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四爷他惧内》丶不见临安

17、第十七章

　　今年一入冬东三所就早早的燃起了炭盆，上好的银丝炭放到盆子里连丝烟味都没有，屋子里放着新鲜的瓜果，没有燃香满屋子都散着柠檬和橙子柚子的清香。

　　珺鸾气温刚转凉的时候就添了厚衣服，同往年的落雪了还穿着单薄简直不能比，胤禛跑了几趟太医院，御医说是前段时间熬坏了身子，现在身虚体弱，需要慢慢调养，急不得。

　　胤禛确定了珺鸾没有大碍之后，吩咐小厨房每日都做了燕窝红枣粥来盯着她喝，太医院开的药更是没落下，每日早晨等她喝了药才一起出门，晚上回来了守着她喝了药才歇息。珺鸾趁着机会也劝了胤禛几句，好说歹说两人互相监督才让胤禛多用了一些饭少熬了一些夜，脸色也慢慢好看了一些。

　　皇后回来之后停灵四十九天，除了第一日珺鸾晕过去了被特许休息之后，接下来的日子日日跟着一起哭灵守灵，膝盖跪的肿了一大片，上头青青紫紫的好不吓人，稍微有一些休息时间就要让白芷来给她按。拿了药搓热了使劲儿的揉，按在肿了的膝盖上不比跪的久好受。可再难受也要熬着，直到孝懿皇后下了葬入了景陵才松快一些。

　　松快下来了也不能表现出来，外头有人盯着不说，回了所里她们家爷还是孝懿皇后养大的，和孝懿皇后的关系比和德妃的关系还要亲近，要是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哀伤不怀念，那她这个福晋就算不凉也和凉差的不远了。好不容易明里暗里的劝着胤禛才把孝懿皇后藏在心里头，脸上也微微有了一些笑意。

　　在民间当家主母去了，做丈夫的只需守一年孝，做儿子儿媳的却是要守三年的。康熙自个儿下了旨，没有以日代月，他要守满一年。后宫里头和其他阿哥所里这一年是不能进人了，珺鸾去请安的时候各宫妃嫔言语中都带着轻松。珺鸾自己也松了一口气。旁人她管不着，她们东三所至少这三年都是清净的。虽说康熙之前说了暂不给胤禛赐人，可看着孝懿皇后去了之后他对胤禛这疼爱的劲儿，连太子都要退让一两分，说不准哪天脑子抽了觉得胤禛后院里头没人直接就挥手赐下几个人来，哪怕孝期不能做什么也能把她膈应的要死。

　　午膳的时候珺鸾用的多了点，小厨房里头新做的炸土豆饼做出了M家的口味，她一时贪嘴，多用了两块，现在肚子有些发胀。她被炭盆里的热气熏着有些昏昏欲睡，又怕睡了晚上睡不着，整个人靠在榻上撑着眼皮子看话本子。

　　等胤禛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靠在榻上盖着皮褥子睡得正香。

　　他把手里拿着的檀木匣子放到梳妆台上，自己坐到榻边的凳子上静静地看着珺鸾。这不是他第一次坐下来看妻子的睡颜，心里却一次比一次更柔软。

　　原只以为这是自己的福晋，是妻子。以前听额娘兄长妃母们谈到自己将来的福晋时自己也期待过的，后来知道自己的福晋居然是珺鸾的时候，他心里有化不开的欣喜。比起盲婚哑嫁只有大婚之前偷摸着能见一面的兄嫂来说，他已经很好了，小时候同妻子打过架，后来又一起做了柠檬车，她还在汗阿玛面前谈判，把水泥方子落到了自己头上。

　　娶了她，自然是要给她福晋的体面和尊重，他们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要求也不高，不奢望妻子像未来的太子妃一样面面俱到，只要她帮自己管理好后院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就行了。可娶了之后他才知道，他是娶了一个宝藏，在他心里头，在没有比她更好的福晋了。

　　因着要守孝后院里头进不了人，妻子明显松了一口气他也是知道的。作为男人，当然是要后院和睦，妻子大度，小妾貌美。可皇额娘也说了，作为女人，没有人愿意有别的女人来分享自己的丈夫。

　　【禛儿，你福晋是个好的，如果可以，额娘希望你能同她携手过一辈子，千万不要和她离了心。女人啊，一旦心死了，就什么都挽回不来了。】

　　【早在之前太医就说了额娘命不久矣，虽说有些神神叨叨的，可额娘却觉得，是珺鸾进上来的露子让额娘多赚了几年的活头。还有你乌库妈妈，我们都应该感谢她。】

　　【都说太子妃好，可在额娘心里，十个太子妃也比不上你福晋的，怀璧其罪，她能冒着风险把自己手里头的东西用到我们这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那是她好心，是情分。这种事情换做太子妃，她能做？】

　　【你的福晋和额娘来自同一个地方，额娘希望她能过得好，希望她永远和你和和美美的，而不是像额娘一样，守着一个谎言和你汗阿玛过了一辈子。】

　　【你汗阿玛是个好皇上，于太子来说，也是好阿玛，可对我来说却不是一个好丈夫。我的丈夫，合该和我白头到老一生一代一双人，而不是，给了我一个承诺之后，转头就娶了别的女人做皇后，纳了别的女人做妃子。】

　　【禛儿。额娘这辈子，最不悔的是养了你，最后悔的是嫁给了你汗阿玛。如果能重来……要我入宫，毋宁死。可你不一样，你现在没有旁的人，你满心满意都只有珺鸾一人，只要你守住了，你得到的绝对比你失去的要多得多。】

　　皇额娘临死前的絮絮叨叨声声泣血，一字一句都敲在了他心里头。

　　原来，每个女人，都是不愿意自己的丈夫有别的女人的么。

　　他叹了一口气，如果皇额娘当初没有入宫，而是嫁了一个宠她爱她只有她一人的丈夫，那么她是不是能活的更久，而不是早早的就那么去了？

　　“你回来了。这是怎么了？”珺鸾醒来就瞧见胤禛神色莫名的盯着她发呆，她从毛褥子里头伸出手摸了摸胤禛的手：“不凉呀。”

　　胤禛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心里起了跟她玩闹的心思，他正色开口道：“吾妻甚美，瞧呆了。”引来妻子的一个白眼之后他笑的更轻快了。他起身从梳妆台上拿起自己带来的那个匣子递给她：“给你的，打开看看。”

　　珺鸾坐起来接过匣子打开来看，边开匣子边笑：“什么好东西还特地送给我。”

　　胤禛但笑不语，等盒子一开珺鸾整个人都呆了一下：“哪来那么多银子？”光头阿哥的俸禄可没那么高，哪怕攒上个十来年加上公基金每月给发的俸薪也没有匣子里那么多。她翻了翻那厚厚的一摞银票，觉得至少也有一百万两，没想到胤禛居然那么富有。

　　“皇额娘留给我的，还有一些物件儿，我都让人收起来登记造册了，晚些时候把册子给你。里头还有五万两的金子，你看着是直接收着还是去换成银票？”

　　珺鸾半天才反应过来：“皇额娘的东西都给你了？”

　　“皇额娘生前留了话，除了一些留给汗阿玛之外，其它的都给我了。”他伸手掐了一把妻子呆呆的脸：“往后这些都是你的，虽比不上你自己的私产丰厚，可也是皇额娘的一片心意。”

　　珺鸾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是自然。”

　　胤禛也不气，脸上的怀念一闪而过：“我盘算过了，有些可以留出来将来给我们女儿攒嫁妆，皇额娘还是有很多好物件的。至于儿子的，让他们自己挣去。”

　　“羞羞脸。”珺鸾那手指刮了刮自己的脸颊，没撑住自己先笑了：“那我就收着了，往后你要用了尽管来找我就是。”后世许多夫妻也是妻子理财的，丈夫领了工资都得上交，她可不觉得胤禛的银子上交有什么不对的。这样反倒好，省的将来有了小老婆了他还自己拿了这笔银子补贴小老婆。

　　想到这里她又低头暗暗瞧了眼自己的肚子。史书上可是说乌拉那拉氏的儿子是康熙三十六年出生的，希望这次变成了自己要给力一些。

　　“叫你收着我便不会来要了，皇额娘还给了许多庄子铺子，你什么时候要去瞧瞧？”

　　这下珺鸾真是惊呆了，她抬头仔细盯着他满脸狐疑：“全给我了？你别不是在外头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不然怎么突然把这些东西往自己这里送？往常胤禛虽然也对她好，可没那么体恤老婆，也没见有那么大方，出手就是动产不动产加起来几百万两的，不过也可能是他之前穷。

　　“整日里瞎想什么呢。”胤禛皱着眉头瞧她，抬手捡起她落在塌边的话本子：“往后少看这些不正经的书，你瞧瞧，我多端方的福晋啊，就给这些话本子带坏了。”他的表情比起平时来略微有些夸张，语气忿忿的。

　　珺鸾没怎么见过胤禛这个样子，笑的跌在他怀里头，她翻开话胤禛手里的话本子指着第一页给话本子正名：“其实也还好，你瞧瞧这里头写的多好啊。”她手指一边顺着上头的字走一边念：“以前，你叫长安，我叫故里。长安有故里，故里归长安。现在我叫长安，你叫故里，长安尽头无故里，故里从此别长安。”一瞧这话就知道写这个话本子的又是个后世老乡呢，难怪以前看言情小说的时候有许多评论说大清朝都穿成筛子了，像她这样的是雍正后宫里的大筛子洞，浮生楼说书的和这个写话本子的是个小筛子洞。

　　“前头几句写的不错，后头的你就别看了。”他搂紧了跌在自己怀里的珺鸾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又把自己的下巴垫在她的肩上：“我们往后只做前头的故里长安，不做后头的长安故里。”
　　珺鸾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勾了勾唇角反搂着他：“这个我说了不算，得你自己说了才算。”既然这话头到了这儿了，珺鸾也不会让它白白跑了：“省的往后你要是不愿意了还怪起我来。”
　　“我自是不会食言的，你且日后看着吧。”他又笑，然后合起话本子：“我先去前头书房，晚些过来陪你吃饭。这个我拿走了，往后你少看些。”

　　珺鸾朝他做鬼脸，引得他失笑，等出去了还能听见他吩咐茯苓紫菀监督她少看些话本子的话。她抱着毛褥子倒在软软的榻上，心里头甜丝丝的。

　　“要是他真能做到前头的故里长安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