把自己塞回死去的娘亲肚子里再生一遍。

      李蕴举着简陋的鱼叉,“失手”扎偏,戳中了李曜的鞋子。

      “爹,那是后山的师叔,师叔人很凶的,你听他弹琴,他要毒聋你耳朵的!”

      对不起了师叔,你早上给我扎的头绳实在太紧了。

      李曜听了,哈哈大笑,也不管脚上插着的鱼叉,李蕴人小力微,根本戳不破鹿皮靴子,不过这孩子实在是机灵可爱,不像心狠手辣的薛仪,也不像宫里那个刻板老成的太子。

      “平安,你师叔叫什么?”

      李蕴歪着头,龇了牙装着凶狠:“师叔真的好凶的!”

      “他是个人才,琴音如心声,爹听得出来,平安乖,告诉爹爹,他叫什么。”

      “平安,你说谁很凶?谁要毒聋谁的耳朵?”

      楚缙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师叔最好了!当然不是师叔咯,平安在跟爹爹开玩笑呢,哈哈哈——”

      李蕴抱着李曜的大腿,拼命往后藏,脚底一滑,“扑通”一声落进了水里。

      “师叔救我!师叔救我!”

      又是“扑通”一声,青色麻衣的少年跳进水里,按住惊声尖叫、不断扑腾的女孩儿,看着不足膝深的河水,无奈叹气。

      “平安,你回去给我抄一百遍《妙法莲华经》。”

      李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躺在水里惊魂未定,又遭逢打击,卯足了劲抬起头,疑惑道:“凭什么?”

      “凭我是你师叔,凭你弄脏了我的衣物。”

      楚缙抛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妙法莲华经》那么长!我要抄《心经》!”

      “那好啊,各一百遍。”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碰过一次琴。

      李蕴想起悲惨往事,又为自己掬了一把热泪。

      辛夷道:“太傅弹琴才是大雍一绝,只不过,他许久不弹了,殿下曾问过娘娘,为何不是太傅授琴,娘娘没说,太傅也不回他,不过,宫人们都说,太傅的琴,只为知音而弹,就像伯牙子期,子期不在,伯牙便绝弦了。”

      李蕴吱唔两声,师叔不再弹琴的原因,她大概是知道的。

      哎,罪过罪过。

      说话间,辇车已经到了东宫,阵阵琴音自正殿传来,如泣如诉,听者心伤。

      李蕴走到门边暗暗观察,庭中坐着一袭白衣的琴师,和窝在大氅里瑟瑟发抖的李漼。

      远远望去,就知道他两眼发直,神游天外,心思不在琴音上。

      噗……

      这孩子怎么跟她一个德行?

      中庭有白雪,有红梅,上好的佳景,正适合弹这种凄凄惨惨戚戚的调子。

      李蕴咳嗽两声走过去,惊动了弹琴的师庭兰,他指尖微顿,琴音停了下来,李漼被惊醒,迷迷瞪瞪地望着她。

      “父皇……”

      “怎么在院子里学琴?”

      “老师说……有景有韵,配着白雪红梅……才能体会曲中真意。”可怜的孩子,抽着鼻涕,说话都不利索了。

      “傻了吧,雪还没化,就该在炉火边,沸茶热点地学,人生啊,及时行乐才是真谛,但凡让你吃苦的,都是屁话。”

      “……”

      李漼打个滚爬起来,飞也似的跑进了自己寝宫。

      ……少年行动力很强,有前途。

      李蕴瞧了师庭兰一眼,拱手作揖,道:“劳烦大家,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吧,往后还是以太子的意愿为主,不必强求。”

      尊师重道是一回事,不必要的矫情还是摈弃了好。

      师庭兰微笑着,抱起琴昂首走了出去。他是东都身价最高的音乐大家,一身傲骨也是广受赞誉的,要不是皇后三顾茅庐,明捧暗逼,他还不屑入宫来教一个脑子缺根弦的小子。

      辛夷略有些焦急,关于师庭兰傲视权贵的故事她可是听过一箩筐的,陛下虽没有轻视他的意思,但这话也不怎么动听,要是得罪了他,说不定明天人家就不肯来教殿下了。

      她正要去追师庭兰,却看见李蕴满不在乎地进了太子寝宫。

      忽的,辛夷脑中灵光一闪,或许,陛下有办法让琴艺更高超的太傅来授琴呢?

      也是她想的太多了,李蕴根本没这个意思。

      李漼坐在炭盆旁,抱着个汤婆子抖抖索索,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李蕴坐到他身边,顺手掰开一只蜜糖橘,塞了一半到李漼嘴里。

      纯白的经络粘在李漼唇上,他显然有些呆愣,小脸蛋红扑扑的,不知是冻的还是火烤的。

      李蕴以为他嫌弃橘络,语重心长地说:“小孩子别挑食,这个吃了对身体好,你看父皇,比同龄人高多了。”

      李漼无语,父皇是不是心里没什么数,他这瘦长条的身材,站在大司空身边,人家还以为大司空把自己儿子带出门了呢。

      “父皇怎么有空来东宫?”

      “听说你在学琴,来观摩一下,”李蕴撒谎都不眨眼睛,“怎么,父皇看你对音律没什么兴趣啊?”

      “无趣。”

      “那什么‘有趣’?”

      “出宫……”李漼飞快地瞟了李蕴一眼,又把真实意愿藏了起来,“春耕祭田的时候,儿臣看到百姓安居乐业,很高兴,觉得有趣。”

      “哦?”李蕴一眼就能看穿李漼,毕竟这孩子跟她实在太像了,不过她是大部分时间不着调,偶尔正经,李漼是大部分时间很正经,偶尔露出不着调的本性。

      她对付口是心非的小孩可在行了。

      “父皇刚从玉芙宫你母妃那儿过来,本来想着,近来没什么事,过两天又是小年,打算带你出宫见识见识民间的年节风俗。既然你更喜欢种田,那还是开春再说吧。”

      李漼露出纠结的表情,他再聪慧过人,跟“油滑”的李蕴还是没得比的。

      “母妃……她怎么样了?”

      宫里一早就有流言,说是蓬莱殿的姜良人被宫人欺压,险些丧了命,陛下把姜良人挪到了玉芙宫,皇后娘娘还亲自送了不少东西过去,看来这位娘娘是要得宠了。

      从听到这个消息开始,李漼就一直心不在焉,什么课都听不下去,往日对乐理课再不感兴趣,他也不会打瞌睡,毕竟是个教养极好的太子。

      他很少接触姜氏,玉芙宫离东宫那样近,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立刻上门探望。

      如果他去了,朝臣们或许会称赞他有孝心,但母后一定会伤心吧?

      “姜良人精神还不错。”都能直接对皇帝怒吼“滚”了,女中豪杰啊。

      “那就好。”李漼松了一口气,“父皇,今早师公说,他做了个梦。”

      “嗯?梦到什么了?”

      “梦见父皇带母后、辛夷姑姑、师公,还有我,一起去东市买了只老虎。”

      “……”

      “老虎还会说人话,它说小年那天,上天会降下祥瑞,一定要父皇驾临。”

      你就胡扯吧。

      李蕴微笑,摸了摸李漼的脑袋:“既然如此,小年那天,父皇就带你和你母后一起出宫游玩吧。至于你玉芙宫母妃,你多关心关心,她生了病,脾气不大好,你也多包容一下。”

      “嗯。”李漼点点头,身子向李蕴靠得更近了,小手钻进她袖笼,无意识地绞弄着她的衣物。

      “今天过得开心吗?都做了什么事?”

      “学了两篇文章,写了几张大字,还打了一套拳。”

      “那挺好的。”

      “父子”两人依偎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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