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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云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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鬽(mei,四声),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山泽的鬼怪。另据传,鬽是建宁府传说中古旧器物所变的精怪,会在夜裏压住人,吸人的血。
夜色朦胧
漆黑夜如同洗不掉的墨汁附着在熹微的月光中,微凉的空气中透露出几分令人骨头酸软的念头。
耳边是不知哪里传来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寒意中透着刺耳到令人头皮发麻。
黑,无边无际的黑暗,阴霾的令人心生悚意,四周数不尽的浓雾中隐藏着无数魑魅魍魉,带着诡异的令人无法理解的阴冷。
那是迷雾森林中无法触摸到的深处,就连住在周边的村民都不敢深入其中,经年累月无法散去的浓雾与妖邪之气,成了它们狂欢的好地方。
此刻它们正三三两两开始往森林的深处移去,他们没有脚,走路只能用移来概括,因为它们的全身都笼罩在大片的浓雾中——它们连实体都没有。
大片的黑与层层叠叠的高大树木成了它们很好的掩护,它们在树木间穿梭,即使很慢凡人也是无法辨认出的。
——神就不一样了。
某个龟缩在高大树木上的神君眼神灼灼的盯着自己的猎物。
屏翳已经追踪它们好几天了,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希望能放长线钓大鱼。
经过他这几天的观察,这群山鬽是有组织的,行动之间甚至是有计划的,它们可以通过某种途径进行简单交流,性格格外自私且残暴,这让他可以断定这群山鬽背后是有领导者的。
所幸他这几天的蹲守也没有白费,很快它就可以将它们一网打尽,然后回天界交差了。
屏翳果断收回思绪,隐身悄然跟上那些缓慢移动的雾团们。
… …
…
“于是我就将它们一网打尽了。”
… …
???
坐在屏翳(yi,四声)身边的男人似乎还没回过神,“这就完了?”
“没有了,”屏翳一脸平静的阐述,甚至还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锦囊,“它们的老大现在在这里。”
“过程呢?”孟婆问,“重点不应该是你怎么英姿飒爽,大战三百回合,最终打败大魔头吗?”
“首先,我没有英姿飒爽,也没有大战三百回合,”屏翳一脸平静,“其次,山鬽,充其量算个山大王,但也只是个连实体都化不出的精怪。”
“就没有见过你这样讲故事的,”男人撇撇嘴。
“故事,重要的是策略,而不是武力,”屏翳回答道,“即便是武神,头脑也很重要。”
“去去去,”男人道,“就没见过你这么倔强的武神,”也不知道是谁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屏翳也不争辩,起身准备离开,远处成片的曼珠沙华血红一片,那是制作孟婆汤的好材料。
这是一片荒芜且世间阴气最重的地方——地府,屏翳面前的男子,便是地府的孟婆,这次屏翳交付的任务也正是孟婆的委托。
男人正在准备熬汤的锅,这锅与凡间寻常人家做的锅并无不同,只是为了供应成千上万的魂魄显得略有些沉重。
鬼界向来数量稀少,人族大多向往神界,能修成鬼身的更是寥寥可数,乱世多怨气,通常这个时候的妖邪四溢,鬼修横行,千年前那场浩劫,也就诞生了这地府唯二的曼珠沙华双子,
可惜现在双子只余一,地府人员不足,不然以男人的地位,也不会去做这孟婆的工作。
屏翳远远看着孟婆忙碌的身影,“你似乎身体不太好。”
孟婆的动作有些停顿,随即好像没有听到继续着手中的工作。
千年前,这世间的最后一位天人于世间消散,他的邪魂操控着他的躯体,给还未成长起来的三界带来重创,三界联合历经百年,才勉强将邪魂制服。
邪魂诞生于天人之躯,存有天人的一口精气,是天人在这世间最后的存在,为了留住天人的气息,各界决定将邪魂投入无尽深渊,希望时间可以将邪魂的邪性消磨。
无尽深渊位于黄泉,孟婆是地府千年来灵力最为强盛的存在,常年镇守地府寸步不离,跟天界漫天神官不同,地府的环境除了阴官之外,其他种族很难长期居住,偏偏只有地府的环境最适宜镇压那邪魂。
孟婆与三界约定,由他在地府长期镇压邪魂,于此同时,希望各界都不再追究被邪魂沾染邪性的鬼王弥生——与孟婆同出一脉的曼珠沙华的过失以及其所犯下的罪恶。
他站在奈何桥上,便能看到不远处显而易见的大锅,其上散发着森森鬼气,红色的汤汁上漂浮着诡异的绿色,令其看起来诡异又鬼畜。
“你是否还会在孤单时想起他,你的内心是否早已伤痕累累,你是否早就想抛弃那个负心汉!只要一碗汤!只要一碗!孟婆自制孟婆汤,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要一碗汤!不收一分钱!”大锅附近传来仿佛尘世店铺低价拍卖的声音。
“真的没人要来一碗吗?喝了这碗孟婆汤,直走便到九幽,即刻投胎,不耽误任何时间!”
“… …”
“好了,大家排好队,喝了这碗孟婆汤,忘记前生今世,早喝早投胎啊,哎,那个鬼,别跑了,离开了忘川,跑到黄泉路上,你就是孤魂野鬼了,阎王要几百年才会清一次黄泉的。”
阴差小猫崽一样地拎着一个个四散而逃的鬼魂,帮它们排队喝孟婆汤。
“不要… …那碗汤看上去好可怕… …”一个瘦小的魂魄躲在阴差的手中瑟瑟发抖,那碗汤不知加了何种物什,感觉喝下去能让人直接顷刻间魂归故里。
“哎,看来这位小兄弟对本官的汤颇有见得,”形貌昳丽的男子举着镶着金边的瓷碗走来,面上带着亲切的笑容,手中的动作却不带犹豫,一把将手中的孟婆汤灌入瘦小魂魄的口中,“那就让这位小兄弟先干为敬吧。”
瘦小魂魄拼命挣扎,求生欲显得格外强烈,但小小的一碗孟婆汤灌下去也不过须臾片刻,这个拔得头筹的魂魄便一滴不剩的喝下了孟婆汤。
躲在四周强行排队的鬼面如菜色的看着这个可怜的伙计。
可怜,弱小,又无助
喝下孟婆汤的魂魄生无可恋的躺在地上,不久后便两眼发白,四肢不断抽搐,最终失去了行动力。
孟婆魂飞魄散汤
“那么下一位… …”孟婆似乎意犹未尽,“有哪个幸运儿愿意干了这碗忘情的孟婆汤呢?”
怕是一口断魂吧… …
“哎呀好气啊,每一次都要本官逼着,就没有懂事乖巧又听话的小可爱来带头吗,”孟婆高举孟婆汤,仿佛举着什么绝世美味,“不要钱哦~”
“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就… …”
“咳咳咳,那个... ...”鬼差在离孟婆十步之外提醒,“要是再没有鬼去九幽的话,咱们的业绩就不达标了。”
孟婆:… …
笑容逐渐消失。
“真讨厌你们这群鬼,白送又不要钱的不喝,非得本官灌是不是?我跟你们讲,本官要是听到一个投诉本官服务态度不佳的鬼令,本官就是追到尘世也要让你们把这一锅孟婆汤喝下去!”
一番威逼利诱后,孟婆喊道,“老牛!动手!”
鬼差们把四散的魂魄们重新归位,孟婆看着排在第一位的清秀男子,“敢问阁下,是本官下手还是兄弟自己来?”
清秀男子苦笑,“这世间浮浮沉沉,不过大梦一场,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不过一碗汤,鄙人先干为敬,”说罢便一口饮下这苦涩的孟婆汤。
片刻后,男子的眼神变得清澈而纯净,带着恍惚的迷茫神情,由鬼差引走了。
孟婆端起碗,气势汹汹,“下一位。”
… …
天界
天神殿
天神殿是天宫最高神的居所,同时也是天界众神商讨议事的地方,自上古神陨落后,天界政权一代换一代,最终落到了两个法力超群的神君身上。
仙气缭绕的天神殿,是整个天宫灵力最浓郁的地方。
殿后的鱼池中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其中的锦鲤一跃而出,光芒过后,幻化出一个粉嫩孩童的模样,孩童穿着白底天蚕丝的小衣,袖口绣着细小的鱼纹,粉妆玉砌,小童好奇的看向殿
内。
殿内放着两个座位,象征着文武二神。
此时这两个位置上只有一个位置坐着人。
“如何?”理封武神看着站在底下面色平静的人。
一袭莲白青玉的轻衫,眉目如画师手下轻描淡写的水墨画,浓墨相宜,淡墨细描,清冷而淡然,额间云形额饰衬得其如清泉流毓,腰间佩戴墨兰色翡翠腰封,规规矩矩的穿在身上,却也使得其严谨中带着冷艳。
“尚可,”屏翳答道。
“任务进行的如何?”他随意的一手支在座椅上,动作自然从容,也带着上位者的气息。
“已伏诛。”屏翳答道,言罢便要将腰间的锦囊拿出。
“不用,此怪交与镇邪处,他们自会评判此怪去留。”理封武神吩咐道
“是。”
“惩戒用的可还趁手?”理封武神说的是屏翳挂在腰间的拐。
“尚可。”屏翳答
惩戒是原型是一只拐,是上一任天人安君留下的法宝之一。
是屏翳跟随理封武神修行后没几年无意间认主的,他还记得当时整个天界都十分轰动,连理封武神都有些动容,最后由丞辞文神做主,在众神的见证下将这拐赐给了他。
他到是没什么感觉,这拐也用的顺手,后来在同僚言语下才得知他这拐的重要性。
理封武神看着屏翳腰间的惩戒,眼神似乎有些闪烁,后道,“这拐一天无人制服,便一天是废物一个,你拿着,刚好能发挥他的作用。”
“是”
“无事便回去吧。”理封武神摆摆手,示意屏翳可以离开了,随手摆弄着鼓凡间带上来的花花草草。
屏翳临走前,看了一眼武神手中的花草。
天界的环境灵力过于浓郁,不适于凡界的花草生长,理封武神看着也是不爱打理的样子,殿中花草却看上去长势喜人,应当是文神经常打理。
镇邪处他去过,跟着寻路蝶,很快他便跟镇邪处登记好任务,等待将放着山鬽的锦囊交付。
这时空中突然刮过一阵诡异的风,迅速席卷屏翳的周身,屏翳一手护好锦囊,一另一只手随意一挥,风便消失不见。
待镇邪处的神君来后,屏翳便将锦囊交与镇邪处的神君。
随后便感觉手掌有些微痒。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手上飘过。
“幸云神君,我们会根据精怪来源及活动轨迹评析其处罚及神君的相关奖赏。”
“好的,谢谢。”屏翳告别后便转身离去。
镇邪处的神君拿着锦囊往回走,心里想着,最近这风,有些奇怪啊。
屏翳走出镇邪处,正想着拿出寻路蝶回云神殿,刚打开衣袖,一阵凉意便从袖中窜出——
屏翳下意识的手中一握,那丝凉意竟变成了实体的烟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逃离。
屏翳的反应也是迅速,赶在烟雾即将逃离的瞬间,银白色的拐即刻便从腰间窜出,重重的打在了烟雾之上!
顷刻间,被惩戒击中的烟雾仿佛被打回原形般变成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远远看上去,与屏翳之前在迷雾森林里的山鬽像了九成九。
屏翳飞速前往,即刻便站在了那身影后,他蹙眉,这年头,山鬽都能化形了?
这样想着,手上也没停,伸向面前的斗篷上,想要把他的斗篷扯下。
无形的风又从四周涌起,狂风吹的屏翳睁不开眼,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减,坚定而果断的将手上的斗篷扯下——
另一股力量阻止了屏翳的动作,他努力睁开双眼,隐约间看到抓着自己手腕的是斗篷的主人,随后那人便如同羽化般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眼前。
狂风在此刻也随着斗篷人的消失而逐渐平静下来,屏翳平静的看着自己的手掌,那上面并没有他想要扯下的斗篷,只有一片透着妖气的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