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集》秋饮

143、第一百四十三章 收尾

　　目前来看，从废弃民宿的墙壁里凿出三具尸体，都是男性，除了孙依蝴，湖里捞上来了四具尸体，都是女性，工作还在继续，可能还会增长，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不太好，宋英招这个非专业人士缩在一旁的工具箱上，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而且因为早上在车上吃的东西，胃本就不太舒服，现在不知为何仍旧翻腾得厉害，每看一眼远处排列摆放着的从河里捞上来的尸体，每就干呕一下。

　　当地派出所又上来了不少警察和辅警，忙前忙后地帮忙搬运和处理，顺便还将山上那间民宿的相关信息材料带了上来，海宁把孙乐乐换上去之后，就一直站在湖边皱着眉头看材料。

　　听说山下还有车往上开着，有支援过来的法医，还有快心脏病或脑梗发作的领导。

　　湖边聚集的工作人员越来越多，宋英招跟这儿坐着也不太合适，并且那面已经被塑料布和不太够的纸壳子包着的镜子需要运回去，免得更多人生疑，于是海宁带着宋英招，和几个工作人员先行离开了，回到市里也还需要继续忙活。

　　几个人扛着镜子走在前面，海宁背着宋英招殿后，也不知哪边儿更累一些。海宁一路上都在打电话，给各种各样的人打电话，安排各项工作，作为自己创业的宋英招，原本还觉得自己挺能干的，但见了海宁这工作能力，顿觉还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那什么，你跟上面儿看好了安小九儿，那儿怨气太重，他要是压不下去，你就赶紧给上次见着的那个道长打电话，让他组织人过来……电话号码存了么？……那行，你在我放心。”

　　刚挂断了什么东西的租赁延期说明电话，这应该又是跟孙乐乐打电话。然后他又挂断，重新拨了个号码，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张采臣。

　　“让你查的查了么？……怎么……啥玩意儿？不、你那什么，查查这俩人有没有亲属，能联系到的把电话给我列一表儿，诶……我一会儿就回去，嗯……你颜姐回办公室了吗？……不用让她接，你就把她按死了别给跑了，回去得让他封镜子呢……诶得，我路上了，行嗯嗯嗯、好好好、挂了挂了，行了行了知道了……你他妈别贫了！挂了！”

　　然后又拨了个电话，是个以“领导”俩字为后缀的名字。

　　“哎领导，哎，哎哎，明白，明白明白！老张在呢，哎，张国庆老张，那是那是，我先把之前说的那‘东西’押回去封了，这事儿也要紧，哎对对您说的是，好嘞好嘞！”

　　这一听就是给领导汇报工作、听取教训呢。

　　回到公路边上，镜子是放在了一辆厢式货车里面，虽然不太懂，但似乎很重要，海宁将车厢里一些乱七八糟的红线再次固定一番，还从后裤兜里拿出了几张纸符，展开、贴上，宋英招第一次见着真的，但居然是这个贴法，他以为会是电视剧里那种符篆特别潇洒地凭空出现，然后飘起“啪”地自动糊上，不过这装好车的镜子看上去也挺唬人的，神秘兮兮地，但宋英招也依然没缺心眼儿地拍照发什么朋友圈，自打跟海宁认识以来，他开始不那么着重于把生活分享给其他人了。

　　海宁上车，刚系上安全带，宋英招转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前车上的纸符，海宁好像明白了意思，“嗐，小九儿给的，他在山上还有其他任务，这就我贴了。”

　　宋英招正无语，就又有一通电话打到了海宁手机上，宋英招伸过脖子去看了眼，是张采臣打来的。

　　“都全了？……就几个？……那什么，你要不发群里吧，我这要开车了……行，挂了！”

　　这次海宁倒是挂的痛快，没给对方哼哼哈嘿的机会，然后他反手把手机扔给了宋英招，说：“我开车没法看手机，有消息你给我念念。”

　　“哦。”

　　刚听海宁说是要把信息发在群里，宋英招接过手机就下意识点开了微信，盯着圆圆的月亮看了几秒，画面一转就见置顶两个大字「媳妇」，头像看着眼熟，那可不就是自己拍的陈词滥调的大门牌匾吗？！他默不作声，先往下找了一行，看见人工置顶的一个叫「说正事的」群，有条新的信息，点进去看了，确实是备注名称「采臣」的人发的几条信息。

　　宋英招按照文字信息，一字不差地念给海宁听：“根据当地派出所儿提供的信息，房屋所有人是张明，妻子陈露，两人经营民宿三年多，后来不知是业绩不佳还是有了其他门路，就把民宿关了，但一直就这么放着，没人接收，直到他们小微企业的营业执照过期了也没续办，目前联系不上两个人，手机号码一直是欠月租费停机状态，名下无其他房产，无子女，联系不上本人。”

　　“好家伙，保不齐这也是失踪了啊？！”海宁边开车边听着。

　　“还有呢，”宋英招继续念，“男方张明不是本地人，亲属都在老家，当地派出所走访中，女方陈露家属只有个外甥女，这个外甥女双亲早年离异，父目前情况不明，母亲也就是陈露的妹妹，五年前已故，相关人员名单见后截图……另，还有相关商业伙伴等人员，还在查。”

　　“你先找找那个外甥女叫什么，让张采臣继续查她详情，”海宁皱着眉头说道，“家里就没啥人儿，这外甥女儿别也失踪了。”

　　“外甥女……应该是这个叫……张新晨的吧？！看年龄应该是这个，显示89年的。”

　　“张新晨……张新晨……怎么那么耳熟……张新晨……”海宁念叨着。

　　宋英招编完信息发在了群里，并且@了一下张采臣，顺口提道：“挺巧，老板娘和她姐都嫁给姓张的了，是国有大姓儿哈。”

　　海宁没说话，也不知在琢磨着什么，宋英招吃了瘪，但也不敢吵他思考，就默默地退出群聊，闲来无事地将置顶的那个「媳妇」备注改成了「老公」。

　　“你再给张采臣发个消息，查查外甥女亲爹是谁。”

　　“哦。”

　　海宁突然说话，宋英招吓了一小哆嗦。

　　宋英招转达了海宁的意思，马上就收到了他的消息：「收到」，这次这连宋英招都知道的贫瓜蛋子张采臣，一句废话都没有，就埋头查信息去了。

　　等了大概有半个钟头，看没有新信息，宋英招就把手机交还给了海宁。

　　午饭的时间刚过，路上车少，海宁跟在拉镜子的厢式货车后面盯着，一路上倒是开得顺畅又平稳，因为睡眠太少，刚进了五环宋英招就开始打瞌睡了，朦朦胧胧地看着前车仿佛是装饰物的纸符缓缓闭上眼睛，可这梦还没来得及做，就让海宁手机的提示音吵醒了，他转过头去看他，他正将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扔给自己。

　　宋英招接过手机，熟练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解开了屏幕锁，看了眼张采臣的信息，念道：“张新晨原名周新晨，父名——”

　　还没念完，手机突然进了个电话，是杨舒打来的，宋英招抬头看了看海宁，道：“杨舒。”

　　海宁依旧正视前方开着车，说道：“你接，问问什么事儿。”

　　“哦。”宋英招接起电话，也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只说了个：“喂？”

　　“嗯……”应该是杨舒听着不对劲，想了想，问道，“小老板儿吧？”

　　——这属于“闺蜜的对象不能拥有姓名”的范畴吗？

　　“他开车呢，有什么事儿我转达。”宋英招回答。

　　“嚯！”杨舒憋着笑，说起正事，“你跟我们老大说，我想起个人，孙依蝴的舍友，就叫周新晨！我看了群信息就想起这事儿了！”

　　“他说孙那室友就叫周新晨！”宋英招冲着海宁激动大叫。

　　“卧槽？”海宁斜了下脑袋，继续说道，“跟他说，让采臣查清楚是不是同一个人……让他先给当地派出所去个电话打个招呼，确定是同一人就带回来！”

　　宋英招将没必要的感叹词去掉了，把主要内容转达给了杨舒，话还没完，海宁又补了一句。

　　“让他把协查通报也备上吧，这要是同一个人儿，估计早得跑了。”

　　宋英招把海宁的话又说了一遍，不过因为跟对方不太熟悉，稍微加了点儿显礼貌的用辞。

　　因为没有堵车，回去的时间比预想的早一些，时间紧张，海宁腾不开时间把宋英招送回家去，就把他带到办公室先坐坐，刚进了门，张采臣就成了背景音效开始了无休止的叨叨，敖颜则蹬着她那小高跟儿迎了上来，还对宋英招的脚伤问长问短，海宁扶着宋英招站在旁边直撇嘴，他是怎么也看不明白这龙婆娘为什么那么稀罕宋英招。

　　哪个爱狗人士看见了长得周正的小狗子不开心，哪个猫奴看见了毛茸茸的小猫不兴奋，海宁还是年轻，比不上活了上千年的龙族，对人类的存在与意义这码事还看得不太通透。

　　宋英招坐在海宁位置上把脚翘到了桌子上，这是为了伤处消肿，他这一天脚都低于心脏放着，已经肿起来了。海宁从安九的抽屉里抓了一把零食塞给宋英招，顺便转头去问张采臣：“你那意思就是确认了室友就是那谁她外甥女儿？跟派出所说了吗？”

　　“说了，也通知张组那边儿的人了，现在应该正过去了。”

　　“行，那我放心了，有事儿喊我，我先把那镜子给封了去。”

　　海宁说完，拍了拍宋英招肩膀，没再说什么就喊着敖颜出去了，他们打算把镜子先安置在之前关安九的那间特制牢房里，不过还要多一层封印，还要套几层结界，毕竟这东西事关紧要，要是闹出什么纰漏来，跟上次那个没脸的女鬼似的过来个妖魔鬼怪的又是人命。

　　收拾完这头，又要操心另一头，周新晨没抓着，人跑了，杨舒预备的那份协查用上了，张国庆那组在山里带回来十来具尸体，事儿可算闹大了，可能会上电视，如果不是遇见了孙依蝴的魂魄，可能会有更多人死于这场杀人游戏，但人还没抓着，具体的内情还不清楚，这件事就只能交给张国庆那组去办了，至于罪犯的心理问题，也会有专家跟进研究，普通人不需要知道杀人犯有什么人间疾苦，这是犯罪心理学家要研究的范畴，老百姓只需知道杀人者犯法并会得到法律制裁就行了。

　　等过两天，海宁还要组织人去山上巡查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因怨念徘徊不去的孤魂野鬼，也是再排查一遍有没有没发现过的从镜子里出来的魑魅魍魉，心累，真的心累，海宁现在摢撸着宋英招的脑袋，只想不问世事放空个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