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一颗糖》海豨

24、第二十四章

　　初夏的阳光，一早就照进了河间谷，谷里的大门因为季柔的频繁上下两个药圃而大开。

　　季柔挽着个筐子，带着天冬从石阶往下走，一路上碰到不少进出谷内的仆人，跟她打着招呼。

　　“莲儿姑娘早”

　　“早啊，莲儿姑娘。”
　　……

　　季柔一律点头微笑说了个“早”。

　　这些下人有些是在谷里伺候的杂役，有些则是谷底做事的奴仆，他们平日里很少见到谷里的贵客，季柔算是最特殊的一个，常常出来做事，她平易近人的态度，倒是让她在下人嘴里成了谷里最亲和的人。

　　往牌坊的东侧走上十来分钟就道了谷底的药圃，谷底的药圃足有好几亩地，这里完全参照季府的药圃设置的格局，连边上的两间小屋，都和季柔在季府住的屋子一模一样。

　　季柔习惯得走到屋里围上面罩和头巾，再从屋里出来，往地里去查看这批的药材情况。

　　季柔走在田埂上，走到金线莲种植的方块土壤前，蹲了下来，俯着身子，从根部到茎叶仔细看看这些药材的长势。

　　就听边上的天冬道：“姑娘，这些药材长得可真不错，像前一批那样大有收获的话，那可就太好了。”天冬说完，也俯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药材。

　　季柔直起身子，皱了皱眉头，说道：“看起来是不错，不过有些好的过头。”

　　天冬也站了起来，有些不解地望着她，她刚想解释，就见不远处站在的公子，也不解地看着她。
　　她赶忙福了福，叫了声“公子”。

　　林燊点了点头，走了过来，望着这片金线莲，问道：“你说好的过头，是何意？”

　　季柔想了想，才说道：“还不确定，等我再种两批药材或者种些其他药材才能确定。”

　　林燊盯着季柔看了片刻，看得季柔不明所以，脸都有些红了，才点了点头，转身要走。

　　“公子”季柔有些事想与他商量，赶忙叫住了他。

　　林燊回头看她，她才说道：“公子，我想这段时间住在谷底这里，我看那边的屋子和府里一样，我住那个屋子就好，我是想晚上也看看这些药材，看看长势是否有何不同。”说完，她指了指药圃边上的屋子。

　　林燊顺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那房屋，立刻就摇了摇头，道：“不行，你若想晚上下来，就让天冬去找胡任已，让他带你们下来，看完再回去。”说完，也不等季柔应答，转身就走了。

　　季柔无奈地耸了耸肩，目送公子远去，心里却是想着这石阶也是太多了点，看来以后走两趟是不够的。

　　从那以后，季柔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去药圃一趟，不是去谷底的药圃就是谷里的药圃，每晚都去了很长时间，才回的连清阁。

　　她经常会在药圃里偶遇林燊，季柔也不知道和林燊说些什么，毕竟还在实验阶段，而林燊也不多话，就是静静地看着季柔做事，站了片刻也不打招呼就自行离开，后来季柔也习惯了，专心做自己的事，也不管他来干嘛。

　　季柔习惯了早起，不管昨晚去了药圃多久，第二天又早早起床，去了药圃，她和天冬倒成了谷里最忙的人。

　　夜里，灯上得早，季柔在内室洗净了手，走了出来，见小丫头们将饭菜端了出来，就靠近数了数，嘴里说道：“一、二、三、四、五、六，五菜一汤啊。”回头看了眼天冬，说道：“这个月送来的都是五菜一汤，有些奢侈，而且每次饭菜都吃不完。”

　　天冬打发了丫头，边分筷子边说道：“厨房里说，是公子吩咐的，说你太辛苦了，要多补补，特意让厨房给加了菜。”

　　季柔坐在桌后的椅子上，接过天冬给的筷子，看着满桌的菜，无奈地说道：“可是这也太多了，还有，你看这个汤是乌鸡红枣汤，这些菜，又是鱼又是肉的，看着就能胖上三斤。对了，你也坐吧，一起吃。”

　　说完，拉着天冬在自己边上坐下。

　　天冬也知道自己伺候的主子，就不是个高高在上的，也不矫情，直接坐了下来，道：“你就吃吧，吃不完倒了就是，反正谷底养着猪呢。”心里再次感叹，这次监视莲儿姑娘的事情是她做事以来接到的最轻松、舒适的活儿了。

　　季柔一听，马上放下筷子，睁大了眼睛，看向天冬问道：“真的啊？谷底还养着猪啊？我怎么都没见过？”这个云雾缭绕的河间谷，跟神仙福地一般，猪什么的，真是太不搭了。

　　天冬一听她这么问，就知道她的意思，笑着说：“就在后山那头，离药圃远着呢，听说何圣手也是个好吃的，出谷这般不便，不就得自己种些菜，养些家禽么。只不过，浅和姑娘不喜欢那些，都让人挪地远远的。”

　　季柔听了一肚子八卦，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了些菜来尝，不得不说这些饭菜都是美味佳肴啊，就是吃多了也容易腻，吃完饭，她特地交代天冬：“菜是好菜，可是吃多了腻的很，你跟厨房说说，上些清淡点的，我想吃青菜。”

　　天冬给季柔倒了杯茶，嘴里应道：“我一会儿就跟厨房说去，让他们换换口味。”

　　结果，第二天送来的饭菜，居然是六菜一汤，其中多了一道素菜，其余保持荤菜不变，季柔不可置信地看着天冬将这些菜摆了一桌子。

　　天冬见季柔的疑问眼神，也有些无奈，“厨房说，公子交代的菜，他们不好更改，既然姑娘想吃青菜，他们就加了一道。”

　　季柔有些无语，不就是几道菜么，想了想，问：“那我找浅和姑娘说一声，让她帮忙交代厨房推掉多余的菜，可以么？”

　　天冬边摆碗筷边说道：“我也问过了，厨房的说，还是公子让人来吩咐比较好，要想变菜单怕是要公子开口了。”

　　季柔有些不可置信，这里不是何圣手的地盘么，既然何圣手不在，不该是浅和最大么，她想不出结果，就直接问了问天冬。

　　天冬倒是在季府挺久的，略微也是知道些过往的，“这个河间谷其实是公子让人建了给何圣手的，说来浅和姑娘也是公子送到河间谷，何圣手见她能干，就认了义妹，专门管着河间谷的琐事。”

　　没想到浅和居然也是季府的人，难怪公子总是差遣她，她也都是照单全收，没听见一点抱怨，季柔心里嘀咕，认命地接过天冬递来的筷子，吃起饭来。

　　连着几天都没能偶遇到公子，季柔心里不免暗暗猜测公子是不是故意躲着自己，不过心里的立刻又有了反对的声音，毕竟恩公的形象在她心里还是很伟岸的，要自己为了件吃饭的小事去烦他，又怕他觉得自己是嫌弃他的好意，季柔觉得做人挺难的，拒绝别人的好意更是难上加难。

　　夜晚，季柔到谷里的药圃继续观察药材的长势，转了一圈又没“偶遇”到公子，顿时有些垂头丧气，只好先打起精神，用木尺将标记好的药材一一量了株高，并记录了下来。

　　等到记录的差不多时，回头突然看见林燊站在不远处盯着她看，赶忙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天冬，快步走到林燊身边，福了福，嘴里说道：“公子”。

　　林燊只是“恩”了一句，望着天冬的方向继续看，还不等季柔酝酿好开口，转身要走了，她赶紧开口道：“公子留步，我有事想和公子商量一下。”

　　林燊转身，负着手，面无表情道：“何事？”

　　季柔看了眼他身后的胡任已，心想这种拒绝别人好意的事情最好不要又第三者在场。

　　林燊顺着她的眼神转头看到胡任已，面色倒是一点没变，就是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挥了挥手，让护卫离开。

　　季柔见胡任已拱了拱手，就退到药圃门口，才开口：“多谢公子体恤，多日让厨房送来丰盛的饭菜，只是我想着五个菜实在是太多，完全吃不完，想着你跟厨房吩咐一声，以后不必如此安排了。”

　　林燊勾了勾嘴角，眼里的笑意更盛，嘴里说道：“你太瘦了，多吃点也好。”

　　季柔一听这话，有些急了，再吃她可真成猪了，赶紧说道：“都长胖了不少，不瘦了。”

　　林燊听了她的话，顺势退后了两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点了点头，“确实胖了不少。”话里含着满满的笑意。

　　季柔见他盯着自己看，又听他说了这话，脸噌的一下红了起来，又听见他问道：“身上这件衣服有些小，是不是该让人给你重新做些衣服？”这话一出，季柔更是低着头，觉得自己脸上热得快冒烟了，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林燊见她脸红成这样，嘴角止不住的笑意，“知道了，我会让厨房里的换些菜，你若是想做衣裳，就让天冬去找浅和，让她把谷里的裁缝叫去你那。”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季柔低着头，福了福，转身快步走回到天冬身边，继续把剩下事情做完，而林燊看了眼她，才转身出了药圃。

　　季柔余光见他离开，心里送了松了好大一口气，脸也没那么烫了，只是草草地记录好数据，就带着天冬回了连清阁。

　　第二日送来的饭菜就正常许多，厨房还特地跟天冬说，公子交代，让季柔可以看着点菜，季柔听了心里高兴极了。

　　只不过，还高兴不到一天，下午浅和就带了个女裁缝过来，说是没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小了，给她重新量一下身量，再做几身，季柔见天冬略带笑意的眼神望着她，她转头瞪了她一眼，无奈地任由裁缝量了身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