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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入戏太深的炮灰 ...

  •   “怎么了,脸色很差。”

      “......没事。”

      穆辞一张脸又青又白,像被人打了似的。林归雁一早起来见自己徒弟端着这么一副死人脸,自然是要过问一番的。

      而穆辞心道:“哥哥,求你了,别问了。”

      他不禁后悔,昨夜他到底是哪根筋没搭对,怎么就想起来给凝霜的魂上打了一道同心符上去。同心符生效极快,不出片刻,凝霜庞大而复杂的记忆扑面而来,几乎将穆辞的自我意识完全吞噬。

      真见鬼,他大意了。

      凝霜的修为虽不及林归雁,可也不容小觑,好歹也是林归雁伤不到的男人,哪儿有那么容易被穆辞窥探记忆。穆辞空有一身充沛的灵力却不擅长流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它们压了下去。待他终于恢复神智,天色已泛白,他竟是一晚都没睡,折腾了一宿。

      最难受的是,就算压下去也并非一劳永逸,凝霜的感情太浓烈,无时无刻不在动摇着穆辞的心智。受凝霜的影响,每每穆辞再看向林归雁时,心中悲伤之情都难以自制,好几次险些流出眼泪来。他只好不断地给自己洗脑,那不是你的记忆,淡定,淡定,冲动是魔鬼,搞得自己像个精分。

      纵然如此难挨,可他又不敢去找林归雁,凝霜的记忆混乱而脆弱,稍有不慎幻境便会破损,就算不为了那些仙门后代,就是为了他自己,穆辞也断然不会轻举妄动。总归是自己给自己找的麻烦,怨不到别人头上去,穆辞只得自己忍着,在头脑里与凝霜的回忆天人交战。

      目前的阶段,凝霜与朱雀的关系尚未破裂。凝霜的意识缓缓归于平静,与穆辞磨合了几日就彻底安稳了下来。

      平淡的记忆宛如被加速过一般,被模模糊糊地一笔带过。很快,穆辞来到了二人关系的转折点。

      朱雀成婚。

      这一日本是天高气爽,朱雀城的重修已初现规模,高耸的宝塔直入云霄,城中每一条街道都翻修了一遍。据传此举是方便凝霜在城中行走的,凝霜不喜穿鞋,总是赤着一双脚,为了避免被坑坑洼洼的泥土路磨伤了脚,朱雀就下了修路的命令。不少吃不上饭的难民还由此找到了谋生的工作,朱雀此举可谓是从里到外都讨好了个遍。

      凝霜赤足走在街上,也不嫌日头将脚下的路晒得发烫,他的心情比阳光还要明媚些许,仰着脸,漫无目的地走着。

      确实没什么能做的,打下朱雀城后,朱雀终于对扩张领土一事感到了厌烦。朱雀的实力强盛,自然也无人自讨苦吃。

      没仗可打,也难怪凝霜这个血战神整日无所事事,在街上闲逛了。

      这是凝霜的记忆,若是从朱雀的角度看,却不是如此简单。

      不知何时起,朱雀开始对凝霜心存防备。

      理由十分简单,无外乎是功高震主,古往今来多少勇将最后的结局都逃不过这四个字。

      穆辞同时承受了凝霜的记忆,心里不由得一沉。

      此时他正从一家卖纸风车的摊子上拿了几只小玩具,摆弄了许久,终于想起还未给店家银两。凝霜一摸钱袋,里头竟然比他脸蛋还干净。血战神抓了抓头发,颇为不好意思,又见这几只玩具十分有趣不愿放手,于是便对摊主道:“我把刀放在你这里押着,等我回去拿钱,好不好。”

      摊主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全身发寒。

      摊主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权力的更迭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讨生活的贫民罢了。他对凝霜这个血战神并无倾佩之情,只道此人拔刀必见血,手上人命无数,总之是个不能得罪的。他哪里还敢要钱,尤其听凝霜说要把那妖刀放在他这里,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让凝霜拿着那几个玩具走了,不收钱。

      凝霜反而奇怪,怎还有人做生意不要钱的。

      拿着玩具又晃晃悠悠地慢走几步,城门处突然传出异动。

      凝霜像是一只得了腥的猫,当机立断抽出刀来要将这不速之客拦于门前。

      他用刀刃抵住来者的喉管,刀身上冒着丝丝寒气:“何人擅闯我朱雀城?”

      这人立刻摆出一副恭敬的姿态,给凝霜行了礼。

      凝霜不为所动,依旧用审视的眼光打量他。他侧头往这人身后看去,竟像是一个商队,打头的马车看起来尊贵,后面跟着的似乎也装了不少的商物,看上去琳琅满目,不似凡物。

      领头人被凝霜用刀抵着也不见慌张,反而十分沉稳,他笑着道:“我们是从西边来的,此番来求见朱雀殿下,还请血战神行个方便。”

      西边来的?

      穆辞随着凝霜的记忆微微颤动,凝霜的家乡亦在西方。

      “白虎?”

      凝霜猛地想起来,怪不得他们作普通商人打扮却有非同寻常的气息。他本也出身西域,只是离家太久了,竟有些忘了,这气息正是来自于位于西方的神兽白虎。

      “你们不在西面待着,来朱雀城用何居心?”

      那人笑:“您既然来得,我们自然也来得。您出来这么久,没想过回族里看看么?”

      凝霜目光一沉。

      他曾掌管一族人的生杀,后来,他决定追随朱雀,便卸任了族长一职。

      主动卸任是好听些的说法,穆辞了解到,凝霜实则为族人除名。

      凝霜曾在冰天雪地中向族中祠堂的方向跪了三天三夜,为他的失职谢罪。

      他道:“你这是挖苦我?”

      “不敢。”

      “你若不说清楚,我定然不会叫你们踏入朱雀城一步。否则我这血战神也别做了。”凝霜寸步不让:“同为神族,白虎贸然拜访,怕是不妥。”

      “朱雀殿下当然知道我们此番所来何事,何来贸然之说。难道殿下他未与将军说么?”

      凝霜瞪大了眼睛。

      外宾来访,朱雀一字未与他透露。

      领头人要带人进城,凝霜本能地再次拦人。

      那人道:“将军,我们这次来是奉了殿下的旨意,您这样,未免太驳殿下的面子。”

      这时凝霜还不知朱雀已经与他心生嫌隙,他仍未放人,只唤了几个跑腿的,叫他们先去请示朱雀的旨意。

      那人不气不恼,只端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看着好不欠打。

      穆辞却隐隐觉得不妙。

      那人巧舌如簧,朱雀本就对凝霜产生了忌惮之心,他那番话实在暧昧,仔细品来,不就是在说凝霜公然抗旨,不把朱雀放在眼里?

      可从凝霜的角度看,他只是做了一个将军该做的,白虎作为神兽之一,实力并不在朱雀之下,他没有听说任何关于白虎来访的消息,他怎么将人不明不白地放进城。

      不大一会儿,朱雀那边亲自来接了。

      穆辞看着林归雁平静的脸,试图从中找到一丝情绪。

      林归雁从来是喜怒不形于色,鲜有表情。他一定也知道朱雀此时想的是什么。

      扮作朱雀的林归雁轻飘飘地略过了穆辞,将视线放在那架华美奢侈的马车上。

      穆辞知道,那里头坐着的是朱雀的未婚妻。

      白虎一族自愿臣服朱雀,特意送了女人来和亲。

      这一切都是在朱雀的默许之下。

      凝霜几乎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见朱雀的宫殿里的下人们忙上忙下,布置喜烛,大红色轻纱幔帐挂满床头,他还不知要发生什么事。

      他去问朱雀。

      朱雀淡淡地:“听说,你又白拿了商贩的东西。”

      凝霜道:“怎么叫又......不是,我没想白拿,但我钱袋里没有钱。我想回去取钱给他,是他不要的。”

      “你现在身份特殊,平日里是不是也该注意些行为举止。”

      凝霜不明所以:“啊?”

      不知这是凝霜原本的记忆,还是穆辞作为一个扮演者有些个人情绪。穆辞再次看向林归雁,只觉得朱雀这个角色,令他有些陌生了。

      好像之前在台上与他跳舞,在台下畅饮,二人并肩作战,最艰苦时共睡一张草席时的记忆都是假的。不曾发生过。

      穆辞的手脚变得冰凉。

      他想到,朱雀是神裔,可骨子里的兽性不曾改变。他对权势的渴望远远胜于情爱,这是他与凝霜最不相同的地方。

      凝霜沉默了一会儿,顾左右而言他,仿佛刚才的疏离感并不存在似的:“最近是不是时兴大红色,我见你的宫人将你屋子打扮得红彤彤的,看起来心情很好。”

      此时换作朱雀沉默了。

      片刻后,他道:“我要成婚了。”

      晴天霹雳。

      穆辞几乎被凝霜的记忆震得站不住脚。

      他茫然道:“成婚?”

      是他想的那个成婚吗?

      朱雀确认:“与白虎。”

      “白......白虎?他们此次来的目的是和亲?”

      穆辞不得不佩服凝霜的定力,他听了这消息还能装作镇定地问那商队的事,换作是他,要是林归雁突然有一天说他要给自己找个师娘,他还不得......

      还不得......

      还不得如何呢?

      穆辞反而怔住了,如果林归雁成婚了,他纵然心里翻江倒海,可行动上又能如何呢?

      不过此书到结局林归雁都独善其身,别说成婚了,连暧昧都不曾有。

      朱雀终于将事情全头全尾地告知凝霜:“白虎有意与我联姻,我思量之下认为此举并无不妥,便应了他。”

      穆辞被凝霜的情绪波动折磨得头疼不已,只得硬着头皮强撑道:“此事有待商酌,白虎的实力不弱,没理由一定要与朱雀城联手,其中恐怕有诈。”

      朱雀道:“何诈?”

      “或许想窃取朱雀城的情报,或许......”

      凝霜有大段大段的话想说,可他此时心绪不稳,脑海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他那些话在旁人听了当真是颠三倒四,像梦话似的。可凝霜自己知道,这件事确实有蹊跷,朱雀不该轻易答应才是。

      可这样的表现在朱雀听来,就别有用意了。

      他作为一个权力至上的君主,很难相信世间真的存在凝霜这般只为一己私情甘愿鞠躬尽瘁的人。

      他更加确信凝霜是认为自己的权势受到威胁,所以乱了阵脚。

      白虎与朱雀联手,任凭他凝霜有滔天的本事,也再掀不起波澜来。

      不是的,穆辞叹气道,不是这样的。

      朱雀自然知道白虎不会无故示弱,他不过是将计就计。

      没想到真的钓出了他自以为的,凝霜的真实心意。

      凝霜还在语无伦次,与朱雀道不要成婚。

      朱雀听了半晌,终于出言打断:“凝霜。”

      凝霜不再出声,怔怔地看着朱雀。

      “朱雀城的城主是谁?”

      “你。”

      “对,是我。”

      朱雀意在敲打凝霜,叫他认清君臣有别。

      此时,凝霜该是人不人鬼不鬼地从这里离开,脚下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不知何时就会踏空,堕入深渊。

      可穆辞不知哪里来的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他脱口而出:“那我呢?”

      说罢,他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朱雀的记忆中是没有这段的,凝霜也确实没说过这句话。这纯粹是穆辞给自己加戏了。

      林归雁听闻亦是微怔,不知作何反应。

      穆辞懊恼,又要重启幻境了。

      可二人对视良久,幻境仍未有要塌的迹象。

      穆辞抓紧机会,赶忙遵循朱雀的记忆,转身踏出了大殿。

      幻境未塌的原因很清楚了。

      什么有诈有蹊跷,那都是凝霜的保护色罢了,当年他得知朱雀要成婚,确实是想替自己问一句:“那我呢?”

      时过境迁,这句话终究是透过穆辞的身体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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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入戏太深的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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