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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朝会 ...

  •   那韩俊早上神清气爽的上朝,步子悠闲从容,眼看五年之期就要到了,自己已经上上下下打点过,此次考评给自己的也会是优,只待考评过后,位置就可更上一层,离那尚书之位就能更进一步。

      这日是大朝会,京城七品的官在殿上也有一席之地,韩俊如同往日只待朝上皇帝跟大佬们议完事去衙门里点个卯,之后就可以回家,毕俏说有个新学的曲子要唱给自己听听。

      朝上热热闹闹争执了半晌,眼看快要晌午,韩俊直忍住哈欠,偷眼看了座上的皇帝,座上现在的是元嘉帝,已过花甲之年,两鬓斑白,精神头却好得很,年轻时候喜欢微服出巡,现在也时不时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两只眼睛因年迈有些浑浊,然却发着摄人的光。那元嘉帝脾气颇能忍,忍着两位宰相跟太尉就事争来争去,互不相让,不禁困意上头,用袖子遮掩着打了个哈欠,旁边随侍的给使看皇帝神色,准备退朝。

      元嘉帝遂抬手朝三位压了压,道:三位爱卿所言,朕都记下了,短时间既辨不出,容后再议。各位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元嘉帝正准备宣布退朝,忽见大殿中邱南邱御史迈步出来道:臣有本启奏。

      元嘉帝颇为意外,这邱南年岁不小,五十开外了,一脸鬃须又硬又直几乎要翘起来,颇有些年画里张飞的模样。其性格较为耿直,以参人为乐,元嘉帝确是知道这人一向认死理,亲太子,一看他出来也明白是太子有话要说,皇帝见了他也是头疼。然邱南一向开门见山,有事说事,若非有大事,不会熬到这个点才开始。

      元嘉帝道:邱爱卿有何启奏啊?

      邱御史清了清嗓门,道:臣要弹劾礼部员外郎韩俊三条大罪。

      此言一出,下面如同水入热油锅,哄的一声嗡嗡直想,韩俊正神游天外,冷不防被人点名,还有些懵懂不知何故。

      元嘉帝差点想不起来韩俊是谁,扭头看看旁边,旁边给使金穗提醒道:圣上,这韩俊乃是前左宰相韩邦国的爱子。

      是了,皇帝这才想起来,昔日韩邦国在先皇在世时官至左宰相,后辞官致仕,先皇对他印象颇为不错,特赐下一座宅院让他在京城养老,不曾想这韩俊才智平平,在科考中表现平平勉强授了个官,一晃这么多年了。

      元嘉帝撇了一眼韩俊,心想这韩邦国这么多年没在朝中了,一直低调的很,也没听说有出格的行为啊。遂对邱御史道:都哪三条罪状啊?

      邱南一脸愤慨道:微臣弹劾韩员外郎第一条罪状,夺权。其人自入礼部之后,不安心守礼,觊觎其上位者,欲揽权而不遂,后遣小人窥尚书隐私,掌握把柄,要挟上峰,遂把持尚书印,大肆笼络下层官员,搞一言堂,礼部大小事务竟然都落在了韩俊的手上。此等行径,闻所未闻。

      元嘉帝大骇,这结党一直为皇帝忌惮,通常官场结党的手段之一就是窥探对手的隐私,使阴招搅对方下台,对方再窥视敌手的隐私,相互要挟,手段下承,影响恶劣。元嘉帝心里震怒,但面上不显,淡淡的扫过一众官员,将他们的神色收尽眼底。

      有一言官向碧溪站出来,此人一向不耐邱南耿直无礼,道:邱御史这话说的太满,纵然尚书有问题,那礼部还有左右两位侍郎员外郎三名,韩俊如何把持的住整个礼部?

      邱南冷冷道:要问韩俊如何把持整个礼部,那就还要问两个侍郎了。两个左右侍郎惯常称病不来,众所周知的事情。

      大家环顾四周,这日大朝会两个礼部侍郎确实称病未至,着实给邱南增长了气焰。

      元嘉帝扫了一眼韩俊,问邱御史道:邱御史说韩俊搞一言堂,可有凭证?

      邱御史微微一笑,道:启禀圣上,那凭证此刻就在韩员外郎的家中,员外郎的书房暗格内,可还放着尚书印吧。

      韩俊听完一声扑通跪倒在地,道:圣上,微臣,微臣从未逼迫过安尚书,从未把持整个礼部,御史大人一派胡言。尚书印,尚书印。。。。。。请您相信微臣呀圣上。

      安尚书,邱御史说的可有此事?元嘉帝问道。语气却十分平静,似乎只是在听两家闲话。

      那安尚书也是个五十开外的老人,慢慢出列,朝皇帝行了大礼道:邱御史说尚书印在韩员外郎的府上,这话不错,微臣的尚书印的确在韩俊的手上。然这大印却不是被韩俊强夺过去的,而是我主动交于他的,老夫自丧子后,身体一直不好,时常请假,唯恐耽误公务,将大印托给韩俊也是有的。

      邱御史冷冷一笑道:安尚书,出了事包庇下属可是大罪,更何况他掌握你的把柄,你难道对他没有心怀不满么?匹夫狼子野心,莫非不是你亲口说的?礼部你是尚书,交出尚书印你真的心甘情愿?元嘉二十一年秋,也就是五年前,你的嫡长子身亡,对外说是暴毙,可有此事?

      向碧溪第一局已经落败邱南了,此刻接着邱南的话道:邱御史,你此刻在朝会上当众揭一部之尚书私事,有何居心?圣上!

      向碧溪朝元嘉帝施一礼道:安尚书乃一部之尚书,且已年迈,邱御史此时将安尚书伤心事揭出来,怕不是想借机打击安尚书,其心不良啊,圣上。

      邱南冷冷道:向大人是不是受了别人什么好处,处处为罪人说话,安尚书的嫡长子暴毙有隐情岂是你能遮掩的!

      安尚书此刻心里已经乱了,急忙对邱御史道:你别说了,别说了。

      怎么?生怕再有更多人知道你的家事?韩俊是不是对你说只要你将大印交出来,保管将这个秘密守好,不叫第三人知道。邱御史冷冷道。

      安尚书此时低头匍匐在地上,不给邱御史再添油加醋的机会,对元嘉帝道:启禀圣上,微臣无德,不堪尚书之位,今日跟圣上请辞,还请圣上体恤臣年迈,准臣辞官归家。话毕竟然带上呜咽之声。

      元嘉帝一声不吭,看着匍匐在地的安尚书,又看着站着自信满满的邱御史,心里猛然生起一股气。看着满头苍白的安尚书,心起不忍,对邱御史道:你可有折子?

      邱御史察言观色,看皇帝似乎对安尚书还有情,不忍心让他颜面扫地,遂止住话语,从袖子里摸出一条奏折,递给了金穗,金穗拿走捧给元嘉帝。

      元嘉帝看着,皱起眉头,原来,数年前那安尚书因为宠爱一名妾室,想要给妾生子一个名分,记到正室的名下,正室平日里就有气,奈何家世不显,但也是个烈性的,不肯,那妾室仗着宠爱竟然逼死了正室连带嫡长子,事后安尚书虽然对涉事的奴婢跟奴才全部处置了,那小妾安尚书却不忍心,尤其小妾还养了自己剩下的唯一的儿子,事后只是远远的将小妾跟儿子送到京城外庄子上,后来正室的家人来讨公道,奈何家人位置不显,无法为正室讨公道,后被安尚书给用钱权压了下去。此事不了了之。

      宠妾灭妻确实是大罪,那家人想要告却无门,被韩俊找到养起来。元嘉帝长叹了一声,心想:他没了嫡长子也是受到了惩罚了,现下唯一的儿子跟生母都被送到京外庄子上,身边无人。

      遂对安尚书道:准奏。

      安尚书知道皇帝这样做给自己留了脸面,遂感激涕零行了大礼,摘下官帽官袍离开大殿。

      韩俊兀自悄悄擦着额头的冷汗。瞥眼看着安尚书离开的脚步,似乎轻松了很多。

      韩俊,你可有话说。元嘉帝问道。

      微臣,微臣。。。。。。韩俊一个冲动,几乎就要说出那并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是受人指使。然而临了那人笑眯眯的表情却深刻的刻在自己的脑海,凭那人的手段,只怕皇帝饶了自己,他也不会放过自己。

      元嘉帝眼看着韩俊眼睛里的光灭了下去,韩俊嘴张了几张,终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元嘉帝遂道:金穗,叫人去搜。

      金穗遂亲自出列,点了三个内侍,带着一队侍卫,朝京城韩府奔去。

      臣参韩俊罪其二,肆无忌惮贪赃。元嘉二十一年,凤栖府内涝,府内拥帝城与拥帝书院受损尤为严重,圣上年少时曾在拥帝书院研读四书五经,一直为圣上心爱之书院,一听闻拥帝城受损,圣上从户部拨了八百万两纹银,其一用来修凤栖府被毁之堤坝,其二用来赈济灾民,其三修复拥帝书院,这八百万两纹银着户部即刻安排,通过皇商钱庄安排到位。

      邱御史话毕看着户部尚书。

      户部尚书狄德开会意,出列道:邱御史所言不差,当时款项俱都安排到位,各部都签字画押留档了的。

      工部尚书赶紧接话,生怕被人揪出错处,道:不错,当年堤坝款项到位之后,俱都招募能工巧匠劳力修复了的。

      他心里有些发虚,纵然雁过拔毛,从中捋了一把羊毛,但实事都干了,堤坝也都修好了,至今挡了好几次洪水,上峰跟相关的人都打点好了,分好了利,再查也都是不怕的。

      邱南话锋一转道:独独那拥帝书院的四百万两,却不知落到何处。

      工部尚书没听到邱御史责难,心里一松,再听这话,又是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

      有另一御史蹦出来道:邱御史,这话何意?银子还能跑不成?

      邱南道:龚御史有所不知,我前些年休假携母东游去到拥帝城,所闻所见,拥帝书院城墙房舍破败,竟不能为学子遮阴挡雨,藏书所剩无几。

      韩俊干巴巴喊道:你胡说。

      邱御史干笑了两声,道:韩员外郎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启禀圣上,这是我灾后不久去的拥帝城,我一直心念之,两年过去,臣派人再去看,城墙是修复了,房舍与藏书阁都修复了,可是比之从前,相差甚远。安尚书那时一直称病,两位侍郎也是,礼部竟然就推了韩员外郎来主事,我猜猜,韩员外郎接到银子之后,拨了多少给了拥帝书院?五十万两!是也不是?

      你……你……你胡说。韩俊一听邱御史说的账目分毫不差,一身冷汗,话也不会说了,只会嘴里嘟囔:你胡说。

      圣上,微臣有账本为证,里面乃是韩俊亲笔书写,里面详细记录韩俊每次纹银出处入账流向。

      邱南一语,韩俊顿时脑子一阵轰响,账本,账本,这不可能,账本一直在密室,有专人心腹看管。

      这不可能……韩俊喊道。

      邱南又是一笑,道:员外郎除了喊我胡说,不可能,还会不会说其他的话?

      元嘉帝此刻已经从愤怒到平静了,看着匍匐在地颤抖的韩俊,又若无其事瞥了旁边站班的太子英锃,英锃面临志得意满之色,看来韩俊此事的证据确凿,只是韩俊人微言情,韩俊一个人难以做下这些闻所未闻的事情,背后到底是谁呢?他瞥了旁边二皇子一眼,二皇子英环此时面无表情,全神贯注在做聆听的动作。

      元嘉帝命人收上来账本,看也不看,那邱南看皇帝这动作,心有所动,知道皇帝心情不喜,于是加快话语道:臣参韩俊罪其三,枉法罔顾人命,韩俊所管礼部宫廷教纺司原有一名罪女名唤梅姬,应入乐坊习宫廷礼乐,那罪女却不愿入宫,求了韩俊,韩俊见梅姬美貌过人,遂暗中操作将人从名单中勾除,纳入自己房中,不曾想此女竟然被韩俊不喜,被韩俊给卖到花街上最下乘的勾栏院里伺候粗人,日日有人看守,梅姬不堪忍受侮辱遂写下血书自尽身亡,那花街老鸨可怜梅姬,托人将血书递到微臣手上。

      邱南看皇帝不想着让人接过自己捧着的血书,遂加了一句道:梅姬的生父乃先皇曾御封的铁牙巡按梅乐杉。

      元嘉帝心里一痛,站了起来。道:此事严查。韩俊三条罪状,着三司会审,四皇子英瑞主持,太子监审。英瑞将会审过程跟结果随时递折子上报。退朝。

      那元嘉帝拂袖而去,留下韩俊一直匍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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