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华几渡沐春风》陌上桑女

41、第 41 章

　　没完全从心理上接受那个男人，接着又要接受怀了那个男人的孩子的事实，对于每个女人来说都是一个残酷的事实！
　　高于昭支出的放环的招还没来得及实施，梅华就进入了准妈妈的行列。一种莫名的孤独恐慌感围绕着她，舅舅一家是她在这个城市的依靠，唯一可能说些女性私密话的只有舅母啦！六神无主的她来到舅舅家。
　　当梅华羞涩地将自己怀孕的事告诉高于昭时，她的反应让她很是意外。
　　“怀上是好事呀！哪有结了婚不生孩子的！”
　　“上次你不是还叫我去放个环吗？”梅华瞠目结舌。
　　高于昭笑眯眯地说：“那得看是对什么样的人呢！我觉得沈稀韩是个靠得住的人呢！”
　　这转变未免也太大了吧！梅华都有些结受不了。
　　“可是我还没有做好要当妈妈的准备呢！”
　　“什么准备不准备的！有了就要呗！”
　　“我怕他对我们娘俩不好，我听人说在两个月以前可以做药流的、、、、、、”
　　“这可不敢哦！我一个医生朋友对我说，女人怀第一个小孩最好别去做流产！她说容易损伤子宫内膜，导致以后发生不孕症的！”
　　“有那么严重吗？早知道就该第一时间去放个环！”梅华懊恼地低头捂住了后脑勺。
　　“你以为放环不痛呀？没生过小孩的人，放环会痛个半死的！”高于昭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两瓶酸奶，给了梅华一瓶，“别难过啦！怀孕了要多喝点牛奶，对胎儿发育有好处！”
　　梅华接过牛奶，没喝上几口就恶心起来。她跑到卫生间里，将刚才吃进去的东西悉数吐了出来。
　　高于昭放下牛奶，来到卫生间门口，关切地问：“华华，你没事吧？”
　　梅华走出卫生间，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舅母！影响你的食欲了！”
　　“你这孩子从小就懂事！都吐成这样了，还想着我！还好吧？”
　　“嗯！”
　　“走，还是到沙发上歇着去！”高于昭说着把梅华拉回到沙发上坐下，又将酸奶瓶递给她，“你得接着把它喝了！”
　　“不喝了！舅母！”梅华连连摇头，“喝了还会吐的！”
　　“不喝怎么行呢？孩子需要营养！”高于昭强行将酸奶瓶塞在梅华手里，“就是喝下去吐了你还得喝！总有一小部份在你胃里的！”
　　梅华拗不过她，只得接过酸奶接着喝，一阵恶心席卷而来，她拉过垃圾篓，“哇”地一声，又吐了起来，直吐到口中酸涩才勉强停下来。
　　“你这反应也太重了！”高于昭一边用手轻轻捶打着梅华的后背，一边安慰她，“怀孕早期，好多人反应都重的，三个月以后就会好多啦！”
　　听了舅母的话，梅华多么盼望早孕的三个月赶快过去呀！
　　“你身上不方便，得有个人照顾才行呀！稀韩调工作的事，我跟你舅舅说过了，他说等有合适的岗位就考虑他，谁知你哥出了那事。”高于昭叹息起来，“你爸打电话跟你舅舅说，要先考虑你哥调工作的事，给他换个环境。”
　　“我们姐妹不争气，给舅舅添麻烦了！”
　　“也不是，你分工的时候是运气不好！你哥这个行业嘛！调起工作来也不复杂，只是如果短时间内调几个人的工作，那会让人盯上的！”
　　“其实我和稀韩像现在这样也蛮好的！”
　　“尽说些傻话！两地分居时间长了，婚姻容易出现问题的！只能等你哥的工作安顿下来，再考虑稀韩了！你就别在单位住单身宿舍了，搬到我家来住！”
　　“这怎么好呢？”
　　“怎么不好呢！这么大一个家，还怕把你贴在墙上不成！再说了，你来了，可以调配下营养，有事也有人照应着！”
　　在舅母的一再坚持下，梅华暂时搬到了她家。每次吐过之后，舅母都会强迫她漱完口再吃，即使是这样，她的体重仍在急剧下降。
　　妻子怀孕的事让沈稀韩高兴了一阵子，他认为这会为他调动工作增加筹码的。可是一想到梅卿出的那事，他又有些担优起来。果不其然，尽管他隔三岔五地往省城里跑，带些乡下的土特产向高于昭献尽各种殷勤，她还是把梅卿调工作的事放在了他的前面。
　　万物复苏的时节，梅华也似乎盼来了自己的春天，她的早孕反应减轻了许多。趁着三八妇女节单位放假半天，又连着星期六，梅华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回了家。
　　打开沈稀韩的宿舍，一股刺鼻的气味迎面扑来，闹得梅华差点一口吐了出来。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他原来不是挺讲究的嘛！”
　　梅华打开窗户，开大房门，让空气对流着，站在过道上等待风吹走那一屋子的怪味。心里的厌恶一经升起，就是沈稀韩笑眯眯地出现在她视线里，也让她感到瞳孔被扎得生疼。
　　“亲爱的！怎么回来也不给我个电话呢？”沈稀韩进了宿舍，笑嘻嘻地说，“我好到车站去接你！”
　　“我自己好脚好手的，能走动！”
　　梅华言语里的不满，沈稀韩听得真切。他立即明白了这情绪的源头，于是笑着搂过她。
　　“华华，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最少要到六点以后才会回来呢！你看我正准备回来收拾好屋子，再去接你呢！”
　　“这是什么理论！”梅华有些好笑，“意思是，我不回来，你这屋子就这么乱着，一直乱下去？还有那一堆脏衣服，都快发霉了！都懒得到你这里来了！”
　　“是！是！是！大小姐！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沈稀韩陪着笑脸。
　　“也不知道你小时候，你爹妈是怎样教你的！”
　　梅华这话一出口，立即惹怒了沈稀韩。
　　“是了！我就是没家教了！就你有家教！你素质高！我有天大的不是，你也范不着连我爹妈一起抱怨吧？”
　　其实那句话一出口，梅华就有些后悔了，但她嘴上就是不饶人。
　　“错了还不让人说！什么人呢！这是！我家人的素质当然要比你家高得多！不像你家，父不尊子不孝的！儿子打爹也就只有你们家了！”
　　“你家的人素质当然高了嘛！”沈稀韩冷笑，“睡野女人都睡到值班室里去了！这是低素质的人做得出来的吗？”
　　仿佛吃了个烫手的山芋，梅华只感到咽喉干硬得快要冒火，胸口拥堵得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就在那一瞬间，她隐隐感到有东西从体内流了出来。她拿了手纸，一声不吭地到来宿舍楼边的厕所里一看，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流产征兆出来。
　　梅华恹恹地走出厕所，沈稀韩迎了上去，焦急地问：“华华，你没事吧？看你一声不响地出来，快把我急死了！”
　　他的话梅华豪不理睬，只管低着头往宿舍走去。
　　“华华，刚才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说！”沈稀韩上前拉住梅华，一个劲地说好话，“你别生我气了，我改了还不行吗？”
　　“别拽着我！”梅华冷冷地说，“都流血了！”
　　沈稀韩松开手，脑子触电般一片空白。几秒钟之后，他回过神来，弯下腰，轻声对她说，“华华！别走路了，来！我背你上楼！”
　　“谢了！不用！”
　　见梅华执意不肯趴到他背上，他直起身，牵过她的手。
　　“华华，我们还是上医院去看看吧！”
　　“不用了！”
　　“那你慢点走！”
　　回到宿舍，梅华打电话向梅卿咨询了自己的情况。他叫她赶快到医院做B超检查，查看胎儿的情况。
　　沈稀韩骑摩托打来了张出租车，两个人急急忙忙到医院做了检查。还好，胎儿安然无恙，但梅华必须得住院接受保胎治疗并且叮嘱她，要绝对卧床休息。医生还说，胎儿保不保得住，那要看她自己的耐心了，如果胎儿保不住，那就只能引产。他们同时还告诉她，三个多月以后的流血，大部份是母体的问题，胎儿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
　　躺在病床上的梅华思绪纷乱，想想如果保胎失败，自己所要遭受的痛苦，她的眼泪悄悄地流了下来。
　　“华华！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话刺激你！”沈稀韩心里充满了内疚，“你好好保胎，什么也别想了！相信孩子不会有事的！”
　　梅华成天成夜地打着点滴，大把大把地吃着保胎药，可是流血依旧。她叫医生来看过，每次他们给的回答都是，该处理的我们都做了处理了，再没有其它办法了。
　　“这孩子怎么就那么不安份呢！先前的妊娠剧吐，如今的流血、、、、、、唉！该做的都做了，保得住保不住，只能听天由命了。”梅华心里想。
　　梅华就这样在医院里耗了几天，流血依旧，在征得医生的同意后，她开了保胎药，回家开始了漫长的保胎生活。
　　保胎的日子是多么痛苦呀！后来每当她想起来，都不知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保胎的头两天，她只觉得全身疼痛，那是肌肉在长时间受压引起的压迫痛。到了第三天，她便感觉到自己就如同一块木板一般被扔在了那张两米宽的大床上，她的吃喝拉撒完全在床上完成。只有在保胎一个星期后，她才能离开那张床，到医院里去做B超检查确认胎儿的安危并开上一个星期的保胎药。
　　亲人们在知道这事后，都会她感到异常担忧。母亲来了对她说，这孩子打了那么多针，吃了那么多药，不行的话放弃吧！万一生下来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坑了几代人了。婆婆来了对她说，听说某某家的孩子，她妈怀她时吃了保胎药，那孩子没有一边耳朵、、、、、、
　　梅华开始犹豫起来，究竟这孩子留还是不留。
　　让梅华完全坚定下保胎的毅力的，还有高于昭的来电，她说她咨询过妇产科专家了，三个月以后胎儿已基本成形，流血是宫颈发育不够成熟导致的！
　　沈稀韩给出的答案是肯定，他说一切听医生的，还说他们夫妻俩都是那么聪明的人，孩子不会有事的。他的脾气果然改变了很多，除了上班之外，他细心地照顾着她，这让梅华觉得暖暖的。
　　胎儿四个月的时候，梅华的流血也基本停止。这段她认为记忆深处最甜暖温润的时光，在金三来家里患门的那一天给打破了。
　　那时沈稀韩伺候梅华吃过午饭，见她似已沉沉的睡去，便来到外间跟金山海阔天空地闲聊。其间金三向他讨教是什么样的方法让他抱得美人归的。他狡黠地回答他：“要成那事，你得先上车后买票。还有呀，兄弟！结婚前她是唐僧！你是孙悟空，她想怎么捏让她怎么捏！结婚之后嘛！你就是唐僧，她就是孙悟空了，你想怎么捏她，就可以怎么捏！”
　　这话恰如六月间洒下的雪花，冰冷了梅华的整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