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来临》魂遗世

63、伤心

　　张静和唐怡惊奇地发现，韦晴给古棠儿喂过一次饭后，棠儿就再也没有抗拒过服药吃饭这件事。

　　即使她脸色苍白，看起来确实不想吃饭，但也还是极为安分地自己把饭菜吃了。

　　所以，她俩就再也不用把韦晴叫过来给她喂药喂饭了。

　　张守和几位将军集体合计了一下，觉得还是得找个人纾解棠儿心中的痛苦，让她能觉得韦晴是有情可原的。

　　她和将军们都不熟悉，和韦晴还根本不说话，那么最合适的劝解人选，无疑是和她从长安方向一同救人而来的郭猛。

　　这天傍晚，郭猛坐在了棠儿的面前。

　　棠儿靠在床边，抬眼看了看郭猛，道：“郭大哥，这些天我一直都有个疑惑，孩子救回来了，我师傅去哪儿了？”

　　郭猛犹豫片刻，道：“还记得古凛射了畅如一箭吗？后来我们并没有发现她的尸体，而且戎灼哥也跟着不见了。我们都怀疑，他是带着受伤的畅如治伤去了。”

　　“治伤？那为什么不回来治？”

　　“可能是怕畅如再有危险吧，毕竟这是战场。”

　　棠儿默然良久，大眼停滞。

　　郭猛笑道：“不过你别担忧，戎蔚现在情况非常好。静儿竟然和他能玩到一起，现在戎蔚可喜欢她了！”

　　“那就好。郭大哥，你能和张姑娘走到一起，可真要恭喜你了。”棠儿莞尔。

　　“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郭猛有些震惊。

　　棠儿一笑：“大家虽然没有和我说，但是通过你们彼此说话的语气，以及，她称呼你都为‘他’，而你称呼她也是‘静儿’，我就能看出来。”

　　郭猛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叹了口气：“可是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还恨起他来了？”

　　古棠儿转过头：“如果你是来劝我的，那我不听。”

　　郭猛道：“你不听，我也得说！当时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韦晴他听到了节度使的声音，你说他那么忠诚不渝的一个人，能不赶去救人吗！严绝已经受了伤，所以韦晴才放心地把古凛一个人留在那里，认为他一定可以杀死严绝。”

　　棠儿瞪着郭猛，道：“我当然理解也明白他救主帅的心思，但是他不会不了解救出我哥对于我来说有多么重要！他当时手里拿着剑，杀了严绝那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为什么连一瞬间的事情他都不愿意做？他可以杀完人后带着我哥去救人啊！好，就算是他认为我哥可以杀了严绝，那他怎么不想想假如山上还埋伏着其他敌人怎么办？我哥在严绝那里是学了一些武功，可是能保证他会使吗？万一敌人从他后边来一闷棍，或者是很多敌人一起出现，那他能打过吗！”

　　郭猛哑口无言。

　　“凡事不都得是做完最后一步才算是完成吗。韦晴他根本没有救出我哥！说到底，他心里也根本就不重视救人这件事！”

　　门外传来脚步声，越跑越远。

　　郭猛立即跑了出去。

　　他看到韦晴一阵风似的上了马，瞬间冲出了宅子。

　　郭猛喊了一声：“韦晴跑了！”

　　他自己也拉了一匹马，跟了出去。

　　夜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响起的马蹄声骤然将无数飞鸟掀起。

　　郭猛发现，韦晴正是往永宁方向跑！

　　“你疯了，韦晴，你快停下来！”

　　郭猛又给了那马几鞭子，马吃痛，又撵上了些许。

　　“韦晴，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吗，棠儿陷进敌营的那天晚上，你擅自动用上勇队，结果呢！死了五个人！节度使还把你革职了！你还记得当时节度使让我跟你说什么吗？”

　　“驾！”韦晴痛苦地喊了一声。

　　“他原话说的是：‘今后，陷入敌营的就算是他的至亲，抑或是最好的袍泽兄弟，也绝不可以不得军令，罔顾敌情，擅自出兵，置别人的性命于脑后！这次，我饶了他，下一次，让他直接提头来见！’”

　　郭猛竟然将张守当时的话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

　　“你想死是吗！就算是不死在敌营，回来也得被节度使处死！”郭猛喊道。

　　“我现在又不是出兵，我自己去还不行吗？他还想怎么处置我！”

　　“你也是我的兵！”

　　郭猛一转头，发现张守赶了上来！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岳城、李执和孟辉。

　　四人超越了郭猛，如四支利箭，直直刺向了韦晴。

　　韦晴回头发现了四人，叫道：“你们跟上来干什么！让我一个人去送死吧！”

　　岳城叫道：“你知道是送死你还去啊！”

　　“反正现在活着也是没办法！”

　　孟辉和李执一左一右已经跑到了韦晴两侧，两人手里都各自握着一条软鞭。

　　张守喝道：“韦晴，你给我停下！”

　　然而这个平时对节度使有令必行从不违背的晴将军，今天晚上看来有些不听话。

　　“我过去，我也不和他们打，我就是用我自己换古凛，我让他们把我当人质！”韦晴道。

　　张守道：“你快自己下马，别让我伤了你！”

　　见韦晴还是这般不听话，张守弯弓射箭，一箭过去，那马后蹄就跪倒在地。

　　韦晴摔下来啃了一嘴泥。

　　张守立刻过去点了他的穴。

　　他把韦晴扳过来，拂去他脸上的尘土，指尖轻轻划过他脸上碰出来的伤口。

　　韦晴泪眼迷蒙，狼狈不堪。

　　节度使俯下身子低声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然后一把将这些天来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的韦晴扛起来，放在自己的马上，自己也骑上去，带着他往回走。

　　韦晴沉默地趴在马上，一动不动，仿佛死了。

　　一路上，张守对韦晴说了两句话，语声极温柔。

　　“我和孟辉李执已经在想怎么攻打永宁了，将来是一定要把古凛救回来的。”

　　“就算是救不回来，要用换的，我也不能拿你换啊……”

　　张守感觉韦晴听完这两句话后，开始止不住地流泪，身子不停颤抖，宛若一只秋雨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寒蝉。

　　回到孟辉家，张守当即令上勇队看在韦晴房门外，不得他号令不许放出来。如果韦晴要出来上厕所的话，必须得有五人以上跟着。

　　郭远带着上勇队，把韦晴房间给围得水泄不通。

　　虽然韦晴曾经是他们的头儿，但是他们整起自家将领来，可是丝毫没留往日情面。

　　没办法，谁让下此命令的是节度使呢！

　　不到一天时间，整个驻城的兵就都知道，韦晴，节度使的第一将军被节度使软禁了。

　　古棠儿其实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但是她心神恍惚，往往一整天一整天的脑子里全都是古凛，形神憔悴，故而也是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

　　然而她听说，韦晴被关起来后，竟然也开始不吃饭。

　　第一天的中午，节度使专门跑过来告诉古棠儿，说韦晴也开始学她曾经那样辟谷了。

　　古棠儿当时听了，心说怎么不饿死你！

　　第一天的深夜，孟辉也过来告诉棠儿，说韦晴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古棠儿攥着被角的指尖微微泛白。

　　第二天的中午，李执又跑过来，说韦晴已经饿得连话都不愿意说了。

　　棠儿神色微动，低声道：“你们做一大堆菜，在他面前吃，难道他不饿！”

　　李执一笑，道：“我们懒得管他！”

　　第二天的傍晚，岳城出现了，他刚要说话，古棠儿冷冷道：“你们别帮他演了，我猜他根本就没饿着，每顿饭都按时吃呢！”

　　岳城叫道：“他真的没吃饭！”

　　“那你们自己管他去，也不用和我汇报！”棠儿怒道，倒头便睡。

　　岳城呆了半晌，一声哎，推门而去。

　　古棠儿在被子里，恨恨说了一句：“你就算是饿死，我也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