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来临》魂遗世

91、休夫

　　棠儿瘫在韦晴的怀里，张大了嘴发不出任何声音，额头青色的筋脉凸显得可怕。

　　“棠儿！我求你，你不能有事！”韦晴哽咽，两行泪轻然滑落，在她身旁低声地呼唤。

　　棠儿瞳孔涣散，意识模糊，可她看到韦晴，心中无尽的酸楚都泛上心头。

　　是啊，如果不是韦晴过来，她哥就不会有事，即使上官英不同意畅如和古凛成亲，爹也不会被打死。

　　可错不在于韦晴，而是他们不该在七年前相遇。

　　正是那次相遇，一早注定了棠儿一家后来的悲剧！

　　棠儿终于痛苦地认清这个事实，她无力地抓着韦晴，沉默不发一言。

　　目光却仿佛屈服了，败给这人世无常。

　　“是我的错，娘，你杀了我吧！”半晌，棠儿平静道。

　　“我不该与他相遇，我才是千古罪人！”她的眼睛发直，铿锵有力地说。

　　她猛地从韦晴怀里冲出来，一头往墙上撞去，韦晴眼疾手快，狠狠地拽住她的腰，把她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古母似乎被吓得不轻，她呆呆地怔住，无力地瘫倒在地。

　　“棠儿！你这是干什么！”韦晴把棠儿紧紧搂在怀里，贴着她的脸，再也不肯放开，一任自己的泪水在她脸上飘荡。

　　“怎么能怨你呢，都是怨我，是我把敌人引过来的！”

　　棠儿无意识地摇头，满眼血丝，沉重地望着他：“我们两个人的相遇，是个错。”

　　韦晴以前曾经受过那么多伤，金戈铁马，满世黄沙，让他去阎王殿门口转过一圈又一圈，但所有疼痛加在一起，都没有棠儿这一句话疼。

　　疼得他心彻底麻木。

　　古母一把将棠儿拽了过来，喊道：“好，你立马休夫！”

　　“你哥因他被抓，你爹因他而死，如果你还与他在一起，你就是千古第一罪人！”古母脸色铁青地咆哮着。

　　棠儿脸色惨白，爬了起来，道：“我休。”

　　韦晴怔怔地望着她，无数的心酸与痛苦简直要撑裂他的心。

　　棠儿拿过纸和笔，写下几个字：

　　古棠儿自知与夫韦晴缘尽，今日休夫，此后与韦晴再无关系。

　　她写得无比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这是她的风格，可此时却让韦晴心碎。

　　又把手指划破，在上边按上了自己的手印，把休书给母亲看，泪水凝固在脸上，惨然一笑：“写好了。”

　　“虽然我与他不是夫妻关系，但我还是节度使部下，我必须回到节度使身边，完成任务，将来把哥哥救出！”棠儿红着眼，一字一字道。

　　“那你多注意安全，等将来把你哥救出来，你俩一起回来。”古母道。

　　棠儿点点头：“好。”

　　韦晴跪在地上，突然抽出匕首，把左手小指切断！

　　指头掉在地上，一片鲜血滑落。

　　棠儿看到这一幕，瞬间惊得脸色惨白，一把用臂弯死死地环住他，大叫道：“你干什么！”

　　韦晴捂着手，疼得汗水淋漓，浑身颤抖，他抬眼望着古母：“今天回来，我本想喊您一声娘，但现在我没颜面叫出口了，您也肯定不想听。我对棠儿的心是天地可鉴的，等我将来把古凛救出来，我希望您可以接受我。”

　　古母摇头：“不可能！”

　　韦晴苦涩地叹了一口气，重重地伏首，低声道：“您放心，我一定把一个完好无损的古凛还给您。”

　　棠儿找来金疮药，流着泪低声道：“你先别说了，让我给你包扎。”把金疮药涂在他手上，巨大的疼痛扯动着韦晴的每一根神经。

　　古母冷冷地望着韦晴：“就算你把我儿子救了出来，我也不可能认你！”

　　韦晴惨然一笑，似乎是自言自语：“就是一个完好无损的古凛。”

　　如归客栈里，孟辉见棠儿回家了，自己也有些坐不住，他道：“哥哥，我也想回我原来的家看一看，说不定那所房子还在。”

　　张守点头道：“行，那你和冷霜去看看吧。”

　　两人走在街上，孟辉闷闷的，冷霜一把握住他的手，低声：“别难过了。”

　　孟辉心里蓦然暖意融融，他望着冷霜：“你怎么知道我难过？”

　　冷霜道：“我心里有感应，你所有的心情我都能接收到。”

　　孟辉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他的手，问：“那你说说我为什么难受？”

　　“你全家都被奸人所杀，这是其一。”

　　“还有其二？”孟辉问。

　　“你还担忧你的弟弟，当年他走丢了，你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孟辉鼻尖酸了，他没想到冷霜竟然说得完全准确，他确实把自己看透了。

　　“早知道我就不给他买那串糖葫芦了，他要吃我也不给他买，那样我俩就都不会丢了。”

　　冷霜立即道：“可是这样的话我就遇不到你了，那怎么行？”

　　孟辉偏头瞥了一眼他，嗔道：“你可够自私的。”

　　冷霜微笑道：“自私就自私了，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

　　两人说着话，拐过一个颇为偏僻的巷角，就看到一座废弃的老宅，门口杂草丛生。

　　十六年前旧宅，萧条清冷，被人遗忘。

　　孟辉走上台阶，大门关着打不开，他看到门口边缘还有几片暗暗血红，心中顿时一阵惊悸。刹那，旧时的血光一片片地泼洒在眼前，盘旋不散，他眉头微皱，扶着门柱，闭上眼睛，十一岁时的惊恐重回心头。

　　冷霜发现孟辉的异常，立马紧紧地抱住他，嘴唇在他耳边摩挲，轻声道：“我在呢。”

　　感觉到孟辉还沉浸在无尽的痛苦之中，冷霜握着孟辉的腰，一把将他抱到宅子一边的无人角落，轻柔地吻着他的唇。

　　孟辉攀上他肩膀，一边纵情地吻着一边有泪水滑落，那泪水也在冷霜的脸上带出一条条痕迹，他愈发心疼，就也吻得愈发轻柔。

　　就在这时，孟辉眼前出现一个黑影，那人冷冷道：“你俩给我滚一边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