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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梦夫子 ...

  •   韩俊一把鼻涕一把泪说的痛快,竟有滔滔不绝之势,终于天蒙蒙亮,住了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韩邦国,看上去父亲一动不动像是睡了,韩俊愣了愣。

      你讲完了?韩邦国问。

      韩俊点点头,提溜下鼻涕,讲完了。

      韩邦国饮了一口手旁已经冰冷的茶,道: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有三错:错其一,咱们韩家世代以纯臣立足,纯臣,就是只忠于皇帝,不偏帮任何一派,而你忘了这最为根本的一点,你忘了我当初是怎么被先帝罢的官,纵然当初我为左宰相,为皇帝做了那么多事情,涉及到高位之争,依旧不为皇家所容,所幸的是我能全身而退,而你,圣上现如今身体尚算康健,你就迫不及待投了诚,背弃圣上,所以你就不被人所容,要拖着全家下地狱。

      错其二,不能识人。那四皇子是什么人?让你贪三百五十万两作为投诚的忠心,是什么人会让下属去贪,肆无忌惮的贪?是自己内心也贪得无厌的人,他一个皇子出身富贵,从小锦衣玉荣还不行,还让你去做他的走狗从受灾百姓身上去刮,去满足他的富贵荣华,甚至日后的权倾天下。这样的人你觉得日后掌权心里能有百姓?能做个忠君?

      错其三,你不自知。你一直觉得自己才能卓著,不被人理会,心里甚至还埋怨我不背后帮你?

      韩俊急忙摇头。

      韩邦国冷笑了笑,道: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可是你从来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所在。你才智平平,偏又自命不凡,不肯立足现实,在衙门里也不能兢兢业业,你当初一直科考不举,靠我昔日好友才得到一官半职,为父知道你几斤几两,知道只有小官才能顾全你的颜面,不出大的岔子,所以为父从来不为你筹谋。可惜你从来不自觉,贪心不足,一心想要往上爬却不走正途,最终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当初考虑到你仕途有限,便费尽心思为你寻一门富贵的亲事,你媳妇郭氏家门不显,娶过来便不至于你受委屈,但叔父经商有道,颇有家私,郭氏嫁妆更是显赫,你却毫不珍惜,将个媳妇磋磨的木讷至极,至今只有一嫡女,你却只顾留恋莺莺燕燕,将个媳妇磋磨的木讷至极,乃至你做下这许多事情,无人知晓,也无人提前通知我。那郭氏也不是个毫无见识的,你若与她亲近,素日里也能听见她几声劝,也不至于直错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过也好,那些女子也只是些玩物,过后将她们打发了也就打发了,反正也没留下韩家一丝血脉。

      韩俊心里不舍,几乎要叫出声来,反驳道:父亲,你怎知她们没人。。。。。。

      韩邦国冷冷道:喝了无子汤,谁还能出韩家血脉?

      韩俊跌坐在一旁,几乎不可置信道:父亲,你怎么能,怎么能。。。。。。

      可惜你母亲早逝,不然你以为我至于抛却面子亲自叫人做下这些?

      父亲,父亲,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我不能死,我死了,她们也难活下来。

      韩邦国看着韩俊道:你不是说只要你愿意伏法,四皇子会放你一马么?你只要咬牙认了这一切,咱们韩家,还是好好的。

      父亲,我是你唯一的儿子啊,父亲,连你也要舍弃我么?我不想死啊,父亲,我。。。。。。我还要为你养老送终,还要为韩家传下子嗣。。。。。。

      是啊,你是我唯一的儿子,韩邦国道。既然如此,我就舍下这老脸,求一求人罢了。你就在祠堂里好好反省吧,等圣上旨意再出来。

      韩邦国颤巍巍站起来,没理会韩俊伸着要扶一把的双手,出了祠堂,看了看已经升起来的冬日暖阳,他命人将祠堂的门关上,只有用膳的时候才能开启。

      老仆赶紧扶住了韩邦国,韩邦国长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终究我还是要将他牵进俗世中。

      三日后三司会审,震惊整个京城,那韩俊在大堂上死活不承认罪行,拒不开口,拒不按压指纹,四皇子虽心里想直接将韩俊做成死刑秋后问斩,可惜太子一直紧紧盯着,那二皇子也十分关注审讯进展,只怕自己一有动作整个京城就知道了,无奈何只得耐着性子先将韩俊关押在大理寺内,将折子递上去,等候皇帝亲自过问。

      且说元嘉帝一连数日提不起兴致,金穗知道皇帝心思,大着胆子劝元嘉帝道:圣上,奴才听说近日帝都书院来了位梦夫子,在讲授心学,吸引了很多学子前去听课,其中不乏外地的学子千里迢迢赶来。

      梦夫子?哪个梦夫子?

      金穗笑笑道:圣上,是美梦的梦,是梦尧舜梦夫子。

      元嘉帝精神一震,道:是梦夫子?快,快去查下今日梦夫子是否还开坛讲课,是的话快给朕收拾下,我要去。

      金穗看元嘉帝来了精神,心里高兴,遂道:奴才知道,一直给圣上备着呢,圣上这就请吧。

      金穗指了一个火者给传口谕安排侍卫随侍便衣出宫开道,另一个火者出宫给帝都书院传口谕安排暗中接驾,布置会场,安保事宜。一个时辰后元嘉帝便低调的出宫了。

      且说这梦夫子,来帝都书院才第二日,因为昔日素有名气,且隐居期间一直出书,近日出山,名气更胜,大家听到这梦夫子的心学,更是几十年磨一剑,都觉得颇为新奇,都想着来一听究竟。

      元嘉帝赶到时候,那梦夫子正好开坛没多久,元嘉帝听得仔细。

      梦夫子道:子曰“知命随性”,“知命”即洞悉人此生所欲所求,或此生不可得之处,或擅长之处,或畏惧之处,若能做到欲求与本性相随,就会心境开阔,心想事成,否则会事倍功半,有人天生擅长诗文,有人天生擅长格物,有人天生长袖善舞,这就是“命”。但究竟做诗文以如何,长格物以如何,长袖善舞以如何,这是由“性”决定的,故知其名而随其性,才能达到极致。

      为何世人常说,懂得这么多道理,却依旧过不好这一生?有学子问。

      梦夫子继续道:若此“道理”为孔圣人所说的“知”,那么,世人其实从未真正懂得真知,即可以令其过好一生的道理。

      如果这个“道理”指的是“知”,那么世人其实从未真正懂得那些可以让其过好一生的道理。知中有行,行中有知;以知为行,知决定行。知行原是两个字,说一个工夫;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工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

      元嘉帝一开始听得入迷,渐渐陷入沉思之中,完全不顾梦夫子在一旁不停解答学子提出的问题。他接过金穗递过来的一本《致良知》,摩挲了下依旧散发墨香的书本,翻开看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元嘉帝抬起头,看着梦夫子在微笑着看着他,身旁学子都已经散去,梦尧舜朝元嘉帝行了一礼道:我竟不知圣上在此,实在是大罪,圣上在此多久了?怎的不提前知会老夫?

      元嘉帝朝梦尧舜回了一礼道:梦夫子。许久不见,没想到夫子竟然出山了。

      梦尧舜虽然年龄颇大,却隐居已久,一副仙风道骨形象,长发白须飘然,声音洪亮,眼神清亮,一点也不像八十开外的人。元嘉帝看着梦尧舜,心里一阵唏嘘,没想到再见时自己也已经步入花甲了。

      金穗安排两人进了铭室。金穗亲自跪在一旁为二人沏茶。茶香随着沸水沸腾,渐渐涌起来。二人闲坐话了些往事家常。

      原来这梦尧舜曾经做过梅乐杉的老师,彼时梅乐杉为梦尧舜晚年收的最后一个弟子,颇为看重其才华,虽然梦尧舜知晓自己这位弟子的性子,知道人过刚易折的道理,在梅乐杉出仕前劝诫过,但梅乐杉年轻气盛不为所动,意念坚决,梦尧舜遂避而不出,隐居起来,以防自身惹上事故,待梅乐杉果然获罪下狱,梦尧舜曾经亲自来过京城求过皇帝要求见一见自己疼爱的小弟子,只可惜梅乐杉拒绝了,这师徒二人终是没能见成最后一面。

      元嘉帝年轻时候在梅乐杉引荐之下,见过梦尧舜几次,也跟梅乐杉一样,非常尊重这位老师,虽然一直未行师礼,但一直将其视为老师的。

      那梦尧舜看元嘉帝低头不语,连灌了几盏茶水,笑笑道:圣上似乎有心事。

  • 作者有话要说:  注:以上梦夫子所说的知行合一的心学,乃至《致良知》是引用的王阳明圣人的著作理论。本人一直非常崇拜王阳明,在此向他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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