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华几渡沐春风》陌上桑女

57、第 57 章

　　之后的很多时候，每当梅华想起沈稀韩说的那些话的时候，她都会恨得咬牙切齿，甚至恨得骂他家祖宗十八代的。
　　沈稀韩抛下这些话就走了，空旷的屋子里只剩下梅华和她身边的这个小婴儿。梅华疲倦地躺在床上，愤怒和惶恐塞满了整个大脑。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他说的那些话，虽然她觉得他说的那些话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只是你喜欢我，我不喜欢你，同床异梦有什么意思？’我喜欢他？我呸！我梅华什么时候喜欢过他了？沈稀韩，你这个天杀的！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初是你趁着我酒精过敏□□了我、、、、、、”这个想法一经进入脑海，她便确信无疑了！
　　“没错，”她确定无疑地对自己说，“就是他□□了我！这个该天谴的！算了，他自己都承认他不是个男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沈稀韩！我要让你看看，我们俩到底是谁离不开离！”她恨恨地想。
　　离婚？村子里还没有这样的先例呀！这要怎么跟父母亲说呀！一想到父母，梅华的眼泪就出来了。哥哥嫂子的事还那样悬着呢！这让他们怎么接受这些事实啊！
　　这样想着，梅华越来越感到头痛得快要裂开了，呼吸也困难起来了，甚至都快要窒息了！她艰难地欠起身，在头下多塞了一个枕头，并用一块枕巾紧紧地勒住前额，这样她感觉好受了些。
　　“明天，明天终于可以回娘家去了，这是一件多么让人兴奋的事呀！但是，我要怎样面对我的家人呢？”
　　她就这样在愤怒和惶恐不安中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梅华已经准备好一个人背着天天回娘家去了。
　　可是用那床又硬又厚的婴儿小被怎么将天天系在背上呢？梅华看着它泛起愁来。那是一床绣花的民族小被，里面厚厚的灰毡将它支撑得一点柔韧性也没有。想来想去，她把它铺在床上，把天天放在上面裹紧，一只手紧紧地按住接头，另一只手抓起小被的两根带子，这样她认为万无一失了。
　　于是，她转过身蹲下，将背紧紧贴着被子，同时按住接头的那只手按得更紧了，另一只手拉住带子并慢慢地将它收拢，直到它们全部贴在脊背上。接着她站起来，放开按住接头的那只手，慢慢地将两根带子交叉打结。就在这时，一声闷响从身后的地面上传来。她疑惑地低头，并扭头看了一眼，那襁媬完完整整地掉在了地上。同时，天天尖锐响亮的哭声从襁媬里传了出来。也许是受了惊吓，也许是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梅华还从没见她这样哭过。
　　“我的孩子！”梅华尖叫着转身将女儿抱了起来。
　　“完了！她一定受伤了！我得赶紧抱她到医院里检查检查！”梅华自言自语着，忙乱中找了一双高跟鞋套在脚上。可她转念一想，不行，都好几个月没穿它了，还是换上平底的吧！
　　梅华换了双平底鞋穿上，在确定钱和钥匙都在皮包里并背上时，她抱起天天心急火燎向楼下冲去。就在离着地面还剩下三台台阶的时候，一不小心，她一个趔趄抱着女儿重重地摔了下去。那小婴儿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梅华看了看在她臂弯里哭成泪人的女儿，要不是她的胳膊肘支撑，天天的头便直接磕在地板砖上了。
　　“呀！谢天谢地！”梅华庆幸地叫道。
　　这时，她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脚上袭来。
　　“完了，我的腿是不是摔断了？”梅华悲哀地想，“如果那样就全完了，谁带天天去看病呢？”她用力地动了动脚踝，“好象还能动的。”这让她更加庆幸了。
　　梅华将女儿放在地上，艰难地爬起来，挪动了一下脚步。
　　“呀！我的腿居然没断！真好！”她自言自语，同时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只要腿没断就好！我还可以抱着她去医院！要不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来吧！小宝贝！”她弯下腰将女儿抱起来，轻轻地拍着，温柔地哄，“你可别哭了！看你多幸运！你要不是在我臂弯里，都不知道要摔成什么样子了呢！”
　　也许真只是受到惊吓呢！那小婴儿真的不再哭泣了，只是用一双圆溜溜的泪眼盯着她。
　　梅华抱着女儿出了房门，在街面上打了张出租车直奔医院。
　　儿科门诊的病人可真多呀！要是这样等下去，万一女儿出什么事怎么办？她于是抱着女儿心急火燎地到住院部去了。
　　“我女儿摔坏了！”梅华像见到救星一样对办公室的医生说。
　　那女医生正埋头写病例呢，她头也不抬地说：“门诊挂号看病、、、、、、”
　　“医生，求求你了！我背女儿的时候，不小心将她从背上摔下来了！”
　　这真是天方夜谭呢！女医生停下笔，抬起头来望着梅华，好奇地问：“这太不可思义了吧？你是怎么背的？怎么会让她从背上摔下来呢？”
　　“我是用民族小被子背的！一个人不好弄、、、、、、”梅华说到这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你可别哭！呀？”女医生安慰着她，“我帮你看就是了！”
　　梅华抹了把眼泪，将女儿递给医生。女医生接过孩子，抱着她走了。
　　梅华孤零零地站在走道上，这才感觉到右脚钻心般的疼痛。她拉起裤脚低头看了看，踝关节以下已经肿起来了。她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脱下鞋子一看，右脚的整个脚面都是青黑的了。难怪会这么疼呢！不过它没断那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关键是天天不知道怎么样了？她这样想着，又开始揪心起来。
　　时间仿佛停止了。梅华就像法庭里的罪犯一般，等待着法官的宣判。
　　大约十分钟以后，那女医生抱着天天出来了。
　　“我帮你检查过了，目前孩子的生理反射这些都是正常，也没引出什么病理反射来！” 她笑呵呵地说。
　　“那她需要做头颅CT检查吗？今天在十分钟以内，我把她摔伤了两次了！”梅华惭愧地说。
　　“你这妈妈是怎么当的！也太不小心吧！”女医生责备梅华，见对方低下了头，她的语气缓和多了，“CT嘛，倒是没有必要!那检查对小婴儿是有损伤的！不过，你需要密切地观察着她，如果三天、也就是七十二小时之内她没有呕吐之类的，那就没事啦！”
　　听了医生的话，梅华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来了。她谢过医生，抱着女儿回家了。
　　“要密切地观察她三天！看来家是不能回去的了！唉！我一个人要怎么照看这小孩子呢？”她犹豫着，并拨打了沈稀韩的手机，可是对方已经关机了。就是他没关机又能怎样呢？他已经明确表示过，如果离婚，他是不会要天天的！实际上他已经将她们母女俩从心里驱除了！
　　这时候，梅华第一个想到了牟莉！于是她打通了她的电话，将自己面临的困境跟牟莉说了。之后，对方爽快地答应，并且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她们不分白昼地轮流守护着天天，只要她一有风吹草动，她们便能第一时间发现得了！
　　一直以来，牟莉都是比较喜欢梅华这个小姑子的。不过她对于梅华叫自己来陪伴，心里总感到奇怪得很。她也曾问过，为什么沈稀韩这几天都不见露面。可梅华除了给过她一个痛苦的表情以外，一直是缄口不谈的。她只好语重心长地告诉她：组建一个家庭不容易！好好地珍惜眼前的生活，可千万别把自己的男人往外推！
　　“好好珍惜眼前的生活，这样的生活真的值得自己去珍惜吗？而且这是自己想珍惜就能挽回得了的吗？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呀！对方怎么想她真的不知道呀！”这样想着，梅华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只是她流眼泪的时候特地避开了牟莉。
　　梅华在艰难地熬过了三天以后，终于等到了天天的平安无事。像一个挑东西走了很长路途的人，好不容易到目的地可以放下担子休息的那一瞬间，那是多么让人畅快呀。
　　就是在神经崩得最紧的这几天里，梅华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想要回家的念头。好啦！天天没事啦，她可以回家去啦！她把自己第二天便要回家的事告诉了牟莉。牟莉听了她的话以后，很爽快地要开车和她一起回去。
　　那天晚上，梅华简单地准备了回娘家去的东西，第一次睡了一个安安稳稳的觉。尽管沈稀韩一点音讯也没有，尽管一个新妈妈独自一人回家会遭来各种揣测。
　　六月的天风云变幻，早上还看到太阳的脸呢，一个小时不到就又下起雨来了。它给永秀村罩上了一层薄纱，不过家门口的植物更加苍翠葱茏了。
　　十点钟不到，村子里大多数人家便已经吃过早饭了。梅家因为接到女儿的电话，已经备下了一餐子饭菜了。
　　回家的感觉真好啊！梅华胃口大开愉快地吃完了那顿早饭。直到全家人都吃完饭，梅应昌夫妇那喜悦的神色里才现出了担忧，他们的话匣子这才打开来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沈稀韩呢？”梅应昌说这话时有些气愤了。
　　“不知道！我才懒得去管他呢！爸！难道你们不高兴我回来吗？”
　　“你是我养的，我怎么会不高兴你回来呢？沈稀韩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呢！”
　　“就是呀！你们俩这到底是怎么啦？”向淑巧也忧虑地说，“你们不会真想离婚吧？”
　　“我也不知道！妈！你别想那么多了！”
　　“别想那么多？”向淑巧生气地说，“我可跟你说了，你可不要动不动就离婚、离婚的！一个女人家，离了婚怎么过呢？”
　　“我和你妈是一个意思、、、、、、”
　　梅应昌的话还没说完，梅华就哭起来了。
　　“反正我是一点也不喜欢他了！就是对这个小孩子，我也是从没有喜欢过的！”
　　“你这哪里话，怎么会连自己的孩子也不喜欢呢？”老两口听了这话都感到无比诧异了，尤其是向淑巧，她觉得这简直是不可理喻，因此她严厉地批评了女儿。
　　“爸！妈！”牟莉觉得这时候自己再不出来说句话，他们会吵起来了。“你们也别怪梅华，我觉得她有产后抑郁症呢！”
　　产后抑郁症？老两口目瞪口呆地互相对视着，他们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词呢。
　　“有产后抑郁症的人，不要说讨厌自己的小孩，有的甚至会把孩子杀死，还有的会自杀！”牟莉见他们现出了惊恐的神色，赶紧补充说，“不过，梅华的产后抑郁症不是很重！只要大家多关心一下她就没事了！梅华，你也要学会在不开心的时候，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等过了这段时间，你的想法就会完全不同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向淑巧有些不放心地问。
　　“从一本叫《家庭医生》的杂志上看来的！”
　　梅应昌虽然认可了儿媳妇的这一说法，可他对女儿的婚姻还是担心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