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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 ...

  •   商泉的独角兽被周老头上交到王诗手里去看了一眼,王老师亲切好客地说会找时间请她喝普洱。
      殷判是课已经上了十来分钟才回来的,好在周老头身为一个老年人精力不多,怼了商泉之后,殷判好声好气地解释说自己最近肚子不舒服,他就放人进来了。

      黄毛儿坐在夏琴斜后桌,递了张纸条让她传给殷判,问她怎么了,看上去走路都不舒服。
      殷判不知道怎么回,捏着纸条趴在桌子上犹豫。

      黄毛儿还有些急,几次闷咳想要引起她们注意催促回话,夏琴烦不胜烦,丢纸头给他:殷判说了啊,她肚子不舒服。
      黄毛儿心说你懂个屁:我鼻子灵,她经过我座位旁边的时候,我闻到了血腥味儿!
      殷判可不是普通人,她要是受伤了,肯定是发生了很惊险的事情。

      然而夏琴打开纸头看完,就算和殷判关系一般,也给气得差点连刚开学几天对不熟悉同学的腼腆,都没维持住:
      你神经啊!人家女孩子都说肚子不舒服了,你还问什么血不血腥味儿的,你成心让人家丢脸吧!

      黄毛儿惊呆,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捧着这张直男看不懂的纸条,转头就找好哥们儿问答案去了。

      ……他居然还和别的男生讨论!太恶心人了!夏琴更是气得脸绿,当场团纸扔他,把黄毛儿计入黑名单。

      商泉还在罚站中,仗着视线优势打量着殷判。

      还没有发校服,殷判今天穿着稍宽袖的亚麻长衫,很薄,双手撑着坐直身子的时候,单薄的背部显露出曲线漂亮的蝴蝶骨,领口以上玉润的脖颈修长,一双骨架小巧的耳朵,像能透出光。

      商泉看着她左手死捏右手腕,努力把全身重量都加在手肘上,联想到把夏琴鼻子气歪的纸条上写的“血腥味儿”,默默把视线投向她腿上。

      她穿的黑色长裤看上去并无异常,但脚踝到裤腿的交界处露出的一节小腿,好似真有没有弄干净的红色血迹。

      商泉这人没什么善心,怀疑了就要验证,当场歪了歪桌子。
      桌角碰到她椅子边撞了一下。

      殷判下意识哼出一声带鼻音的呜咽。
      失力之后,那磕绊的稍微一抖牵扯到腿上的伤口,让她再度摔趴在桌上的同时蓦然牙关咬合,瘦削的侧脸线条收紧。
      一片红云从苍白的脖子蔓延上耳尖。

      还真是……商泉满心复杂地放手。

      被商泉摆了一道的殷判没多大反应,大概率觉得她是不小心的,头都没扭过来,所谓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倒,当场就趴在桌子上缓缓。

      躺倒姿势加周老师念经几分钟,很不幸把殷判的瞌睡虫念出来了。

      商泉眯缝着眼睛看她睡。

      周老头下课拖了一会,拖得商泉心里不开心:
      殷判答应给她拿到金银三座里的震界石,这可还差一座。这几个结界有开放时间限制,错过了那几天,就得等几年轮了。

      等周老头出了教室,夏琴又抓着她疯狂吐槽黄毛儿,又问了她好些关于震界石的事,说她上课的时候发信息回去问过“可靠人士”了。

      该可靠人士多半是个成年人,涉及的资金太多,乍一听小孩要兑金子觉得不妥,又有碍于大小姐面子,于是说可以给他小孩家长的联系方式,他们亲自谈。

      商泉答好,给嘚瑟得鼻孔都要戳到天上去的夏琴顺了顺毛,拿出手机黑了她舅的微信号,加上了联系方式。

      “怎么样啊?我说我可以,信了吧?”
      夏琴乐颠乐颠的,以前同学家长找她帮忙她硬是烦得不行,现在自动送上门还生怕商泉不信她:“我和你讲,我可没有随便找人唬你啊,胡叔很会鉴定那些东西,你在他朋友圈翻翻,有地址有证书,真的靠谱。”

      商泉如她所愿露出一咪咪震惊:“你怎么认识那么高级的大人啊?他还肯帮你忙?”
      夏琴如愿以偿体会到大小姐隐姓埋名的装逼快乐:“嘻嘻嘻嘻。”

      商泉伸手随便糊了糊她的脑袋,笑得像只狐狸崽:“姐妹够仗义,我中午请你喝奶茶,加两份料。”
      夏琴气宇轩昂答好,转过头去从包里找东西。

      商泉正坐,瞟了一眼毫无察觉的夏琴,然后转了两圈手里的笔,笔头向外,往前戳了戳殷判的背。
      殷判没反应。

      商泉等了两秒,伸腿踢了一脚她的左腿。
      殷判脑袋动了动。

      夏琴终于翻到了东西,把卡片举到商泉面前,维持嘚瑟表情:“当当当当,喜茶抵用券,买一杯送一杯——”
      最后那个“杯”字给拉长变调,往后成了“AEI”的音,活像一只小毛驴。

      因为殷判忽然站起来,反了身就往外走。

      “靠!吓死我了,一惊一乍的。”夏琴瞪着她出门,吐槽:“妈的……我怎么觉得今天殷判好像格外阴沉啊。”
      “谁知道……”

      商泉嘴角含着笑意,向下偏离了视线,望向自己的语文课涂鸦,忽然发现纸张被指甲似的东西划了几下,画面中央三条明显的杠。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朝着窗外望。

      窗外,隐形的“独角兽”对着这个略显茫然的家伙龇牙。

      ………………

      其实商泉戳殷判背的时候她是有感觉的。虽说囫囵睡了一觉,jio疼,没睡死。
      腿伤是外伤,精气耗损才是内伤,她知道商泉催她干活,但整个人全身一丝力气也没有,脑子里嗡嗡的,就想眯着眼睛瘫到天昏地暗。

      可惜奸商同学那一脚实在是准,正好踹在她伤口上,给她整清醒了。

      要说初出茅庐的殷判也确实是虎,内外皆伤的情况下,她就因为签了一不平等条约,心里隐约地认为违约是件不好的行为,还真敢往鬼界里冲:
      时间晚个一两年,就是当时商泉把她腿掰断,她也不会为了块别人的金子闯天涯。

      只剩下两三分钟下一节课铃声就要响了,同学们都从走廊操场厕所的方向往教室走,唯独殷判逆流而上,手抄在荷包里感受八卦盘指针的晃动,上了楼顶的天台。

      那串本来看上去刀都砍不开的巨大的锁,在殷判碰到它的时候瞬间变成了虚挂模式,让她轻易地推开大铁门,站到教学楼顶端,手放在墙上,犹豫着要不要带上师叔给她画的镇鬼符。

      “镇鬼符”这东西比较将讲究,是“消耗品”,带进结界,不管用没用都带不回来,而且她还只有一张了,下次寄过来要等上好几个星期。
      何况,这种装备折在金银三座那种等级的结界里,丢脸。

      殷判是穷苦人家的孩子,秉承能省则省的心理,刚把符摸出来想找块石头压上放在外面,一阵风过来,把她吹得歪七扭八退了好几步。

      天台风大她知道,但把人吹退有点夸张,她又不是纸片的,真没想到自己竟娇弱到如此地步,恍然想起来:最近自己这腿疼腰酸的身体素质那是真的虚,还是带着靠谱,符咒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她把符贴身放好,咬破指头以手触墙,结界之门被敲开,阵纹流光了一瞬间,把来访者包裹进另一个世界。

      天台空了。

      这时候,楼顶上矗立的一根电杆轻微晃了一下。
      上面站着一只气灵。它从操场的方向来,飞起的时候带来一阵狂风,吹得殷判往后倒,然后落脚在这里,直勾勾地盯着她消失。

      殷判不知道的是,客观来说,气灵同学简直以德报怨……要是没有那张符,她想囫囵手脚出来,真有难度。

      ………………

      结界里的时间流动相对停滞,大约半分钟后,殷判从墙里“跌”出来,磕在地上手上划破一层皮,五脏六腑像烧一样,当场喷出一口血来。
      她心算了一下时间,急急用袖子抹了一把地上的血迹,站起来就往楼下跑。

      教室在五楼,她在顶楼,还有一分钟上课,她觉得自己可以撑一撑。

      进门的时候,殷判眼前已经差不多全是模糊的影子了,脚也软得像面条一样,不小心撞到了个人,把自己撞到门柱上脑子里一片嗡嗡声,好歹没摔下去。

      但也把殷判吓了一跳,艰难地说了句“对不起”,下意识想要拉那人起来,回了点神,又缩回手自己走了。

      “好痛……”夏琴跌在地上龇牙咧嘴捂着膝盖,冲着殷判怒目而视,听见她道了歉,还伸手想把自己拉起来,也就打算自认倒霉……怎奈就在她快触碰到殷判手地那一刻,这人故意整她似的收回去,还扭头就走了。

      “一次两次,太过分了吧?”夏琴压下去的火又蹭地涨了上来,心说是可忍孰不可忍,跳起来叫嚣:“你要是不给我道歉,我们两个没完!”

      王老师拿着数学书站在她身后,淡淡道:“你要是不给我回座位,我们两个也没完。”

      “噫!”夏琴扭头,怂成一团:“老老老师好!”

      王诗微笑着指指她的座位。
      夏琴脱缰的小马驹一般屁颠屁颠跑过去坐好,恰在此时铃声响起。

      王老师开始讲课。
      夏琴看着前桌某个坐姿端正的人,双眼迸射出闪耀的光芒,邪恶的复仇计划1.0就在心中酝酿。

      目睹一切的商泉喷笑一声,压低声音:“气着啦?”
      夏琴动嘴皮子:“气着了。”
      商泉道:“别生气,我看着她也不是故意的。”
      夏琴道:“不是故意的她撞了我还挑衅我?哼。”想想自己还帮了好几次她的忙,真是白瞎。

      商泉说情:“她应该只是不太懂交流。”
      夏琴:“你别说了,你心善,是不会明白我们这种世间险恶的人,有多么睚眦必报。”说着,做出一个自以为凶狠的表情。

      商泉:?你要这么想我没法。
      商泉身为“心善人士”,微笑点头,顺带摸了两把狗头:“那你可要留她一命啊。”

      “放心吧。”夏琴皱鼻子哼了一声:“我尽量不把她欺负哭。”

      她点点头,弯腰装作捡笔盖的功夫,拉了拉前座殷判的衣角。
      殷判看了几秒桌下那只摊开讨债的手,把东西放了上去。

      商泉起身,装出认真思考题目的样子,低头看了看手里魔方大的金制国玺。
      她抽出一张纸巾,把上面的一点血气擦干净,双手捧着这宝贝挨了挨脸颊,笑了。

      ——————

      数学课下课,班主任让同学交学费,大部分同学都窜到办公室排队去了,夏琴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殷判座位前,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咳咳,殷判同学,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殷判动了动,坐起来静静地看着她。

      二人对视了几秒,夏琴恼羞成怒地败下阵来,磕磕巴巴:“你……你过分,你撞我还嘲笑我,你应该道歉。”那语气,说着说着好像殷判不同意,她能尴尬得哭出来。

      殷判嗓子疼,咽了口唾沫,声音还是有些涩:“是我不对。”

      这句话入耳,配合殷判现在受气小媳妇儿样子,听起来怪可怜。夏琴懵了,上课时候设想的“先礼后兵,她肯定怎么叫嚣,自己到时候如何应对”全没派上用场,脑子一木,嘀咕道:
      “道歉有用要警——不是,一看你就不诚恳,是敷衍我的……你要是成心,你至少,你至少站起来说。”

      殷判心想有道理,蓄了一会力,撑起身子走出座位,即刻开始心慌,眼前的景象随着心跳一阵一阵发黑:“嗯,对不起,希望你能原……”

      殷判没说完,夏琴回过了神,终于发现她情况不对,慌里慌张地扶着她坐下:“等下,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她眼见着殷判起身,整个人都是晃的,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稍微一动,竟然是一头的冷汗,大夏天却冷得发抖,嘴唇也毫无血色:“我我我知道了,你肚子疼……”

      夏琴以为她痛经,一下子想起来,她之前就因为肚子不舒服躺了一节语文课,刚才上课前自己还撞了她一下,肯定更难受了,被调戏这种小事一下子就扔了,马上动起来道:“你等我一下!”

      殷判晕晕乎乎地又坐回了座位上,眼见着这个自称打算找自己麻烦的同学跑远,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个拧紧的杯子,塞在她手上来,说:“你喝点热水,捂一捂肚子,会好一点的。”

      殷判:“……”

      夏琴看着她的眼睛,总觉得靠她自己是抗不下去,道:“这样,我去校医室给你拿一板布洛芬,你先休息一下,实在不行就和老师请个假,到医院去。”又走了。
      所谓毕竟天下妹子是一家,在铁血姨妈面前,再大的误会都不是误会,她们必须站在统一战线:只有肚子里被蹦过迪的人,才能感同身受体会同伴的苦。

      殷判眯缝着眼睛看她一溜小跑出教室,实在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喝热水会好一点,但还是接受了好意,拧开杯子,喝了一口。

      微烫的水顺着口腔向下,流进她有点冷冰冰的身体内,真的让她好受了点。
      殷判:“……”真的诶,有点神奇。
      殷判又喝了一口,拧回盖子,抱着它发了会呆,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夏琴是不是觉得自己月经来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别别扭扭想了半天,索性随她去了,然后想着王老师说,这节课下课收学费的事。

      殷判没有手机,没法使用现代便利转账方式,从书包里摸出一沓现金,心想,这都是她换三把桃木剑、交两个月房租的厚度了。
      贫穷小道士心里叹气,起身向办公室走。

      怎奈她头昏眼花的,从后门出去的时候一脚踏在门阶上,扯着伤口,腿一歪,差点摔倒的当口,一双手扶住她,惊得殷判往后仰倒,后退了好几步。

      商泉双手投降式举起:“行行行,我不碰你。”

      殷判弯着腰捂着腿嘶嘶抽气几声,又听她道:“学费我帮你垫给王老师了,你一会给我就行。”

      殷判惊道:“你为什么帮我垫钱?”

      殷判骨架小,弯腰下去的时候细长的脖子曲线通向脊背,颜色苍白,左腿裤腿里包了绷带,所以略鼓,现在也渗出血迹来;还有袖子,凝固的一滩血块被卷了几圈藏起来。
      商泉双手抱胸,笑意盎然地打量着她:“可能……是因为我觉得你不太方便走动?”

      殷判没来得及出声,又听她看了两眼自己手里的现金,凭借厚度估算道:“你少拿了一千,是不是没算书本和学杂费?”

      殷判愣了:“还有学杂?”

      商泉点头,想起她第一天被人求着算命,眼睛里流露出那缺钱样,道:“那这样,多的你不必着急还我,这笔钱再说吧。”
      说完又指指座位:“你还是坐着吧,我怕你晕在这儿。”

      殷判依言回去坐着,这时候教室里人也多起来了,她只好扭头,小声问她道:“金银三座我全给你了,因果书?”

      这种事上商泉还是明事理,从抽屉里摸出那张纸,当着她的面撕碎,然后还把碎纸拢在一起放在她手上,道:“合作愉快,以后有事用的上我,就说话哦?”

      殷判把碎纸团成团,先“不用不必没关系”三连拒绝,非常想要和她扯清关系:“我回去就找家长转钱,然后还你。”

      商泉嗯嗯点头,好笑道:“你好像有点怕我啊?”
      继承了她老娘的相貌,商泉也算是个美人坯子,眉眼隽秀,有一对漂亮的卧蚕,笑起来会水光盈盈,是那种不带一丝妖气妩媚的大方干净,像只明亮亮的小太阳。
      这是个很能骗人的相貌,让她说一句鬼话都能带上十二万分的真诚,自然也很难让人感到“怕”。

      殷判想,自己有没有忌惮她?她想回话,但总觉得认同也不对,不认同也不对,最终什么也没说,转回去趴在桌上睡觉。

      商泉没说什么,倒是夏琴回来对殷判嘘寒问暖了一番,塞了药,再三叮嘱她不要硬撑。

      商泉:“嗯?夏姐寻仇回来了?”
      夏琴知道她笑话自己:“哎呦喂,你没见人家不舒服啊?站都站不起来了。”

      商泉说:“你真像个小孩儿啊,想一出是一出的,不报仇不罢休这种话也张口就来。”
      夏琴莫名其妙:“我夸张一点怎么了……后来发现那就是个误会嘛。难不成别人气你,你说你要杀了他,你还真要动手啊?”
      商泉先是“哦”了一声……然后又“切”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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