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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傲慢与偏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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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SZ今年只收了两个实习生，一男一女，一个交大一个同济，一个研一一个大二。
身为那个男的、交大的、研一的硕士，徐凯虽然如愿进入了这个被广大金融学子挤破了头都想要一睹它倾城之姿的顶级投资公司，但把自己的资历和另一个实习生——那个女的、同济的、大二的本科生——一比，他怎么都生不起一丝一毫骄傲来。
更何况，她还是个美女。
跟着部门领导和组里的人见过面，徐凯和另一个实习生被安排到了两个紧挨着的格子间，一人一把椅子，一人一小片天地，总算是在SZ安了家。
还没落座，徐凯就自顾自地从通勤包里拿出了一袋湿纸巾，认认真真地把面前这个格子间里有可能和自己接触到的地方全都擦了一遍，其中还包括自己和邻桌中间的挡板的上缘。这期间，旁边那个实习生只是淡淡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继续专心地看电脑里面的入职资料。
徐凯不痛不痒，埋头收拾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临近午餐时间，坐在对面一排的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过来，轻轻敲了敲徐凯格子间的挡板：“徐凯，颜晏，对吧？”
“嗯。”那个徐凯早就已经知道但一直不愿意叫名字的女实习生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
徐凯也点了点头：“对，是我。”
“你们今天第一天报道，刚好我手里没什么事，走吧，我请你们吃饭。”
明明已经刻意不去看颜晏，但徐凯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眼睛，只见她眸光如冷风一般飞快地刮过他的脸，然后似笑非笑地看向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女人，言辞冷决：“好，谢谢。”
“你呢？小徐？”女人又看向徐凯。
“哦，好的，谢谢。”
三人在附近一家本帮菜餐厅落座，女人随和却不过分热情地招呼道：“中午吃些清淡的有助于下午的工作效率，你们今天上午感觉如何？还适应么？”
“还好，”颜晏开口，仿佛身边的徐凯并不存在，“你怎么称呼？”
女人被问得一愣，笑着把菜单递了过来：“哈哈，你倒是直接。我叫乔欣，第二年Senior Associate。你们要是不介意，以后可以叫我乔欣姐。”
“好。”颜晏点头，继而安静地低头翻看菜单。
“小徐，你呢？”乔欣看向旁边木着表情没有说话的徐凯，“今天上午还适应么？”
“挺好的。”颜晏的过分平静让徐凯如芒在背，搞得自己热情也不合适，冷淡更是有违他的为人准则，最后只好机械性地回答。
乔欣似是看出了徐凯的顾虑，于是又补了一句话来活跃气氛：“今天早上听你说你是交大的，那这么算起来，我们是校友呢。”
“是么？那以后应该叫学姐了。”
“随你喽。快看看菜单吧，喜欢什么就点，别客气。”
“谢谢学姐。”徐凯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们有忌口么？”
一口气还没呼出，徐凯的神经就被颜晏的一句话再次拉紧。
“我没有，”乔欣耸耸肩，“小徐，你呢？”
“我……”
颜晏看了看徐凯为难的表情：“你先点吧。我随意。”
“我也随意。”徐凯怄气地飞快回复，并且强行忽略掉自己成体系的挑食原则，故作轻松。
“腌笃鲜OK么？”颜晏低头看菜单。
徐凯脸色一僵，却不好再说自己不吃笋的事实：“可……”
颜晏了然：“红烧肉？”
“我……”
“白斩鸡？”
“嗯……”
“草头圈子？”
“这……”
“水晶虾仁？”
“好。”
“那就水晶虾仁。”颜晏飞快地做出决定，然后抬起头，“剩下的你们点？”
对面的乔欣突然笑了起来：“本来还怕你们两个相处尴尬，年龄又差了几岁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不过现在这么看来，你们倒是挺默契的啊。”
徐凯满脸尴尬，颜晏则惊讶地挑了挑眉：“没有啊，我就是穷举而已。”
（二）
时间飞快，不知不觉实习期过半。
SZ果然名不虚传，除了实习第一天上午相对清闲，其他时间，徐凯和颜晏都忙得像陀螺一样，更新数据库、建模、做尽调，甚至是见客户这种跟实习生没有多少关系的重要任务全都悉数落在了二人的头上。
让徐凯惊讶的是，颜晏身为一个大二的本科生，在面对这些全然陌生的任务时竟然毫无压力，和自己的配合也是出奇得默契。有时候连他都不得不承认，颜晏的专业程度甚至要比自己身边的研究生同学还要高。
午餐时间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徐凯和颜晏正忙着做一会儿要交的估值模型，一整个上午都没找到抬头的机会。
乔欣看着桌上仅剩的两盒饭，从茶水间探身朝两人轻声叫道：“徐凯、颜晏，快过来吃饭，手里的东西吃完饭再弄，不急这几分钟。”
“好。”颜晏从善如流，一边朝乔欣走去，一边不自然地活动了一下脖子。
“小徐，快点！别饿着肚子干活。”
“来了。”徐凯把视线从屏幕上强行撕开，跟在颜晏身后往茶水间走去。
乔欣指了指桌上的盒饭，表情为难道：“不知道是谁拿错了，就只剩下这两份，一份龙井虾仁、一份红烧肉，你们两个……”
“我要红烧肉。”还没等乔欣说完，颜晏就直接打断。
徐凯拐进茶水间，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颜晏这果断的选择。
和颜晏共事了一段时间，两人每天也几乎都是一起吃饭，心细如发的徐凯当然早已摸清楚了颜晏的饮食习惯。
她一般不怎么吃红肉，而且，她明知自己不吃猪肉。
“我……”
徐凯开口就要阻拦，颜晏则再次抢先：“今天我不减肥了，开荤。”
乔欣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目光在两人一个清冷一个别扭的表情上来回流转。
吃过午饭，颜晏端着刚煮好的咖啡回到座位，旁边格子间就伸过来了一只翘着兰花指的手，指甲修剪整齐，手指修长，指尖还掐着一个带着热乎气的金枪鱼三明治。
颜晏侧头。
“你刚刚没吃几口。”徐凯咧了咧嘴，没有矫情地说谢谢。他知道，这种事情颜晏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也从来不在乎。
“谢谢。”颜晏接过三明治，表情和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徐凯讪讪地收回手，摇了摇头。
想见颜晏一个笑容真的是比登天还难。
实习期的最后一天，颜晏没有来。
徐凯虽然嘴硬地死不承认，但他知道，他等了颜晏一整天。
本以为要斗个你死我活来争夺最后留下来的名额，可谁能想到，颜晏最终连一个和她正面交锋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徐凯，恭喜你顺利通过了实习考核，welcome onbroad。”小会议室里，乔欣站在徐凯对面，笑着朝他伸出了右手。
“谢谢，谢谢乔欣姐。”
“好好干，小伙子。”乔欣拍了拍他的肩膀，“机会难得，一定要抓住了。”
“谢谢。”除了谢谢，徐凯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好了，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毕业后来报道。今晚，估计会有个迎新party，你做好心理准备。”
“乔欣姐，那颜……”
“想问颜晏？”
“嗯。”徐凯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怎么说也是个正直上进的好青年，除了肢体上娘了一点，也没什么太明显的缺点，可在颜晏和乔欣面前，他为什么永远都只有尴尬的份。
“她今天学校有事，脱不开身。”乔欣言简意赅。
“那……她，她转正了没有？”徐凯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紧接着又是一阵莫名其妙。
自己怎么就这么在意颜晏的去留？
问颜晏的去留怎么就这么难以启齿？
乔欣摇摇头：“颜晏没有转正。她才大二，本来也不是可转正实习生，不过，她打算留下。”
“留下？”
“嗯，她说下学期想继续兼职，尽快上手组里的案子。”
“那我……”
“你？你不用，签了合同等着明年来上班就好。”
“那，我也可以来兼职实习么？多积累积累经验。”
乔欣听了，好笑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好，我去跟张总说，你等我消息。”
“谢谢乔欣姐。”
“那个……”不知为何，乔欣又多补了一句，“颜晏性格就这样，她年纪小，你多担待。”
“嗯，我知道。”徐凯转身出了会议室。
今天，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在颜晏和乔欣面前总是尴尬的原因。
因为颜晏不在乎。
因为乔欣看得穿。
（三）
之后的三年，SZ没有再招实习生。
相继入职一年有余，再加上在校读书期间也几近全职的工作强度，徐凯和颜晏成为了SZ大中华区有史以来晋升速度最快的投资新星——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双双荣升Senior Associate。
这三年的时间，他们都变了好多。
颜晏不再每天都顶着如干冰般冒着冷气的表情千金难买一笑，徐凯也不再执着于她亘古不变的冷情是不是针对自己，因为他发现，颜晏的笑是可以用钱来买的，不过，需要万万金。
早会结束后，已经晋升为Principal的乔欣把徐凯和颜晏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知道你们两个最有上进心，喏，我刚争取来的。”乔欣开门见山，直接丢过来了两个文件夹。
徐凯打开其中一个，看到了封面上的公司名称和logo，有些惊讶：“给我们做？”
“不是。”乔欣摇头，“不是你们。”
“什么意思？”颜晏蹙眉。
“一年一度的promotion就要到了，虽说你们都刚刚晋升不久，但算来算去，还是你们两个跟我的时间最久。这次的升职名额只有一个，你们各凭本事？”
“你是说，这个案子谁做成谁升职？”徐凯有些不可置信。
这么大的案子，要两个刚毕业还没有多少经验的菜鸟直接上手，怎么听都有些冒险。
“对。”乔欣点头。
颜晏迟疑片刻，直切问题的核心：“多大的自由度？”
“敲死的term sheet，没有商量的余地。”
徐凯追问：“时间呢？”
“越快越好。”
跟着乔欣工作，最大的优势就是有很多client-facing的机会，这让徐凯和颜晏对于即将面对的境况都相当地轻车熟路。
一回到格子间，两人就开始争分夺秒地联系标的公司负责人，企图抢先一步建立内部联系。
据二人所知，标的公司的CEO是个不务正业的官三代，除了人脉和资源，其他一无所有。
当然，这也是SZ为什么盯上人家的原因。
新兴游戏产业，手握一沓相关通行证和许可文件，再加上一个声名狼藉一无是处的草包负责人，这简直就是集优质项目特点之大成者。
就是……
因为这个废柴CEO的行踪实在太过predictable且不言而喻，徐凯和颜晏都分别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下定决心，准备放手一搏。
毕竟，在钱财面前，色相又算得了什么？
按照CEO秘书给的地址，徐凯和颜晏先后抵达KEE CLUB，并且刚巧撞了个正着。
颜晏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袭不对称裙摆的黑色修身礼服让腰线显得盈盈一握，长发矜贵又慵懒地挽在耳后，裸露的手臂修长而没有一丝赘肉，周身飘着似有似无的香气，手里还拎着一个价格不菲的黑色古董晚宴包。
反观徐凯，他仿佛刚从公司赶来，从头到脚一本正经，藏青色的西装，黑色的软皮鞋，手里拿着一个硕大的通勤包，里面还装着电脑。
这两天，徐凯把全部心思都扑在了这个案子上，以他骄傲的性格，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输给颜晏，不管是运气还是实力，亦或是手段。
两个人同时看了一眼对方，颜晏的表情依旧清冷，徐凯则没有掩饰住自己的一言难尽。
他曾经预想过，现实工作中或许会有一些需要出卖色相的场合，但那些都是排在实力之后的，至少跟颜晏相比，他不觉得自己会在实力上败给她。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颜晏对于出卖色相这种事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欣然接受，甚至让他闻到了一丝丝她本就打算靠美色来取胜的味道。
对这，他很不齿。
秘书小姐很美，也很温柔。她摇曳生姿地从会所里走出来迎接二人，然后轻声细语地寒暄着带着他们往里面走去：“颜小姐，徐先生，十分抱歉，孙总临时有约，正在里面跟人谈事。”
“我可以等。”徐凯扯出一抹微笑，退而求其次。
“那倒是不用，孙总说了，邀二位一起。”
颜晏了然，几不可见地挑起嘴角，没有说话。
“二位请。”秘书小姐在包厢门口停下，伸手示意。
看着里面暗红色的装修和暧昧的灯光，颜晏率先走了进去。
“抱歉，孙总，我和我朋友来晚了。”她装模作样地做了一个看手表的动作，眼神却全都锁在了一个年轻俊朗的男人身上。
他就是今天的主角，时下最火的手游公司的官三代草包CEO，孙哲。
“颜晏，你终于来啦，快过来。”所谓孙总连忙起身，笑着迎了上来，同时指了指徐凯，“这位是……”
“这是我朋友，徐凯，我跟你说过的。”徐凯刚要开口，颜晏就不动声色地抬了抬手，打断了他平日里那套专业又简洁的自我介绍。
“徐先生你好。”孙哲笑着朝徐凯伸手。
“孙总你好，我……”
“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徐凯的话又被孙哲打断，“这是陆总，这是耿总。”
看着这两位年龄上都可以被称为叔叔伯伯的“总”，徐凯有些摸不着头脑，正不知该怎么把话题自然地切到投资意向上，颜晏就再次领先一步采取行动。
“陆总好，耿总好，我叫颜晏，孙总的朋友。”
三人一波寒暄过后，颜晏侧头递给徐凯一个不轻不重的眼神。
虽然她很少带有情绪地看向自己，徐凯还是凭借自己聪明的大脑飞速地领会了颜晏的意思，并且主动伸手问好：“耿总好，陆总好，我叫徐凯，是孙总的朋友。”
“人总算是到齐了，耿叔、陆叔，坐。”孙哲招呼着，同时绅士地把紧挨着自己的一把软椅子拉开，朝颜晏挑了挑眉。
颜晏柔媚地笑着朝他点头，施施然落座，徐凯则愤愤地咬着后槽牙，拉开了另一把软椅。
原来钱可以让颜晏如此坦荡地卖笑，他徐凯真是自愧不如。
“耿叔、陆叔，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
听着他们四个人你来我往不知所云地神侃了将近一个小时，徐凯如坐针毡。
他十分怀疑，今天这个局就是颜晏和孙哲联合起来设计的鸿门宴，打算把陆总、耿总还有自己一锅全端了。
“聊了这么久，颜小姐文韬武略，不知在哪儿高就啊？”陆总笑着问道，也不知到底何意。
颜晏笑着摇头：“陆总过奖了，我就是一个无名小卒，今天能认识陆总才是三生有幸。”
孙哲也连忙开口：“陆叔，我可正费心费力地挖颜晏来我公司呢，您不许半路截胡。”
“好，我不跟你抢。”
耿总看了看颜晏和孙哲这熟稔的姿态，又看了看一边呆若木鸡的徐凯，眯着眼睛笑了笑：“要不，老陆，今天咱们就先走吧，剩下的时间留给孩子们。”
“好，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二人说着就站起身来。
孙哲毕恭毕敬地起身，轻轻拍了一下颜晏的肩膀，徐凯看得一清二楚。
“陆叔、耿叔，”孙哲礼数周全地跟到门口，认真解释道，“刚刚我是开玩笑的，颜晏他们公司打算近期注资我公司，我们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颜晏也快步跟了上去：“陆总、耿总，这是我的名片，以后如有需要可以随时打我电话，我虽然没什么经验，但一定会为二位尽心尽力地办事。”
耿总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了名片上的字：“你在SZ工作？”
“对，刚入职一年。”
陆总看了看颜晏笑靥如花的脸和孙哲随意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好，有需要我一定联系你。”
一关上包厢的门，孙哲就把手臂从颜晏的肩头拿开，同时打开了明亮的顶灯：“不好意思。”
颜晏耸耸肩，歪歪头：“没事。”
徐凯看着突然变得疏离万分的两人，今晚第无数次摸不着头脑。
孙哲看着徐凯呆愣的表情，凑到颜晏耳边小声问道：“他真的是你朋友？”
颜晏摇头：“我同事，和我一样，都是来找你谈投资的。”
“你们是一个group的？还是各自为王？”
“嗯……”颜晏看着徐凯略显不安的表情，“听他的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孙哲一边往沙发走，一边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挽起衬衫的袖子，切换到了工作人格：“为了提高效率，你们两个，我只会选一个人来谈后续，不过，今天不说别的，先杀几局游戏，三局两胜，赢的先说。”
三个月之后，颜晏顺利晋升。
这次没有硝烟的角逐让徐凯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从各个方面。外在气质、内涵修养、道德水准、专业能力等等，他都有考量，他甚至专门做了一个Excel表格，把自己和颜晏的各项指标都一一进行了横向纵向的客观比较，最后终于得出结论。
就目之所及的条件而言，在孙哲这个案子上，他输在了外在衣装和道德底线上。
道德底线是他安身立命的基本原则，他绝不会动摇，那么能改进的也就只有外在衣装了。
一年后，第二个promotion cycle，徐凯也顺利升职为Principal，和颜晏平起平坐，分别带队，成了王不见王的竞争对手。
两人唯一的见面机会也就是公司早会向乔欣汇报工作的时候。
（四）
随着话语权的增加，徐凯的工作变得不那么紧绷，每年除了有几个固定指标的案子创收，其他时间他都充分利用了起来，利用在了社交上。
当然，也就是近几年的经历，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在这个圈子混，先做人，后成事，先交朋友，后谈生意。
这个顿悟也让他回想起了自己几年前丢掉的孙哲的案子，怎么说呢，那次，自己输得不冤。
沪圈最近回国了一个富二代小公子，顶级的，刚毕业。按照他们贵圈最近流行的新风尚，小公子回来，创业肯定是躲不过了。
刚巧朋友邀请，徐凯欣然接受，准备去小公子的接风party上混一圈，毕竟，“贵”人不嫌多。
夜色朦胧。
徐凯非常长记性，像孙哲之后的每一次一样，把自己从头到尾打扮得光彩“招”人之后，坐着好朋友新买的跑车，一路杀向了那个不知名的地下酒吧。
“嚯！这么大的排场！”顺着幽暗的隧道拐进里面，徐凯忍不住感慨眼前这场面的浮夸。
一个小小的地下酒吧竟然充斥着个个金装的俊男美女超过百人，耳边躁动的音乐环伺，舞池里乱晃的鲜活□□和乱扫的光线刺得徐凯几乎睁不开眼。
“来来来，我们掌声欢迎Eric！”
听到这声召唤，全场顿时掌声雷动，Eric撞了一下徐凯的肩膀，拉着他往酒吧深处走。
顶着众人的注目礼穿过一群花白的□□，徐凯终于看到了这次接风party的主角——他正在台上单手打碟，另一只手则拿着麦朝Eric夸张地鬼叫。
还没等Eric走近，小公子就从台上飞扑了下来，给Eric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你终于来了，bro！我等得花儿都谢了！”
Eric蹙眉推开，嘴上却不饶人：“亲爱的，这才过去几年啊，我可不记得我们俩关系曾经这么好过。”
小公子懒得费力做些这口舌之争，迫不及待地拍了一下Eric的胳膊催促道：“好啦Eric！快快快，还不给我介绍介绍？这位小哥哥是谁啊？自打进门起就完完全全抓紧了我的视线！简直闪瞎双眼！”说着他就旁若无人地朝徐凯抛了个媚眼，同时拿出手机晃了晃，上面刚好是门口那台监控的视频。
Eric摇了摇头，揽上徐凯的肩膀：“这是我朋友，徐凯，他可不是我们这种社会蛀虫、酒囊饭袋。你不许欺负人他！”
“呦！什么时候见过Eric这么护着一个人？！怎么？有情况啊？！”小公子不正经地勾起一边的嘴角，玩味地朝徐凯伸出右手，“凯哥你好，叫我Charles就行，刚刚回国，请多指教。”
“你好。”徐凯笑笑，坦荡地跟Charles握手。
“凯哥方便加个微信么？”不知何时，Charles又把手机监控切换到了微信界面，眼巴巴地看着徐凯。
“当然可以。”徐凯也拿出手机，翘着经典的兰花指把自己的二维码递给了Charles。
Charles趁机挤开Eric，手臂轻轻撑在了徐凯的肩膀上凑近：“凯哥跟Eric关系这么好，在哪儿高就啊？”
“我做金融的。”徐凯面不改色。
“哦？果然是做金融的！我就说嘛，隔这么远我都能闻到你身上致命诱惑的精英味道！不过金融圈好啊，如果以后有合作的机会，我可以直接打电话给你么，凯哥？”
“当然可以。”
“那今晚……”
“Charles！”Eric终于看不下去了，“大家今天来就是have fun，工作的事改天再聊！”
Charles无动于衷，依旧黏在徐凯身上：“凯哥，今晚你想玩点什么啊……哎呀，你瞧我，激动得都忘了好好招待你，你喜欢喝什么酒？我刚刚从国外带回来了一瓶……”
“Charles！”Eric看着被拐向吧台的徐凯的背影，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完了完了完了……
“Eric！”
身后突然有人叫自己的名字，Eric吐出胸口的浊气，打起精神笑着转身。
“孙哥……你终于来了……快救救我……”目光越过人海看清来人是谁，Eric瞬间软了膝盖，扶住对方的肩膀就开始倒苦水，“Charles这小子一回来就给我惹事，这不……诶？！美女！请问怎么称呼？”
这山路十八弯的聊天走位让迎面走近的两个人同时翻了个白眼，一个在面上，一个在心里。
“这是我朋友，颜晏。”孙哲笑着把颜晏拉到身边。
“这么美的小姐姐，就只是朋友？”Eric继续追问，两眼放光。
“好吧，我承认，不止是朋友。”孙哲装作认命地摇了摇头，又安抚地看了颜晏一眼，“她还是我公司股东，换句话说，是我老板。”
“那这……刚刚……”Eric反应很快，指了指颜晏，又指了指身后，不说话了。
“刚刚我们都看到了，”颜晏主动开口化解尴尬，“徐凯是你朋友吧？我可以帮你捞他，不过，Charles那边……”
Eric连忙跪谢：“颜总，您放心，Charles还没混蛋到那个地步。”
“那就走吧。”
一行三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吧台，却扑了个空。
“Charles人呢？”Eric朝酒保扬了扬下巴。
“他和一个男人去包厢了。”
“哪个包厢？”
酒保抿嘴，给了Eric一个尴尬的假笑。
Eric忙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红色的毛爷爷塞给他。
酒保表情没变：“楼下最里面右手边，老板提前预留出来给Charles的。”
三人转身齐齐杀向拐角的楼梯口。
走到酒保所说的包厢门口，三人按照商量好的剧本即刻入戏。
Eric：“这找了一圈，怎么都不见Charles人影啊？孙哥，一会儿见了他，你一定要暴打他一顿。”
孙哲：“是你一直手痒想揍他吧？要动手你自己动手，但别在颜晏面前乱来！”
颜晏：“还是老孙仗义！”说完，她就朝Eric挑眉。
Eric猛地推开了包厢的门。
“你小子果然躲在这儿了！”看到了正襟危坐在一起的徐凯和Charles，Eric暗松了一口气，献宝似的往包厢里走，“Charles，快看谁来了？”
Charles没有动，歪着头眯着眼睛在进来的三人脸上来回扫了一圈：“你们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孙哥来了，当然要找你了！”说着，Eric就一屁股坐到了Charles和徐凯旁边。
徐凯看清了站在一边的所谓孙哥和颜晏，无声地嘲讽一笑。
Charles起身，热络地跟孙哲拥抱，然后笑着对颜晏调侃道：“孙哥说了要带朋友来，不过没想到是颜总！那正巧，一起聊聊？”
“好啊！”颜晏看向Charles身后一脸万事大吉的Eric，笑着挽住了孙哲的手臂。
“呦！看来颜总不是来谈生意的啊，那倒是我的不对了。还请颜总赏个脸，一起喝杯酒？”
孙哲连忙阻拦：“Charles，颜晏酒精过敏。”
一群人笑闹着直到凌晨两点才散场，徐凯以为，自己即将再一次败给颜晏的美色和社交圈，毕竟以孙哲、Eric和Charles的关系，完全足够她把新案子的桥搭得稳稳的，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半个月之后，Charles打来了电话。
“凯哥，有时间么？我这边玩够了，准备开始干活。”
和Charles约在了南思公馆，徐凯迟到了几分钟，进门时，他已经等在了屋里。
“抱歉，我来晚了。”
“没事，坐。”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徐凯的尴尬症又犯了。
“凯哥现在心里是不是特别好奇，我为什么要选你？”Charles倾身给徐凯倒了半杯茶，循循善诱。
徐凯只是僵硬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我父亲曾经说过，要把机会给最需要也最值得的人……”Charles观察着徐凯不自然的表情，坦荡地解释，“抱歉，我知道我这么说 sounds so arrogant，但是，我打从心底里觉得，我父亲说得对。”
徐凯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等待着后文。
“这几天，我花了点时间简单了解了一下你和颜晏。对于这一点，我相信你和她都不会介意，毕竟，说起背景调查这些事来，你们肯定要比我擅长得多。所以，目前，就我了解到的情况，我觉得你更值得这个机会，也更需要这个案子。”
Charles看着沉默的徐凯，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凉茶：“如果要说得更清楚一点，首先，我承认，你长得好看，是我喜欢的类型。如果你不是Eric的朋友，如果那天老孙和颜晏没有为了你闯进包厢，我可能真的会对你下手，哦，不，我的意思是，下手追你。”
徐凯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
“其次，我看中了你的专业能力。刚刚回国，我不想用家里的钱搞自己的事业，but you know，我这种你们精英阶层口中的社会蛀虫根本没有多少能力，能做的也就只是找业务能力最强的人来帮我做事。之前老孙让你输掉了一城，我不管是因为什么，但至少这次，我可以帮你赢回来。我也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听到这，徐凯逼迫自己强行开口：“我……我……”
“你放轻松！”Charles举起双手，手心朝外，“我知道，你是直男。但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们这不是交易。以后就当朋友相处，is that OK？”
徐凯犹豫着，缓缓点头。
Charles伸出右手架在桌面，轻轻歪头：“Friends？”
于是，2011年年度考核，徐凯成功完成了Charles电竞俱乐部的注资，而颜晏，则迎来了她事业上的第一个大坎——一个过亿的项目，在即将推进的前夕，被人捷足先登。
（五）
颜晏离职了。
猝不及防。
徐凯看到公司统一群发的邮件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他错过了最后一个和颜晏道别的机会。
这小半年来，颜晏几乎没有在公司待上几天，虽然手里的案子一个接一个地开始和结束，但算起来，这应该是她来SZ以来最不敬业的一段时间了。
颜晏离职一个月后，一个陌生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徐总么？我是赵然。有时间出来聊聊么？”
本以为是因为颜晏离职，赵然不得不把公司的一部分业务交给SZ才来联系自己的，徐凯万万没想到，在咖啡厅刚刚落座，赵然就递给自己了一份聘书。
“什么意思？”徐凯只瞟了一眼，就翘着兰花指把文件夹合上。
赵然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玩笑着回答：“也没什么，就是想趁着江凌恒辞职、你升职做Director之前，把你挖走，免得错过了时机你坐地起价。”
“你怎么知道江凌恒要走？”
“哦！”赵然似是说漏嘴了一般用两根手指挡住嘴唇，“这部分等你来了公司以后听颜晏给你讲吧，我今天只负责我这part，拉你入伙。”
“颜晏？”徐凯皱紧眉头反问。
“好吧！我今天先把能说的部分说了。”赵然动了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拿起咖啡杯，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你手里这个，只是一个意向书，但里面的内容都非常实际，主要包括了你进了公司之后的权利和义务还有薪资待遇。我保证，比你现在在SZ能拿到的要高得多，当然，比SZ Director甚至是Partner也是绰绰有余，所以，钱的方面，你不用有太多顾虑。”
“新公司还没注册，也什么都没有，但预期的股权结构特别简单，差不多有两个亿美金的现金，我和颜晏各出一半，各占50%。公司业务主要就是投资，你的老本行，团队不会太大，flat structure，目前人数待定，但算上我和颜晏应该不会超过10个人。当然，这只是前期，后期的布局我们视情况而定。”
“如果决定加入的话，你可以具体看一下意向书里面的条款，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问我。”
徐凯点点头，却并没有打开文件夹，只是继续追问：“颜晏为什么不来？她知道你来找我么？”
赵然笑：“第一个问题，颜晏正在为新公司的第一个项目做筹划，很忙，所以就把招人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交给我了。第二个问题，她不知道我来找你，只是说要找合适的人。我觉得你合适，她又信任我，仅此而已。”
徐凯摇摇头：“我劝你还是先问一下她的意见吧，我和她从进入SZ以来就是竞争关系，性格也不是很合，一起共事的话，难度不小。”
“呵，”赵然无奈，只能略显头疼地感慨，“专业能力这么强的小伙子，脑子这么一根筋可不行啊！”
“嗯？”
“你还记得五年前我公司的案子么？”不知为何，赵然突然换了个话题。
“记得。”徐凯点头。
那是颜晏从入行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翻车的案子，他相信，她和他一样，一定都记忆犹新。
赵然继续说道：“作为她的竞争对手，你应该最清楚当时的状况。2011年末，电商行业的泡沫开始破裂，之前谈好的投资纷纷撤出，我公司面临严重的资金链断裂，所以SZ就派颜晏来趁火打劫，这你都记得吧？”
“嗯。”
“当时的状况真的是要么死、要么半死，我只好被迫接受了颜晏丧权辱国的条款，任人宰割。”
“嗯。”
“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交易前夕，我突然拿到了一笔五千万美金的境外投资，一下子解了燃眉之急，颜晏到手的鸭子也就这么飞了。如果我记得没错，颜晏应该是过后两年才升上Principal的，就是因为谈崩了我公司的这个案子。”
“嗯。”
“你知道那笔五千万美金的现金到底是谁给我的么？”赵然突然反问。
徐凯一愣，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但他还是忍住，不可置信地看着赵然。
“没错，就是颜晏。”
“明面上，那就是一笔普通的境外投资，但实际上，却是她对我的私人借款，说得再直白一点，那五千万美金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要回去，只是为了帮我一个她口中的小忙而已……”
“所以，你还觉得你们之间是恶性竞争且不可调和的前同事关系么？”
“或者说，你觉得她会介意你这样一个专业水平超群又了解她行事作风的同事和她一起打天下么？”
“OK，I’m in。”
徐凯束手就擒。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知道大部分人都免不了俗
但还是愿人与人之间少一些judgment
多一些Love & Peace
P.S. 特别鸣谢 Jane Auste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