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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七十二章 可以 ...

  •   明明阿昔的事情很是要命,他的身体状况和不明的衰败速度让白飒十分焦虑,但现在的他还是会分心关注一些无关紧要的奇怪地方,比如尹肆在别人面前说自己是他娘子这件事——虽然是在毒物影响下,但这件事还是让他在急躁之余,格外开心。

      或许应该说,尹肆的存在,让他不由自主地逃避想起那些让他心慌和不快的事情,就像十六年前一样。他仿佛是他心中的孤岛世外桃源。

      尹肆倒是有些心虚。

      中毒时他对自己所做的事已经没有印象了,他只记得自己仿佛做了梦,梦见了小时候的白飒,那时候他还叫他阿药,他梦见自己去山谷的那头摘了好多好多的杜鹃花回来,编成了花环送给阿药,他还梦见他们一起长大,过程里有树林间的花草树木和鸟语花香,无忧无虑没有任何痛苦磨难,阿药跟着母亲学了医术,自己就跟着父亲每日去林中打野味和寻药草,日复一日,单调而幸福。

      然后阿药慢慢长大,长成了现在的模样。既然那时自己拍着胸脯说要养他,那么就要像父亲对母亲那样,承担起责任。

      他可能还做了个荒诞的梦,梦见自己和阿药穿着婚服礼衣,在父母的主持下结为连理,可惜礼衣都是男女成套,身材稍矮小的自己只好穿上了女人的婚服,就是因为不甘心,所以他就气哼哼地一直喊那一脸笑容的阿药为娘子。

      喊着喊着,这梦就醒了。

      刚醒来的时候听到房间里有人在说话,权衡之后他没有马上出声或翻动,只静静地听完谈话内容。

      兴许是刚才精力太集中于思考尹家的事情,忘记了梦里的情节,现在缓过神来,才突然想起之前迷迷糊糊做的这个梦,不知道这期间自己有没有说过什么奇奇怪怪的话,被白飒听了。

      他有些尴尬,换衣服时偷偷回头看了眼白飒,但白飒只是在仔细地整理自己被翻乱的药箱,理都没理他。

      尹肆一边绑好腰带,一边细细琢磨起来,他记得之前白飒说过什么“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的”这种话,那时他还因为这句话防备了一阵,可现在想来……也不是……完全……不可以……?

      白飒长的是真的好看,虽然可惜他眼睛上有个疤,伤口导致他一只眼失明,还总是用头发遮住半边脸,但剑眉星眸唇红齿白,百看不厌,是……真的……可以……

      当然!也不完全是因为脸好看!他为人善良,脾气又好……总之,各方各面,都……很……可以……

      “你在看什么?”大概是感到了视线灼热,白飒抬起头来正好看见尹肆盯着自己上下打量,于是他微笑着问。

      “没、没——”尹肆慌张得张牙舞爪,就差上蹿下跳以遮掩自己的羞愧了,“我、我穿好了,出发吧!”说到这儿,他突然好想想起了什么事情,惊叫道:“我剑呢……?”

      白飒原先也是看着他微笑摇头,听他说这话,就严肃了起来:“是丹辉吗?你早上带去了?”

      白飒想了想,尹肆被“姑姑”扛着扔回来的时候,的确没带着丹辉,可“姑姑”拿个拔不出鞘的剑有什么用处呢?他一不缺钱,二……又不会剑法。

      “可能是丢在林子里了——嗐,都怪我粗心,中了毒没了意识,那剑挂在腰间挂的不实在,不知掉在何处了……我去找找,你先去找阿昔——”

      那剑拔不出鞘,尹肆本是想拿他当根棍子防身才带去的,谁知还会中了林中的毒,迷迷糊糊就给弄丢了,这事儿不能让若梅师叔知道,否则非被敲死不可。

      “诶,你别去。”

      尹肆还没往外走两步,就让白飒一把拽住了,“你这么去,还会中毒的,若丹辉在林中,又有夜颜毒弥漫,应该不会被人拿去,等我做些解药,你服了再去,否则很危险。”

      “说的也是,反正与阿昔聊过之后,我怎么都要再去一趟林子里的,那破剑就算被人捡了去也无法出鞘,哈哈哈……”尹肆尴尬地笑了两声,小力地把自己的胳膊从白飒的手中挣了出来,转身开门。

      门一开,尹肆刚往外跨了一步,却又退了回来,白飒抬头,正看见玄子兮微笑着站在门口。

      “飒哥哥!”她对尹肆视而不见,直奔着白飒进了房门,甚至在进门的时候还扒拉了一下尹肆,不知是尹肆没站稳还是她用力过猛,那一下差点儿把尹肆扒拉倒,他趔趄了一下,靠在了门框上。

      白飒上前一步想去付尹肆,结果让玄子兮挡了个严实。

      “休息的还好吗?午饭吃过了吗?我下了早课来看看你呀!”

      玄子兮满脸堆笑。她额头宽,下巴尖,眼睛大,嘴巴小,是个典型的美女,出身名门待人热情又豪气,所以可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了,只可惜尹肆一点儿也不喜欢她。

      尹肆在玄子兮身后皱着鼻子撅着嘴,无声地模仿着她,喊了声“飒哥哥”,然后翻了个白眼,把白飒和门外候着的小莹都逗乐了。

      玄子兮不明所以,转过头去看是什么事儿,尹肆赶忙恢复了茫然的表情,一脸无辜地抬头看着她,丝毫没有刚才搞怪的样子了。

      “哦,我们挺好的,现在要去看看你兄长的情况,他——最近身子不太好。”

      “噢,嗯,是呢,原本他看得见了我还挺开心的,谁知……”玄子兮露出一副痛苦哀伤的表情,说道,“哎,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啊……”

      白飒看着他,一眯眼睛,然后这个表情转瞬即逝,继而微笑道:“不会的,我们会把阿昔的病治好的”。说完,他也不迎玄子兮进门,也不再说什么客套话,提上药箱转过身去,甚至不把房门关上,拉着尹肆直直地就出了门。

      玄子兮的笑容渐渐僵硬在脸上,她身为富可敌国的玄家的大小姐,从小到大被人捧在手心里对待,没人敢这么晾着她的,她就差气得在白飒尹肆的房门口跺脚了,谁知道房门里突然窜出个毛团子,直冲玄子兮的脑袋,踩了她一脚以助力,然后落到了白飒的肩上——他比较高大,目标好瞄准。

      白飒把手抬起来摸了摸自己肩上的十六,头都不回一下。

      房间里又没什么东西怕玄子兮见到的,他们正事那么多,才没时间应付大小姐,尹肆抬头看了看走在自己身边的白飒,忍着笑,却恨不得回头给身后吃了瘪的大小姐吐个舌头做个鬼脸。

      他不喜欢她,谁让她总是给白飒无事献殷勤。

      但看白飒也不是很喜欢她的样子,尹肆就觉得十分解气。

      白飒低下眼睛看着尹肆得意洋洋的样子,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笑着,待尹肆反应过来抬头看他,才道:“等下回去了,去查看下房间内少了什么,或多了什么。”

      听了这话,尹肆眉飞色舞的表情才收敛了些,故意压低了声凑近白飒问他:“你是故意……?”

      白飒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小心谨慎疑神疑鬼个什么东西,他还没想得通透,所以也不知要点透他什么猜测,只得模棱两可地扯了扯嘴角,笑着点点头。

      “噢!明白!明白!”尹肆反倒故作神秘起来,一副了然的模样。

      尹肆是个聪明人,白飒想,他也许能想到自己想不到的事情,但他过于单纯不善怀疑他人,还会在一些地方粗心大意,所以他要做的事是适当提醒,至于他能得到怎样的答案,就靠他自己的聪明才智了。

      听兰居在整个玄家庭院的最深处、最角落的位置,是个朴素的二层小楼,是玄昔兮长到四、五岁那时现建起来启用的,他本应住在玄皓月住的那座小楼里的——如果他是个健全的继承人。

      那时的玄家人从上到下都对玄昔兮极其厌恶与恐惧,只让一个大他不足八岁的少年照顾着——就是谭茧,那时谭茧自己还是个无法好好照顾自己的少年,却肩负起了照看被嫌弃了的大少爷的责任。

      为了能让无法行走的玄昔兮哪儿都去不了,以减少谭茧的负担,玄老爷特意安排工匠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建了个小阁楼,把那个腿脚有残疾的孩子扔在了楼上,把他像只困兽般关在了那里。

      听兰居的周围种满了各种幽州特有的花草,茂盛而鲜艳。

      玄昔兮因为看不到,所以对所有事物都充满了极度的好奇心,他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想了解,可是所有的事物在他脑海中都是十分模糊而飘忽的存在,而谭茧对这件事一直感到无力,只能尽自己可能满足玄昔兮的好奇心。

      他喜欢花草,他只得在院中种满了各种花草,若看不见,也可闻见那些香气,希望借此填满他一片空白的惨淡生命。

      白飒领着尹肆往听兰居的方向走,还没到就听见了幽幽然而悲怆的乐声,听上去像是埙的声音,待快走了两步,尹肆一仰头,看见了靠在听兰居二层窗边正在吹埙的玄昔兮。

      玄昔兮的耳朵特别灵,他听见了脚步声,于是停下来低头看自己小院中的来人,见是白飒和尹肆,于是微笑起来,惨白的脸色和淡到几乎与面色相同的唇,让他看上去极其虚弱,但他依然撑着精神与来人打招呼。

      “我说我会吹的吧。”他有气无力地说着,但拿着埙的手未能举起来向二人骄傲地炫耀。

      “可不是嘛!真好听!”

      尹肆心想,我也真的没有怀疑你。

      白飒快走了几步,转到了小楼的后面,门在庭院的另一边,说是风水的缘故,让听兰居的坐落显得十分怪异——它的大门被玄家整面的外围院墙遮挡得严严实实。

      以镇邪。

      谭茧在门口的花坛那里为两颗矮树浇水,见了来人就笑着迎了上来,把挽起的袖子放下,然后招呼两人进屋去坐。

      十六也似乎渐渐喜欢上了谭茧,从白飒的肩上跳向他,谭茧吓了一跳,怕摔了它,赶忙伸手去接,十六在他的掌心一点,又窜回了尹肆的肩头,以简单的方式表达了对谭茧的一点点关心。

      其实白飒上楼给玄昔兮诊脉只是走个过程,但他依然毫不敷衍,帮着谭茧把玄昔兮从窗边扶正过来,让他躺靠在榻的大垫子上,先是问了这一日来他的精神和身体状态,他仔细地盯着他看,认真听他说话,然后抬手,将细长的手指搭在他腕子上。

      尹肆不敢靠近,生怕自己和肩上的十六会碰伤了看上去那么脆弱的玄昔兮,他只得远远地站在外室,看着里面两人为了阿昔忙成一团,悠闲地吃着桌上的果脯,来回踱步,有时候还抢不过十六,被他夺取了几块看上去颜色新鲜的果脯,心不在焉地再三琢磨着等下要与这两人聊起的事情。

      这果脯挺好吃的,酸酸甜甜,不齁不腻,尹肆本就没怎么吃东西,又饿又馋,吃上了瘾,干脆坐下闷头吃起来。

      谭茧见他那么爱吃那些不值钱的果脯,干脆趁着白飒在为自家少爷诊脉的时候,不声不响跑到一边的柜子里翻出几包,递给了尹肆。

      尹肆翻开纸包发现是果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个,真好吃……!”他嘿嘿一笑,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是我从幽城外的小镇子上买的,因少爷身体不好,口中无味,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他倒是爱吃得很,所以我买了不少回来,便宜又好存,多得是,尹兄若爱吃,过几日我出城再去买一些,你们走时带上啊。”

      “那可是好!”尹肆笑道,转了转眼珠子,问起,“平日谭兄是否与阿昔形影不离?你去城外买这些果脯,他也会同行吗?”

      “当然不会,少爷行动不便,父亲偶尔差我出门跑腿办事,我都是自己快去快回,买少爷爱吃的小吃食也都是顺路的事。”

      “那……你可还记得阿昔他什么时候突然看得见了?”

      “上上个月月底,”谭茧这个记的倒是十分清晰,尹肆这个问题刚问出来,他便脱口而出,“本来我很是高兴的,谁知他身子日益变差,然后小姐才来告诉我幽涧山有能治百病的泉水这件事。”

      “那之前,你可出门不在家中?”

      “是不在,那日我奉命去帮父亲给附近镇上的铺子送老爷的急信,早上出门,晚间才赶回来,那晚我走近了,少爷他趴在窗边叫我,我抬头,他低下眼来,我马上就知道,他能看见我了!”

      谭茧说到此处,显得十分高兴。

      “嗯……”尹肆有些难以开口,他想了想,凑到谭茧面前,低声说对他道:“我和白飒有事要与你详谈,可否找个地方……避开你家少爷那非凡的耳力即可。”

      大概是心虚,说完这话,尹肆还抬头看了看玄昔兮的方向,他确实转向尹肆这边看了眼,只是又被白飒挡住了,扯去了注意力。

      谭茧一听他这么说,眉头马上皱了起来,他也抬眼看了看房间另一端正与白飒谈话的自家少爷,有些犹豫,然后干脆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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