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转之后的日子》卿言何欢

24、第二十四章

　　“未有，只是途经此处，听到了些动静。”

　　至于是什么动静，几人心知肚明。

　　贾谊问道：“这位伤者也是伎人吗？”

　　女子瞧了一眼躺在那里毫无生气的少年，目露怜悯，“他算不得的，主事原本有意叫他登场，不想在前几日演习中被灼伤了脸。”

　　文君看了靠那人还在流脓的伤口，“没有寻医工来诊治吗？”

　　女子见说话的人是个玉雪可爱的小郎君，眸光不由温软了些，她轻声解释道：“丑奴这张脸以后是登不了台的。”

　　登不了台，就意味着他成了个无用之人，自然也没必要为他费心。

　　文君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这伤势只能靠他自己熬，若是熬过去了，捡回一条命，若是熬不下去，说不得就是一卷席子裹了扔出城外。

　　文君的小脸皱了皱，“太傅，他好可怜哦。”

　　“是很可怜，”贾谊看向草席上躺着的少年，脸上伤成那般模样，该是很疼的，可这个少年宁愿自己疼的身子发颤，也不曾开口喊过一声，可见其心性有多能忍。

　　这样的人，若是活下来了，未来必定不会籍籍无名。

　　文君见太傅也觉得他可怜，顿时就有了一种意气相投之感，“那……那不如我们帮帮他吧!”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是耿耿为太傅积攒功德了，愿太傅日后平平安安。”

　　“浑说一气，”贾谊拍了拍他的头，说是拍，那力道同鸿毛落下差别不大，“愿意救就救下。”

　　文君得了太傅的首肯之后，乌黑通透的眸子弯成了月牙。

　　之后贾谊叫来主事，以三百钱将人买了下来。

　　主事就是方才骂人的那个女人，她的颧骨有些突出，衬得整个人都尖刻了起来。

　　她听闻有人买丑奴，痛快的给了卖身契，之后还不忘抹黑一把，“这奴骨头硬的很，贵人回去之后只管随心意磋磨。”

　　文君在一旁听着，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三百钱连一匹帛都买不起，却轻易的买下了一条人命。

　　仆从将少年搬上马车之后，贾谊吩咐其中一人把请医工到府上，他们回去时，请来的医工也恰好到了。

　　医工查探过病情，面色有些凝重，“现下伤势已经恶化，不知太傅前些日子拿出的药酒还有没有？”

　　贾谊摇了摇头，“用尽了。”

　　一旁的文君扯了扯他的衣袂，提醒道：“太傅，耿耿有的啊!”

　　“我的酒坊已经制成了两批药酒，有很多的，要取来吗？”

　　“嗯，”事关人命，贾谊并未推辞。

　　等到取来药酒，等在榻边的医工走上前，为他治伤。

　　药酒性烈，当接触到脸上溃烂的伤处时，榻上的人抽搐的更厉害了，不过他并没有挣扎。

　　虽然他闭着眼睛，但从一开始，他的神志就是清醒的，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被买来的过程。

　　富贵人家的小郎君善心发作，将快要烂在那里的他救了回来。

　　他咬着后牙槽，夹杂着污垢的指甲紧紧扣着身下的薄毯，额角因为剧痛“突突”跳着，全身汗如雨下，然而再痛，他也一声未吭。

　　文君有心在这多待一会儿，贾谊却没有那么多空闲，“随我到书斋去，把今日的课业补上。”

　　比起这个陌生的少年，文君还是更喜欢和贾谊待在一起，他跟在贾谊身后，声调软软绵绵的问道：“太傅以后也带耿耿出门好不好？”

　　贾谊道：“喜欢出门？”

　　“也不是啊!”文君仰头孺慕的看着贾谊，直白道：“耿耿只是想要和太傅一起出去游玩。”

　　贾谊跟文君相处的时间长了，对他的亲近话已有了一定免疫，他走在白石小径上，步履不急不缓，木屐触地的声响自有韵律，“有闲暇了便带你出门。”

　　文君闻言露出了米粒儿一般洁白的小牙，“那好的呀!”

　　贾谊想到今日文君拿出的药酒，问道：“酒坊何时落成的？”

　　“许是有些日子了吧!”

　　文君把这件事交给了蘧伯去办，对具体的情况也不大了解。

　　贾谊回头看着文君一脸茫然的模样，实在担忧他把手中的银钱散光，提点道：“制成的药酒不要全部捐出去，留下一些鬻卖，以获取下次酿造药酒的本钱，如此循环往复，才能源源不断的向边郡馈遗药酒。”

　　如他那样不计回报的付出，无异于坐吃山空。

　　文君支着小耳朵听的很是认真，他想了想，觉得贾谊提的建议比自己只出不进的办法强上不少，便应下了，“那耿耿就按照太傅说的做。”

　　“还要多谢太傅为我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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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名少年住到府中之后，文君每日沐浴之后，都会去看一看他才会回屋就寝，不过那位名叫丑奴的少年却一句话都没说过。

　　这天傍晚，文君照例去隔壁的屋子里看望他。

　　因着天寒，他去的时候，在雪白的里衣外面罩了一件裘衣，刚坐到床上，属于小孩子身上的那股奶香味儿就窜到了躺着的少年鼻尖。

　　他动了动鼻尖，有些不适应，记忆里大多是台下难闻的汗味儿、睡觉时拥挤在一起的酸臭味，一层一层的重叠在一起，混杂成了令人恶心的晕眩。

　　文君见他不看他，伸出自己的小手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今天还是不跟我说话吗？”

　　小孩子的手臂跟藕节一样，又白又嫩，丑奴的眼睛随着那节手臂动了动，没吭声。

　　文君眼尖，瞬间就捕捉到了他这个动作，“哇，你眼睛动啦。”

　　丑奴听着他的惊呼，眼睛立刻不转了。

　　文君头一次得到他的回应，激动的脸颊红扑扑的，他往前趴了趴，“那你怎么都不理我的啊？”

　　刚刚洗过澡的小孩子身上还泛着热腾腾的水汽，丑奴有些后悔刚才动了眼珠，叫这个小郎君对他生了兴趣。

　　文君见他还是不说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丑奴以为他这是失了耐心，该像前几日那样离开了，却不想他没走，还凑的更近了，他惊的睫毛颤了颤。

　　文君小心翼翼的道：“你不说话，是因为脸上太疼了吗？”

　　“你不说我也知道。”

　　他平日里手上擦道口子都要疼上半天的。

　　“那耿耿给你吹吹吧!”

　　“呼~呼~”，没有经过主人同意的文君轻轻对着伤口吹了两口气。

　　“你快点儿好起来吧，这样就不痛了。”

　　他从床榻下去，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丑奴看着小孩子离开的方向，忽然觉得方才被吹过的地方有些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