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也是重生的》楚清晏

26、不速之客

　　赐婚不是儿戏之事，皇帝自然不会就在山野之中随口定下两人的婚事。

　　下了山，皇帝回宫，赵乐谨先送杨清芷回杨家，才回了安王府。

　　此时安王仍在京外，无论赵乐谨是想登门求亲，还是请求皇帝赐婚，都需要先征得安王的同意。

　　书信一来一回，需要一些时日。

　　先等安王应允了婚事，她再去征得父亲的同意。

　　杨清芷是这样打算的，可没想到，翌日家中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而且还是一位贵客。

　　辰时，她被请去杨子琏的书房，见到了这位贵客。

　　今日他乔装出宫，作贵家公子的打扮，然而一身的贵气根本让人无法忽视。

　　“民女参见皇上！”

　　“免礼！平身！”赵礼宸虚扶了一下。

　　杨清芷起身后，微垂眼帘，不敢直视高高在上的帝王。

　　“芷儿，皇上有事要问你，你如实回答便是。”杨子琏交代了杨清芷后，朝着赵礼宸恭敬道，“皇上，那草民就先行告退了。”

　　杨子琏临走时，给自己的小女儿递了个安慰的眼色。

　　书房的门掩上了。

　　“坐下说话。”赵礼宸道。

　　杨清芷侧身坐了，视线微垂，语气恭敬问道：“不知皇上有何事要问民女？”

　　“你……是否愿意嫁给安王世子赵乐谨？”

　　一个问题，顿时令杨清芷对皇帝的好感倍增，与此同时，心里也滋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他是皇帝，但凡有令，普天之下莫敢不从，可他却亲身到此，询问她是否愿意嫁给赵乐谨。

　　这一举动，总觉得太不可思议。

　　“你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见她沉默不答，赵礼宸追问。

　　“不难回答。”杨清芷回过神，浅浅一笑，答道，“回皇上，民女愿与世子缔结百年秦晋之好。”

　　闻言，赵礼宸眸底闪过一丝的失落。

　　本以为在自己给出答案之后，如果皇帝满意她的答复，便会让她在家等待赐婚圣旨，然后离开。

　　如果皇帝不满意，则会开始阐述早已准备好的，关于她和赵乐谨不合适的若干条理由，劝她离开赵乐谨。

　　耐心等了片刻，皇帝终于开口：“朕给你讲个故事吧。”

　　“民女洗耳恭听。”杨清芷毫不意外，恭顺地点头。

　　“从前……”

　　赵礼宸直直看着前方的虚空，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从前有个皇帝，一出生就身体比常人要孱弱，一高人预言他活不过二十五岁。他十五岁登基，二十岁大婚，可惜先皇后的命比他还薄，在生产时血崩，母子二人皆没熬过来。三年后，在相国寺的一次偶遇中，他遇到了一个民间女子并爱上了她。他排除众议，立她为后。”

　　听到这里，杨清芷已经猜到了后面的情节。

　　高贵的帝王和平凡的民间女子并不般配，两人的结局不会好到哪里去。

　　只是她没有想到，皇帝讲述的故事，或者说所举的例子，主人公居然是一位帝王，而不是王爷。

　　或许是因为皇帝和民女之间的地位差距更加悬殊，更有说服力吧。

　　“皇帝二十四岁的时候，皇后生下了皇子，被立为太子。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时常流连病榻，上朝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后来更是连奏折都没精力批阅了。”

　　“女子不能参政，而太子尚幼。为保她母子平安，皇帝在皇族子弟中选了一个值得信任，可堪重任的人，让他当太子的老师，更是在临终前册封其为摄政王，托孤于他。”

　　杨清芷打了一个咯噔，又惊又疑，应该不会像她想的那样吧？

　　在她的前世也有一位身体不太好的皇帝，皇帝也的确在二十五岁时驾崩，留下皇后和太子孤儿寡母，幸得摄政王赵乐谨照拂母子二人，年幼的新帝才得以平安长大。

　　那位皇后也即后来的太后就是沈清婉，但她可不像皇帝口中所说，是个民间女子。

　　“皇帝死后，放心不下自己的皇后和太子，不肯随黑白无常离开。他守着那对母子，亲眼看到了很多事情的发生。”

　　“他没有选错人，摄政王没有辜负他的信任，把国家治理得繁荣昌盛。后来……”

　　“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吗？”赵礼宸突然问。

　　杨清芷沉默了一瞬，试探着问：“不会是摄政王篡权夺位了吧？”

　　“的确有一些大臣联名上书摄政王，奏请他登基为帝。”赵礼宸边说边缓缓转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不过……”

　　杨清芷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

　　皇帝的皮肤特别苍白，没有什么血色，可以清晰看见手背上青色的血管。

　　看来这一世，他的身体依然不好。

　　“不过什么？”她下意识接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打断皇帝的话。

　　但对方没有丝毫怪罪的意思，相反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

　　杨清芷心里再度生出怪异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也许你会以为摄政王会顺水推舟，理直气壮地要了这天下，可他没有。他……”赵礼宸再次停顿下来，像是在回忆什么。

　　回忆？

　　虽然皇帝的故事与她的记忆有部分出入，但也太过真实了些，就好像他说的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他不会是……也重生了吧？

　　对心里冒出的这个念头，杨清芷猛然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如果不幸被她猜中，那么皇帝今天来见她的目的就很值得商榷了。

　　“你没事吧？”赵礼宸问。

　　大概是她刚才有一瞬露出了惊惧的神情，皇帝才有此一问，杨清芷忙摇头，浅浅笑道：“皇上，您继续说吧。”

　　“他怒斥了那群联名上书的大臣，比以前更加用心教导幼帝。”

　　“他是不是爱上了太后？”杨清芷忍不住打断皇帝。

　　明明是个故事，但她还是不自觉地把赵乐谨代入了摄政王，沈清婉代入了太后，想知道摄政王到底有没有爱上太后。

　　或者说，前世的赵乐谨是不是深爱着沈清婉。

　　“是。”赵礼宸回答得毫不迟疑。

　　“那太后呢？”

　　“一样。”

　　答案其实早已存在杨清芷的心中，如今不过是得到了证实，她一时默然，不知道是应该为自己觉得不值，还是替赵乐谨沈清婉二人感到惋惜。

　　“但直到死，摄政王和太后之间没有发生过任何逾矩之举。”

　　“那他是怎么死的？”杨清芷试探着问。

　　“被太后赐了毒酒。”

　　“！”

　　迟疑了一下，她问：“皇上，敢问那位摄政王叫什么名字？”

　　“赵乐谨。”

　　哐当！

　　伴随着杨清芷突然站起的动作，她身下的木凳轰然倒地，砸出很大的声响。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赵礼宸端坐不动，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目光越来越温柔。

　　“阿芷。”

　　他叫她什么？

　　阿芷？

　　那样亲密的称呼，那样温柔缱绻的语气，仿佛他是她的爱人，杨清芷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肯定有哪里不对。

　　“阿芷，朕是赵郎呀。”赵礼宸起身，张开双臂抱住杨清芷。

　　杨清芷不是不想躲开皇帝的拥抱，而是听了他的话后，动作慢了一点，结果被他抱了个满怀。

　　“赵郎？”她疑惑起来，这个称呼似乎有些耳熟，是在哪里听过？

　　赵礼宸以为她记起来了，应了一声，高兴地道：“朕就知道，阿芷不会忘记朕。”

　　“……”杨清芷越发糊涂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要不然为何皇帝一副旧人相见的架势，自己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砰！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人未进门，愤怒的声音先传了进来。

　　“放开她！”

　　“是你。”赵礼宸不仅没有放手，反而将下意识挣扎的杨清芷抱得更紧，“谨弟，就算是你来了，也改变不了阿芷是朕的皇后这个事实。”

　　“她不是你的皇后，她是我的……”

　　不是妻，不是妾。

　　她是被他折断翅膀的鸟，是被他囚禁在王府里的孤女。

　　这一刻，赵乐谨深深懊悔，自己在上一世不曾给过杨清芷一个名分。

　　朕的皇后？！

　　杨清芷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幅场景：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中，盘龙柱，铜香炉，立于大殿之上的三个人有说有笑，好像有她，有皇帝，还有赵乐谨。

　　但是很奇怪，在今天之前，确切地说，在皇帝讲述故事之前，她根本不记得发生过这样的事。

　　上一世，她从不曾踏入皇宫半步。

　　不，不对。

　　不是她的记忆出了问题，而是她根据皇帝讲述的故事，自己在脑海里想象出了一幅画面。

　　一定就是这样。

　　“阿芷，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皇帝此言一出，赵乐谨立刻将视线移到了她的脸上，紧张地盯着她的眸子，复杂的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了的忐忑不安。

　　“我……”杨清芷微拧着眉，“我现在思绪很乱，你们可不可以先离开，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堂兄弟俩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两个男人走后，杨清芷跌坐回木凳上。

　　昨日慧通大师在相国寺禅房里所说的那一番话，她总算是参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