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四爷他惧内》丶不见临安

13、第十三章

　　“这些都要给额娘送去？”胤禛看着妻子一大早就起来忙活着收拾东西准备进给皇玛嬷，额娘和妃母的东西，自己只洗漱过都还没来得及梳妆，黑压压的头发披在月白色的衣裳上，衬得黑白分明的。

　　“是啊，昨儿没去请安，今天得去早一点。这些果子酒和花蕾酒是今天早上地叫人挖出来的，已经够味儿了，也可以进上去了，省的放久了酒劲儿大，怕进上去闹笑话。”珺鸾没管还半靠在床上的胤禛，指挥着茯苓紫菀几个该装盒的装盒该密封的密封：“而且现在挖出来还带着点雪的寒意，要是底子好的还能直接喝凉的，味道更好，不过额娘妃母们肯定是不能了。”后宫的女人或多或少都会保养自己的身体，肯定是不会直接食用那么寒凉的东西的。

　　胤禛瞧着妻子充满希翼的目光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提出了一个好的建议：“我们可以晚上回来自己喝。”

　　果然，珺鸾的眸光一下子就亮了，在乌拉那拉府家里人都是禁止她喝酒的，嫁过来就大婚喝了合卺酒，别的也被嬷嬷盯着不让喝，接着又是守孝，现在可算是让她找着机会了：“那晚上我们吃锅子，煮一个红油辣口的一个蘑菇清汤的，我让庄子里送一只羊和新鲜蔬菜过来，你去御膳房要一块牛肉。”

　　胤禛当然没有异议，他昨晚上才死皮赖脸的又回到正院里来和珺鸾同睡，现在就是再犯混也不会给珺鸾再生气的机会：“那我今儿早些回来，除了牛肉还要什么吗？”

　　珺鸾想了想，不确定后世的牛百叶和毛肚现在有没有，但是她还是给胤禛形容了一下，让他问了如果是有的话就给一起送过来。

　　趁着胤禛起床洗漱的功夫，茯苓飞快的给珺鸾梳了妆，紫菀拿着纸笔记录要让庄子里送进来的食材。

　　“前些日子庄子里说大棚蘑菇长出来了，让每样送一些进来，不用太多，就尝尝鲜。”

　　紫菀在长长的单子下面加了大棚蘑菇若干，然后吹干纸：“主子，还要加什么吗？”

　　“暂时不用了，要是还差什么到时候就去御膳房看看。对了，让小厨房今天中午做烤鸭的鸭血留下来，我晚上要用。”烤鸭是小厨房早就禀报过来说要做的，厨子对食材挑剔的很，御膳房那种鸭肥皮厚，油脂老大一块的他根本就瞧不上眼，一定要肥厚适中的那种才愿意动手做。介于之前他给做的叫花鸡让珺鸾惊为天人，她很能理解这种有手艺的人的要求，并且能竭尽全力满足他。

　　“是。”紫菀拿着单子出去了，她要安排常跑几个庄子里的小太监把单子带过去，这样庄子里才好把东西进上来。庄子离宫里远，希望能赶上午膳，福晋还等着鸭子让厨子做烤鸭呢。

　　胤禛把珺鸾送到寿康宫才去尚书房的事儿被许多宫妃看见了，惠妃娘娘还特地在皇太后面前提了：“老祖宗，您可不知道四阿哥同他媳妇儿有多好呢，回回请安都要把人送到宫门口才去进学，生怕我们把他娇娇软软的媳妇儿吃了呢。”

　　“当真？”皇太后扶了扶鼻梁上的玳瑁眼镜在人群中把珺鸾寻出来，她自太皇太后去世后眼睛就不怎么利索了，不过要在一众穿着皇子福晋吉服的人里头把珺鸾找出来还是很简单的，看起来最好看的那个就是了。她冲珺鸾招招手：“好孩子，快过来。”

　　珺鸾依言走到皇太后面前给她行礼，然后被皇太后拉过去盯着她瞧了又瞧：“哀家怎的瞧着你气色没有前日来请安的时候好？”

　　“皇额娘眼神真好。”皇贵妃笑着接过话茬，她伸手点了点珺鸾的额头：“这泼皮前天被吓着了，怕是还没缓过来呢。”她也没等皇太后问，笑中带着点苦涩同德妃你一言我一语把当天的事儿给说了，末了还添了一句：“本也不该把这事儿拿来烦皇额娘，只是皇上也开了金口，说是四阿哥那里暂时不赐人，臣妾和德妃妹妹肯定是听皇上的话不会拿这起子事情去议论自己的儿媳妇儿的，今儿在皇额娘您这里说一下，也是为了跟姐妹们通个气儿，不是老四媳妇儿善妒，老四后院没别的女人确实事出有因。”

　　皇太后是继皇后，一嫁过来哪怕是继妻那也还是正室，又受够了那些小妾的苦，早些年后宫里头许多奴才都只知道董鄂妃不知道她这个皇后的，现在听了皇贵妃的话很是赞同的点头：“是没错，哀家瞧着四孙儿和四孙媳感情好得很，不用那起子妾掺和在里头添乱。”

　　这话一出，寿康宫里头坐着的妃嫔脸色全变了，珺鸾妯娌几个也略微又些尴尬。毕竟这里头，正妻还真是没几个，剩下的哪怕是皇贵妃在内，也都还是个妾。

　　皇太后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笑咪咪的和坐在自己身边的人说话，到后来还打起了叶子牌，自己面前的银子大把大把的输出去也不恼，又让人拿了东西来赏给来请安的人，珺鸾那份格外厚一些。皇太后拍着珺鸾的手：“这是哀家给你压惊的，你也是实诚，受了惊告个病多歇几天就是了。”

　　“谢老祖宗疼我呢。”珺鸾笑着谢了恩，打定主意回去要寻摸一些给皇太后用的东西进上来。那么和善慈祥的老太太，怎么说也该活得滋润活的久一些。

　　等在寿康宫散了珺鸾就跟着皇贵妃先去景仁宫，把带来的东西进上去，又让茯苓紫菀其它宫一宫一宫的送，她自己坐下来陪皇贵妃说话。

　　皇贵妃的脸色又如同自己刚嫁进来时一样衰败，如今已经是康熙三十二年了，如果是按照太皇太后拖了四年死期来算，那么皇贵妃应该也快了。

　　珺鸾不动声色的和皇贵妃说说笑笑，还亲手剥了松子给她：“额娘，这个吃了好，每日吃上那么一小把，滋阴养颜通血呢。”

　　“吃着呢，胤禛进上来之后我日日都吃着，感觉是不错，味道也好，你们有心了。”

　　“孝顺额娘不是应该的嘛，额娘说这话儿媳可就不爱听了。”

　　皇贵妃又点了她一下：“促狭。”

　　珺鸾偷笑，守着她把松子仁吃完才去永和宫。

　　一趟忙活下来回到所里基本上也就是午膳时间了，珺鸾现在有些能理解为什么后宫里的女人喜欢斗来斗去，主要就是闲的。

　　每天一大早起来请了安在和自己的儿媳妇儿说说话，剩下的时间基本就没什么事情了。那些个无嗣无宠的更闲，不找点事情干把自己的精力发泄出去都要长毛。

　　珺鸾想着康熙那庞大的后宫叹了口气。

　　她靠着月牙色的大靠枕让白芷给她按肩，整个人懒洋洋的也不大想说话，被按的松快了合上眼就睡过去了。

　　白芷知道这几日珺鸾精神头不大好，起先是被惊着了，后头又跟胤禛置了气，见珺鸾睡着了手里也没停下，不轻不重的给她按着，眼神示意伺候的小丫头把塌尾的薄被给珺鸾盖上。

　　傍晚胤禛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串萝卜头。珺鸾听着喊四嫂的声音往院门口瞧去，胤禛打头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从八阿哥到十四阿哥拢共七个弟弟。她还没想到为什么胤禩这个和胤禛一直不对头的也会跟过来，最小的那个已经蹭过来就要抱珺鸾的腿，被胤禛拎着衣颈子提了起来，他板着脸盯着胤祯：“规矩些。”

　　胤祯也不怕他，扮着鬼脸跟珺鸾告状：“四嫂，四哥就是恼我和哥哥们破坏你和他甜蜜。”

　　走在后面一些的胤禩几个向珺鸾行礼，笑着附和胤祯：“四嫂，从我们说要跟过来一起吃锅子开始，四哥就一直板着脸脸色都没好过。”

　　果然胤禛的脸更黑了，他走到珺鸾身边扫视了一眼面前的几个糟心弟弟：“这么多人，够吃吗？”

　　珺鸾忍住笑：“够吃的，你先带他们洗洗手，我让小厨房那边上菜。”

　　胤祥和胤祯欢呼了一声四嫂真好，一马当先的先去洗手，胤禩胤禟几个紧随其后。胤禛没动，低声跟珺鸾解释：“今儿在汗阿玛那里请安的时候提了一声，没想到他们几个说我们院里的东西最好吃，非要跟过来。”

　　珺鸾懂了，弟弟们提出来了，胤禛在康熙面前就不好拒绝了，不能落下个不悌兄弟的名声，只能把人带过来。只是九阿哥因着胤禛以前剪了他辫子的事儿一直都跟他不对头，怎么也会一起跟过来。

　　像是看懂了珺鸾的疑问，胤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老八老九存了心想让我吃瘪，也就一起跟过来了，其他几个想着自己年纪大了，不好意思过来蹭吃蹭喝。你无需担心，只当是家宴便是，等会儿你和我一起坐。”

　　珺鸾想着方才九阿哥暗搓搓看自己时那欲言又止的表情神色，感觉事情不像是胤禛说的那么简单，不过她也没说出来，如果是九阿哥真有事情找她那肯定会先提，没必要自己先开口落个下风。她推着胤禛去洗手，自己转身往小厨房那边去了。

　　锅子是经过多次改良的汤底，味道特别好，珺鸾觉得比起庆市的来也不差什么了，而且胤禛还真的给自己弄来了牛百叶和毛肚，经过厨师清洗处理之后只管下锅入口，特别干净，她拿着公筷下了两盘，心里算着时间把毛肚捞起来给每个人分了一些。

　　几个小的道了谢吃的特别痛快，胤禛的表情有些一眼难尽，他可是知道碗里头这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但是又是福晋给夹的，不能当着外人的面给她没脸。

　　于是他一脸视死如归的吃了。

　　然后他又给自己下了一盘，给珺鸾夹了两筷子之后其余的自己都吃了，一星半点都没留给眼巴巴看着他的几个弟弟。

　　他可以不管几个弟弟，珺鸾却是不能不管的，她招呼人下了几盘虾滑，红油辣口的和蘑菇清汤的都分了分，胤祯年纪还不大，辣口的不能多吃。等虾滑熟了她用勺子每人先分了一个：“这是取了虾壳虾线的大虾剁成肉泥做的呢，鲜的很，你们都试试，看看合不合口味。十四弟，你少吃些辣，别回头辣上火了。”

　　胤祯拿着筷子自己吃，都不用丫头帮忙的：“四嫂，你放心吧，我身体比四哥小时候好多了，我可是要做巴图鲁的男人。”

　　胤祥一筷子鸭血就塞到他嘴里堵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快点吃吧，要做巴图鲁的男人。”

　　珺鸾乐的不行，又瞧见了从进门开始只说了三句话的十二阿哥柔声问：“十二弟有什么喜欢吃的，尽管让人往锅子里下便是，不用跟四嫂客气。”

　　这个阿哥从小就被抱到苏麻喇姑那里养着，满身的佛性，比起其他兄弟来除了一脸淡然之外还有一身的檀香味儿。平日里做什么都不争不抢不骄不躁的，脸白嫩嫩的看着很讨人喜欢。
　　十二阿哥抬起头来看她：“四嫂，这个果子水我能带一些回去吗？”

　　珺鸾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么个问题来，一时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当然可以，等下你四哥送你们回去的时候我让下头的人给你准备好，不拘是你，其他的哥哥弟弟也有。”

　　胤祹谢过了珺鸾，又低下头去光吃东西不说话了。

　　胤禛这个弟弟可真是……够佛的。珺鸾心里默默评价了一句，庆幸自己嫁的是胤禛，虽然瞧着冷了一些，但是待自己是真的挺好的，也能说上话。要是嫁给十二阿哥这样的，还不知道要怎么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