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潇潇云徐徐》邰邰

13、北疆

　　北疆
　　白茫茫的大地上，一行人拖着疲惫的脚步前行
　　“李将军”暮云喊了一声，声音很快便消失在风声里
　　李子墨回头，头发上一层积了一层薄雪，他往回走几步，拉了暮云一把“怎么了？”
　　暮云呼了一口大气，缓了缓道“你有没有发现，周围出了风声和我们几人发出的声响，竟一点其他声音也没有”暮云皱眉环顾四周，其他人闻言也围了过来
　　“确实，虽说漠北冷酷非常，但我们走了许久，竟一只活物也未曾见过。”
　　关斯昂一脸的胡子上占满了冰碴子，艰难的呼着气“大哥，距离湖还有一段路，歇一会儿吧！小姐也受不住了。”
　　暮云正拔出一条陷在雪地里的腿，冻的通红的脸蛋本想挤出点笑容，可怎么也挤不出来，罢了
　　“这里不行，雪太厚了，再坚持一下，去前面的啊尔泰岭歇一歇，找点吃的。”
　　他回过头看着暮云三人，洛初伊初也都有些体力不支，他走向前掰下几根枝条，让人拖着她们，给她们省些体力
　　走了一刻钟，雪下小了些，耳边呼呼的风好似要将人的耳朵刮下来一般，前面拉着伊初的田维哼着家乡的小曲儿，忽的一脚踩空，他心道不好，掉入冰窟，连带着伊初也跟着滚了下去，曲靖城伸手去拉，只拉住了伊初的衣服，伊初紧紧的拉住木条，后面拉着暮云的许忘川和拉着洛初的那则誉前来帮忙
　　“田大哥，你抓紧，千万别松手，我有人拉住的”伊初对着水窟窿喊道
　　“妹子，放手，让我来拉”许忘川拉着伊初的后领，另一只手拉住木条，李予墨也伸手拉住伊初的胳膊将她带了上来
　　暮云与洛初找了更粗壮的棍子过来伸进窟窿
　　“兄弟，抓住，我拉你出来”关斯昂抱着木棒向外拖
　　一阵水声，田维冒了出来，众人将他拉上岸，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伊初上前拍打他“你吓死我了，干嘛松手啊！”
　　“咳咳咳，这不是怕上不来了嘛！何必再拉妹子你下水。”田维冻的瑟瑟发抖，李予墨叫他先在雪地里滚一圈，再脱下衣服
　　“你，”伊初转过头掉起了眼泪，嘴唇冻的发乌
　　“郡主，去捡些柴火，我架个火堆取暖”李予墨安排道
　　“好”给伊初换衣服的暮云点头，与洛初
　　曲靖城去捡柴火
　　“兄弟，撑住。”虽然将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给两人换上了，但田维在水里待久了还是有些受不住了，这种恶劣天气下，掉进了冰冷刺骨的水里，没有药和火很难熬的过去。
　　暮云三人抱了火柴回来，尽可能的捡的死木，大部分都是湿的，也不知能不能燃起来
　　“好点了吗？”暮云走到伊初身边
　　“好多了，郡主，奴婢只是腿打湿了，身上没湿，田大哥他”嘴唇还是乌青
　　“没事了，喂过药了。”暮云安慰她
　　“找到了”关斯昂拿着找到的引火物地衣走了过来，他脚底用树枝绑成三角形的样子，他说这样不容易打滑。
　　他还找来了云杉树枝，他说谁在雪地里可以保暖，李予墨用打火石点火，地衣引火，树枝有些湿，冒了好一阵烟后终于点着了，关斯昂沿着树挖了几个小坑，在里面陆陆续续的铺上了云杉树枝，将田维和伊初抱了进去
　　暮云添着柴火，倒出热水喂给伊初，洛初则去给田维又喂了一遍药
　　拿出几个饼在火上烤了烤，将就着咽下肚，挖了些雪煮来喝，倒也填得饱肚子。
　　李予墨一开始还以为暮云三人一路上会添上一些麻烦，嗯，比想象中好多了
　　吃喝也不叫唤，爱吃的多吃点，不爱吃的也不吭声，李予墨在想，可能是教养使然吧！
　　夜幕降临，周围一篇寂静，这样的夜他们经历了很多个，但是今夜不一样，李予墨的手一直没有离开过大刀，他警惕的看着四周，神情肃杀
　　李予墨，曲靖城，关斯昂，许忘川，那则誉五人拿着武器将暮云四人围坐，四人挤在坑里，随着周围呼吸声越来越重，气氛也顿时紧张了起来。
　　“什么东西”许忘川颤声问道
　　. “可能是雪狼，它们狡黠异常，一时半会不会对我们出手，只会将我们围住，”李予墨看了几人一眼“斯昂，我俩先守着，其他人先休息，跟这帮畜牲有的耗了，它们就等我们精疲力尽好将我们撕碎，大雪下了这些天，这帮畜牲饿极了，等体力好些赶紧离开。”
　　“好，困了叫我们。”那则誉抱腿靠在树下休息，暮云将大貉留给了伊初洛初，自己披着大麾带着兜帽闭目养神，火堆噼啪作响，暮云瞧着李予墨等人的背影，心中难免有些恐慌，睁大眼睛盯着，怕那畜牲不知何时扑上来将他们撕碎。
　　“郡主莫怕，若是有不测，我们也会护你周全。”
　　“李将军，有没有办法将他们引开？我瞧着它们一时半会不会离开。”
　　“没错，现在就看谁能熬得住，若他们发现我们呈现疲乏之态，必定将我们撕碎！”潮湿的木头呛得人直流眼泪，没办法，只能等天亮了。
　　嗷嗷嗷～这帮畜牲一晚上没消停，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这帮畜牲围着一行人转圈，雪狼恶狠狠的向几人冲来，那则誉手挥大斧应战
　　其他狼也向几人冲来，李予墨等人将三人围在中间，伊初洛初两人手握匕首，神情紧张的将暮云护在身后，外围几人或被狼扑倒，或与狼厮杀，血腥味弥漫着，这时，天空的雪下的大了，将血迹掩埋
　　包围圈被撕开了口子
　　“田大哥”洛初的声音被风雪带走，田维的肩膀被咬住，雪狼摇摆着脑袋将田维拖行，洛初握着匕首向田维艰难跑去
　　“啊啊啊！”田维的胳膊被撕扯断了，血染红了一大片雪地
　　李予墨等人也被其他雪狼压制，脱不得身，红了眼眶，下手越发的狠戾
　　那则誉被咬住大腿，他忍住疼痛，摁住狼头，生生将那雪狼的牙掰下一颗，那狼也没有松口的意思，反而接着咬住他的胳膊不松口，想拖行于他。
　　这时，一匹雪狼悄悄向绕到暮云身后，暮云背靠枯树，感觉到了危险气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伊初拉过暮云，将她甩到一边，向后弯腰，反手将匕首送进雪狼胸腔，那雪狼嚎叫一声，转过头来又向两人扑过来，雪狼动作极快，伊初将将把腿从雪地里扒出来，雪狼就到了眼前，它挥舞着爪子，一爪将伊初扑倒在地，伊初脸上顿显抓痕，雪珠直冒，她手上擒住雪狼要咬断它脖子的头
　　噗嗤，刀锋入肉的声音，暮云手握匕首刺向雪狼后背，搅动匕首将匕首又送进一分，雪狼扑通倒在伊初的身上
　　李予墨将雪狼摁在雪地里，一支箭从耳边呼啸而过，射在了拖行洛初的雪狼身上
　　其他狼见状，嗷呜一声，四散逃走了。
　　暮云隔着风雪瞧着不远处的人群，眯了眯眼，继续扒着雪，将伊初拖了出来，在其他人的帮助下几人会合。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男人一身兽皮毛，就一双眼睛留在了外面，他们坐着木板车上
　　那则誉瞧见拉车的雪狼，一下扑了上去，那帮人见状拦他
　　“这位兄弟何故如此，我等刚刚才救了你们。”那人冷声冷气道，声音浑厚有力。
　　李予墨上前拉住那则誉，向几人抱拳“失礼了，刚刚我兄弟见着雪狼就杀红了眼，见谅！”
　　那人下了板车，点了点头，看着几人，“你们几个功夫极好的，在这儿遇见雪狼还能全身而退的人我没见过。”
　　“啊，田大哥呢？田大哥怎么不在！”洛初醒了以后捂着伤口站了起来！
　　几人闻言也焦急起来，纷纷分散找人，最终在那帮人的帮助下把埋在雪地下的田维找到了，他也因失血过多而昏迷
　　两日后，边陲小城，暮云一行人得人搭救帮助，来到了镇北侯府所在的鞍山城，鞍山城门口，暮云和李予墨辞行
　　“一路上多谢将军相护，暮云感激不尽。”暮云微微屈膝。
　　“郡主严重了，前路迷茫，郡主自行保重，在下告辞了。”言罢挥手告别！
　　田维保住了一条命，留在了姜因城，其他四人继续赶往军营，军营距离鞍山城不过两里路
　　鞍山城“郡主，这城里还是挺热闹的，和城外简直天壤之别”
　　暮云笑笑不做声，虽说边陲小城，但北通北陵，东朝不过五百里，西面燕西也就两百里，贸易货物流通均需要经过，能不热闹么！她站在山顶，俯瞰城镇，周围雪山围绕，山与山之间的缝隙人群涌动，像一条条蠕动的小蛇。
　　鞍山镇北侯府与京城镇北侯府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鞍山镇北王府邸不过是个白墙青瓦的院落，和边城普通院子差不了多少，只是大了些
　　门口士兵拦住去路，伊初掏出令牌，士兵贴近令牌，他挠了挠头“俺不识字，你等一下，俺叫人来！”
　　说完一溜烟跑了，不一会儿来了个老者，一身洗的发灰的青灰袄，带了个高帽，他仔细瞧了瞧令牌
　　鞠躬行礼“原来是小郡主，在下眼拙，请”
　　暮云笑笑“我父亲可在？”
　　“王爷在，在下带您过去”他弓着腰带路，府中大雪盖过，没有什么风景，一片白，暮云目不斜视，一路上没有下人，只有几个残兵打扫院落，途中经过一个练兵场，高台上摆着兵器，下雪的缘故，兵器上裹了一层厚厚的雪，只能隐隐看出形状，来到院落
　　“侯爷，小郡主来了！”
　　推开门，厚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暮云皱眉，踏了进去，她在桌边停下了步子，叩拜“父亲”
　　“　咳咳咳，终究还是来了！”声音有些无力。
　　“是！”屋中只剩两人，隔着薄薄的床幔，暮云走上前，掀开灰白床幔
　　男人身形消瘦，脸颊凹陷，眼下青乌一片，唇色苍白，头发却打理的很好。
　　男人伸出手，微微湿润，发黑的手背斑斑点点
　　暮青看着她，女孩披着红色披风，皮肤白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眼尾红红的，抿着唇一言不发。
　　“路上可好？家中可好？”他问！
　　“一切安好，父亲放心，祖母担心您的身体，让我来带您回去！”暮云低头回话。
　　暮青默了半晌 “唉！我如今还有未完成之事，云儿等我一些时日可好？”他笑着看向暮云
　　“但凭父亲做主”
　　“乖孩子，累了吧！先去洗漱一番！”
　　“好，听父亲的”暮云起身离开
　　暮云离开后，暮青看着帘子，忽而笑了起来“果然像你”
　　“暮帅？”伺候在旁的冬训不解
　　“无事，你下去准备些吃食，甜点多些，女孩子嘛，总爱吃这些，肉类煮熟些，腥臭味她不喜欢！再弄着叶子菜”
　　“是”冬训正要下去
　　“甜汤也备着”
　　冬训低声应是，关上门退下。
　　暮云穿过长廊，来到一个名为洛枳的院落，院中一颗大树，虽是枯枝，上面落满了雪，小道上的雪被铲的很干净，屋檐下吊着风铃，叮当作响，屋内摆设简单，一张四方桌，四条板凳，桌上摆着茶壶，桌后木架上有几把小弓箭，小巧别致，里屋一个小塌，一个梳妆台，绣床上的红色的被子格外扎眼
　　暮云睡醒后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屋子里黑黑的
　　“郡主”洛初走进房内，关上门后将暮云扶到梳妆台“郡主，府中除了侯爷 ，没有其他主子，府兵也都是战场上下来的士兵，管家是侯爷从前的副将童幼，还有，两个孩子的生母不详！不过，侯爷经常去城外”
　　暮云摆弄着桌上的珠花，好像对它们有极大的兴趣
　　“你瞧，这些珠花，如何？”暮云挑起一支白玉簪，问她。
　　“这，除去这一只，其他的都不适合郡主，像是给孩童准备的。”洛初开口。
　　“那戴这支吧！”暮云笑着开口。
　　洛初见她不再追问，抿了抿唇还是开口“郡主，侯爷常去城外天壤亭，那里是关押前朝太子公主之地。”
　　暮云抬头看她“洛初，我此行并不是为了这些而来，而且，父亲的事我要听他亲口对我说，你不必去查这些。。”
　　“郡主，属下不敢，属下”洛初伏在地上
　　“起来吧！将药带上，我们去父亲那里！”
　　“是”
　　暮云踏进屋子时，暮青已经起身坐在桌前，见她来了，笑着道“饿了吧，看看你可喜欢。”
　　暮云落座“父亲费心了。”
　　“父亲，这药是宫中太医对你的病情开出来制作的药丸，等您回去了，让太医给您仔细瞧瞧。”
　　暮青顿了顿道好

　　府中有一对龙凤胎，女孩思洲，男孩念安，十一岁的孩子，天真活泼，白日里在学堂里读书，暮云刚走出槐祝院，两孩子就走了进来

　　“姐姐”思洲念安并排给他行礼，她点了点头算是应了，正要踏出院子，袖子被拉扯住，她回头，看向两个孩子

　　“姐姐以后可不可以去学堂接我们放学。”思洲低着头，闷闷的开口，她的头发不多，头顶发黄的发丝有些少

　　念安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但他还是看向暮云。

　　暮云回身蹲在地上，看着思洲的眼睛“怎么了？学堂里有人欺负你们了？”

　　“没有没有，就是觉得姐姐平日里都不出门，去接我们的话我们可以带姐姐出去玩儿。”思洲摆着手道。

　　暮云愣了愣，没有说话，自己平日里没有出门只是在规划回程的路线。

　　见她不说话，念安拉着思洲跑进了院子

　　暮云缓缓的站了起来，笑了笑，带着侍女回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