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战记》余风荷

18、老手

　　小顾还以为听到轰鸣声，会有人出来查看是否有猎物上门呢，结果等了一会依旧没什么动静，倒是那微弱的呼吸声愈发微弱了。小顾小心翼翼走上前，果然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一人。

　　这人面上异常疲惫，身上带血，细看发现这人腰上中了一刀，伤口一直浸血，大腿上一刀，左小腿已是骨折正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双手布满口子，虎口震裂，满脸苍白，双目紧闭。看来是逃命到这个山上的。此人身着红色里衣，外穿黑甲，腰间却没有身份牌子。看样子这人也是个黑甲军的将军了，只不知外面那两人是追杀他的，还是保护他尽忠而死。

　　小顾自是明白生命的珍贵，叹了口气，给这人面上血擦了擦，先摸出腰里的水袋，强给这人灌了一口水，又摸出怀里的人参，颇心疼的切了一片，给这人嘴里塞了进去。

　　等到小顾寻了木棍给这人正好骨，绑起来的时候，这人慢慢睁开了眼睛，睁开眼的刹那血红的眼睛睁开，猛然摸出腰里的匕首，朝小顾挥过来，小顾果断将他的手甩开。按住他的双臂，看着他的眼睛。

　　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这在古人的看法，已经近而立之年，脸上布满沧桑，双眼布满血丝，悲愤，看来是个常年征战沙场的，男子牙关紧要，仍分不清状况，将小顾当成了敌人。拼命挣扎下，那腰间的伤口更是汩汩流出血来。小顾果断用拳头将男子敲晕。

　　晕了安静了，就好办事了。小顾撕下自身身上的布条，迅速给他包扎下，又感慨了下，女子的长裙真是方便，可以撕出来很多布条，给这个男子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包扎下还绰绰有余。又想了想，现在这山上没条件，泥土细菌太多，没办法清创，只能带回去。

　　采琴发现小顾回来时，已经是下午，她已经在那间屋子里，为男子清理好伤口，做好清创，喂好药，只可惜没有用具无法做缝合，只能先包扎着了。眼下屋子里又开始醋熏，采琴心疼看着小顾道：你中午可曾用些点心？要不要休息下？

　　小顾点点头，道：给我包两个大饼，我要到镇上去。你不要来这个屋里看这个人，这个人要是醒了，很凶，别让他伤了你。

　　那我给他绑上不就行了？

　　额，绑上他醒了更敌视你了，没关系，我再给他一拳头好了，这样能拖到晚上他才醒。你想来围观就围观好了。帅哥嘛，女孩子们都喜欢看的。

　　采琴无语。这是已经开始吃飞醋了？

　　待小顾离开，采琴果真进了这个屋子，小顾是悄悄回来的，庄子上没几个人知道，但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没人好奇。采琴看着床上这人，除了面色苍白，鼻翼微微抽动，眉头紧锁，想必人虽昏迷着，身体依旧十分疼痛。他五官较为立体，轮廓分明，久经雍宁关风沙的风，皮肤有些粗糙呈古铜色，眼睛闭着，倒可以看到睫毛如扇般铺陈下来，瘦削的脸，紧绷的唇，纵然失血无色，形状也是极好，是个令女子心动脸红的男子。只可惜不知怎么被仇人追杀，伤成这样。

　　采琴将男子换下的甲胄仔细用帕子擦了，用布包好，连带他怀里那个小包，一共放进布包里。他腰间的身份牌子，因为在山上的时候被人横刀一刀，连同主人的腹部，一同从腰间斩断，还是小顾从他身旁将那掉落的半块也捡了起来，此刻采琴也仔细擦了，将两块断块拼好放在一旁。

　　男子被换下的红色里衣与换下来的沾上血渍的布带被采琴一并带出去洗了，用小顾配的药皂粉，一遍遍清洗着。

　　男子猛然在床上一个抖动，剧烈的疼痛让他低低嘶吼两声又昏过去了，原来在昏迷的时候他又梦到了一些事情，让他悲愤，让他依旧痛苦。

　　傍晚时分小顾回来了，大包小包，似乎丰收了。很多人来围观，小顾高兴的分发着手里的东西。一些人的药材小顾就按纸包交给了采琴。

　　小顾洗罢手，看了看采琴工作一天的成果，看满院子飘飘的衣衫，叹了一声，小妮子就是这么勤劳。再摸到屋子里，看男子紧皱的眉头，还有腰部又浸出血渍的纱布。嘴里叹了一声，让采琴先离开，自己忙取出怀里的银针包。这是在镇上那个大夫那里，威逼利诱要到了，要现等请银匠做一套来不及了，没办法先用他的了。银针包里还有一个用于缝合的银针。

　　有了现成的工具，小顾就好办了，从怀里摸出那把匕首，用火消毒，快速给腹部跟腿上伤口清创缝合，敷上草药，再行包扎。这下只要男子不站起来耍一套拳，伤口是不会再绷开的。摸摸额头已经有些不热了，然而男子这体热，还得看后半夜热不热，热的话依旧要服药，用水不断擦拭进行物理降温。

　　待庄子上的人一一领会草药按小顾指示熬药，安排稳妥之后，已经接近午夜。采琴给小顾端来水要洗脚。

　　小顾握住她的手道：我不要你伺候我。我忙了一天，你也忙了一天。你忘了，我也是做活做习惯的。

　　采琴点点头道：我知道的，不过，我喜欢为你做些什么。

　　那就一起洗吧。

　　采琴瞬间红了脸。

　　待打发了采琴睡觉，小顾又摸到男子屋里。给他旁边的水杯续了水。男子的唇已经十分干燥起皮。小顾想了想，摸出在山上采到的酸涩的果子，捏碎了放在水里，这酸涩的果子，一般维生素含量较高些，再者生病的人口中总是嫌淡，总想吃些有味道的，这也可以安慰安慰他。为了中和酸涩味，小顾往水里又捏了一点盐。

　　那男子猛然呻/吟一声，小顾挑挑眉，要醒了。

　　男子睁开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漆黑的屋子，只在远处窗子上放了一盏小油灯。无人的环境让他稍稍心安，然而片刻之后他才发现，这屋子里还有一个长身立着的女人。

　　他猛然一个警醒，想起身，然而腹部传来的剧痛让他几乎扭曲了脸。放慢呼吸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阵疼痛，他慢慢起身，几乎花了半个时辰，才坐起身。

　　小顾就在旁边看着他，没有吱声，眼看他坐立不稳，要往后倒去，才飞快将枕头从男子身下抽出，放在他背后，又捞了半截被子，掖在他身后。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口干的紧，然喉咙里一阵痒，他忍不住又要咳嗽，捂住自己的胸口忍了片刻，快要忍不住的时候，小顾上前轻轻揉了他的背，施了几针，暂缓住了这股痒。又将水杯给他递过来。男子颤抖的手接过水杯，一股脑饮尽了。

　　多谢。男子声音嘶哑。一股颓废扑面而来。男子胸口不禁起伏起来，拼命忍住即将奔涌而出的泪水。

　　小顾又递给他一个帕子，轻轻道：我将山上两个人给葬了，就在青松的脚下，你若是什么时候回去看看，也是可以的。

　　多谢。男子无力道。他们两个是我的近卫，为了我力竭而死。

　　男子止住了悲伤。这是哪里？

　　再看他时，小顾从他眼里已经看不到悲伤了，取代的是隐忍坚定的目光，似乎一把钢锥，透着寒光要将人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