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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坠崖 ...

  •   翌日,张守与各位将军商量今后的事情。

      他语声有些沉重:“兄弟们,朝廷已经封官,大家都有些什么打算?”

      吴冷霜道:“哥哥,我们打算回到永定村,和叔父他们会合。”

      李执笑问:“哟,我们是谁啊。”

      孟辉脸微微发红,扇子一摇,声音还是四平八稳:“当然不是和你了。”

      李执眼睛笑得弯弯:“和我的话,你也不能让啊。”

      孟辉不经意间用扇子遮住自己发烫的脸。

      廉山道:“哥哥,我打算走马上任。”

      上官烈点头:“我也一样。”

      李执蹙眉叹气:“把咱们都封得这么远,这辈子怕是都没有聚齐的时候了。”

      岳城哼了一声:“谁还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张守觑了他一眼,缓缓道:“城弟,有一句话我还是要叮嘱你,如果你将来想当官走仕途,这样的话千万少说。”

      “知道了。”岳城不忿地道。

      “晴弟,你怎么想的?”张守凝望着他。

      “我打算带着棠儿送古凛回家,当官是不想了,说不定我俩隐居江湖了。”

      张守缓缓点头:“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棠儿面沉如水,眉尖凝山,浅浅地瞥了张守一眼。

      岳城道:“对了,哥哥,自从杀了韦巍之后,晴弟就受伤了,我们还没有开过庆功宴呢,现在晴弟伤好,我们就来一场庆功宴吧!”

      “是啊,哥哥,大家也好久没有在一起畅快喝酒了!”李执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

      张守抬颔,淡然一笑,“好,那就依你们的,今晚我们就开庆功宴!”

      春夜融融,微朦的月拢了几片云挡在身前,洒下的光透过灯影幢幢的千家万户形成明昧的浅影。

      孟将军府外华灯依次初上,汇成一道热烈的光河,大堂里一派繁荣欣欣的人间乐景,十余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珍馐佳品,美酒醇酿。大亮的灯火把影子映照在墙面上,勾勒成欣欣向荣的浮世绘。

      可,将军们都到了,节度使却不见了人影。

      这时,一个下人前来禀报,说节度使昨夜没有休息好,现在刚有困意,想休息片刻,让大家先吃。

      上官烈道:“那既然如此,我们先喝几巡。”

      岳城道:“哥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从打完了仗之后就天天休息不好。”

      李执斜觑他:“你懂什么,哥哥在边陲抵挡敌人整整十年,十年里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现在收复边陲,他的神经放松下来,人一下就垮了,所以肯定需要休息。”

      众人都表示赞同李执的说法。

      孟辉今天收拾得格外精神,在泛红的光晕中显得玉面清俊,眸中秋水把黑幽幽的瞳孔洗练得格外分明,薄唇皓齿,微带浅笑:“那咱们兄弟就开始吃吧!”

      岳城坐在底下叫了一句:“不能就这么吃啊!”

      众人都望着他。

      “孟辉你小子在驻城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副将给收在青纱帐里了,还瞒着我们,大家伙儿说,这得怎么罚啊?”

      孟辉的脸唰地就通红了,吴冷霜倒是颇显平静地说:“在驻城之前我俩就在一起了,所以不是他收了我。”

      萧凉幽幽地道:“没错,我可以证明。”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登时叫嚷起来,李执的声音杀出重围:“你们得连喝三杯交杯酒,否则我们可不能罢休!”

      好事者岳城立马就把六杯酒拿到了两人面前,众人推着他们一定得喝了,两人无奈地笑,只好穿过彼此的手臂,仰头饮下第一杯酒。

      孟辉的脸上立刻染上些许红晕,眼梢不可自控地带上一丝魅惑,他不经意间向冷霜瞥了一眼,就把冷霜的心撞乱了好几拍,以至于第二杯酒前,冷霜抬起手抚了抚孟辉滚烫的脸,立刻又引发了大家热烈的叫声。

      第二杯酒,孟辉抬起清澈如水的烟眸,含情地凝望着冷霜,冷霜亦是望着他,眸中带着痴痴的情意,酒滑过二人唇舌,满是醇香甘甜。

      第三杯,李执和岳城这两个坏人再次叫:“不能这么平常地喝啊,得喝出花样来!”

      孟辉本来是一杯倒,现在喝了两杯,头已经晕得不行,他抬起惺忪的眸子,问:“什么花样啊?”

      话音刚落,他就被人掰过了脑袋,一个温热的吻贴了上来,紧接着甘甜清冽的酒就从爱人的唇舌间渡了过来。

      如同点燃一颗炸弹,满堂沸腾,大家睁大了眼睛乐得嘴都合不拢。

      “没想到冷霜这么热情啊!”上官烈廉山也由衷感叹。

      “实在是看不出来啊!”戎灼和畅如彼此笑望。

      大家都毫不遮掩地欢笑着,席子一旁,韦晴也静静地笑着,他身边的古凛往他的空杯中添了一丝酒。

      “棠儿呢?”韦晴问。

      古凛摇头:“她说了一会儿就来,现在也还没到。”

      清月把枯枝的影子投在青白墙面上,斑驳交错。

      棠儿侧身站在窗下,冷峻的面孔镀上一层幽怨,微蹙的蛾眉恍若远山凝黛。

      片刻后,吱呀一声,窗子被打开了。

      张守宽袍站在屋内,苍白的脸不着一丝血,呆滞的双眸望着棠儿时仿佛被灼伤一样躲了下。

      棠儿凝望着他。从晏生温正式见到他的第一面,她就觉得这个带着浓厚书卷气的文弱书生不像一个呼风唤雨的节度使。后来相处的岁月里,她为他的城府与思量震撼过,为他的仁慈而感动过,为他对爱人的情深意重而动情过。

      但是,她还是觉得,他与古书中,与那街头巷尾说书人口中所描绘的大将军,不一样。

      他不是热烈的太阳,不是身着明光铠手挽百斤弓的壮士。

      相反,他宁静如月,是可在暗夜的山坡上对着茫茫山雾吹笛的怀怨人。

      她曾经信任他,认为这个内心磊落坦荡荡的人即使知道了韦晴的身世也不可能利用他。

      她发现她错了。

      错得如此彻底。

      “你昨晚推开窗子翻我桌面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张守苍白的脸衬得眸子愈发点漆,黑幽幽地倒是令人有些心疼。

      “其实,你没回来前,我不知道我的未来将何去何从,当你回来了,我的心终于落了地,不再那么焦灼了,我也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张守凝望着她,浅浅笑着:“毕竟你是我最聪明的谋士。”

      棠儿板着脸,有些怨恨有些遗憾:“韦晴告诉你,我死的事情了?”

      “他没有说,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去哪里了。”

      棠儿吸了一口气,道:“但是你可以猜到我应该是死了,是不是?”

      张守别转目光,嘴唇有些发抖,良久他点头:“是的。”

      “为什么?”棠儿问。

      张守黑沉沉的眸子凝望着她:“你应该知道是谁害你的,是吗?”

      “没错,我知道,是你父亲。”棠儿这句话说得异常稳定清晰,张守的心登时为之颤抖。

      张守叹了一口气,长吁道:“没错,就是他。当他在虹彤饭馆知道你也清楚韦晴的身世之后,他就对你动了杀机。无辉山大战那一夜,韦晴与你都失踪了,而我跟着父亲他们,父亲对我说了你已知道韦晴的身世。我从他的话语里感觉到,他要对你下手。我告诉他不要伤害你,父亲答应了,但还是嘱咐我不要妇人之仁。”

      棠儿冷笑:“不要妇人之仁,那意思就是让你利用韦晴呗!”

      张守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棠儿道:“我的后肋骨被砸断了好几根,韦晴与我在关县歇脚,买了药在客栈煮着,就是那个时候,张孤冷往我的药汤里下了毒,若不是梼杌救我,此刻我的尸骨怕是都腐朽了。”

      “对不起。”张守垂下了头。

      “我们别在这里聊了,我给你找一个地方,我们去安息山聊吧,要不一会儿该有人找我们来了。”棠儿冷冷道。

      “安息山?驻城唐军埋骨之地。不错,这是一个合适的地方。”张守喃喃道。

      两人悄悄骑马出城,在冷冽的月色中疾驰狂奔,张守的心渐而被痛苦灌满。

      山风呼啸,悬崖下是连绵的丘陵,满眼是早春复苏的青绿,在暗夜里静静流淌,汇成无声无息的河流。

      两人下马,在山顶上迎风而立。

      “就算你不来找我,这个庆功宴我也不会参加的。”张守望着棠儿平静道。

      “是啊,你知道自己喝的是谁的血。”棠儿字字都不给他留颜面。

      “喝的是我最好兄弟的血。”张守望着远处的唐家山河。

      “当韦晴告诉我,韦巍被杀之前曾经对他说他是自己儿子,我就全明白了,你根本就是把他二人是父子这个消息提前透露给了韦巍,然后让韦晴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但是我不知道这中间是否还有其他步骤,于是我昨晚就去你那里查找书信。”

      张守痛苦地吸了一口气,憔悴的眼中布满斑驳的血丝,他感觉自己的一颗肉心正在被眼前这个女孩残酷地剁碎。

      “我找到了你与张策的书信往来,原来张策在被你打进树林之后被你俘获,还归顺于你,就是张策给韦巍出了那条计策,让韦巍给韦晴写一封信,说明两人的父子关系,然后韦晴再提着你们这些将军的人头,去归顺韦巍。可是,韦晴根本就没有收到韦巍的信,派去送信的探子也是张策的人,探子出去逛了一圈,带着已写好的书信回来交给韦巍,说韦晴已经同意反戈。”

      棠儿凝重地望着山下泛起的隐约光圈,“然后在驻城,你告诉韦晴,只要假装杀了自己和几位将军,就可以到韦巍那里去诈降。韦晴当时以为我死了,痛苦之余也许他也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于是就这么照做了,也丝毫没有考虑这个计策是不是太过简单,他自己是不是太过危险。”

      棠儿狠狠地望着张守,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厉声道:“他是如此地信任你,相信你,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你,而你却欺骗于他,让他挥起屠刀,斩杀自己的亲身父亲!”

      张守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半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子摇摇欲坠,一个不稳就要摔下山去。

      “你根本就是故意害他,蓄谋害他,你居然还告诉他,无论韦巍跟他说什么,让他都不要相信!因为你清楚地知道,韦巍会告诉他两人的父子关系,而你居然让韦晴不要相信!”

      突然,两个人冲了过来,张守和棠儿都登时愣住了。

      古凛把摔倒的韦晴扶起来,薄纱白绫在晚风中飘扬,韦晴踉跄着站起来,颤声问:“棠儿……你们说的都是什么……韦巍怎么可能是我爹……”

      古凛道:“棠儿,我们两个想找你去庆功宴,结果无意中听到你和节度使说要到安息山上,我们就,就跟着来了。”

      棠儿问询的目光望着哥哥,古凛道:“是的,你们后边的话我们全听到了。”

      棠儿顿时凝蹙眉头,张守抬起头,憔悴痛苦的眼睛凝望着幽深寥廓的夜空。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直面韦晴。

      “韦晴,既然你都听到了,我就全告诉你。十六年前,严寒灭门唐家、孟家,此案震动朝野。皇上虽然知道凶手是谁,却暂时没有处理严寒。他借这个机会,说巍灵派官员都有嫌疑,于是杀光了朝廷里的巍灵派官员,在杀光他们之后,才给严寒定罪,却也没有对被错杀的巍灵派官员家属给予安慰或弥补。而你的祖父、当时的尚书令韦忠也被杀害,而且就是被我父亲带人杀害的。我父亲也要杀了同在家中五岁的你,你当时叫韦清,结果你的师父魏玄,对,他不叫董玄而叫魏玄,救下了你,从此抚养。他教你巍灵派武功,却打乱招数的顺序,他给你更名为韦晴。但是七年前,江湖上山河派清理巍灵派高手,你师父未能幸免于难,却让你没有被发现,于是你来到了边陲,来到我的身边,成为了你父亲韦巍的敌人。而你父亲韦巍,正是为了报家仇,才在边陲起兵作乱的!”

      韦晴脑袋轰轰作响,白绫以外的面庞惨白连片,他不自禁地握住了拳头,喃喃道:“这么多年,我打的都是自己的父亲?”

      霎时间,往日的记忆如潮水翻涌。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在听到他说要当将军的志向时,永远都是那么生气地呵斥自己。

      棠儿走到韦晴的身边,紧紧地握住他冰冷的手。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驰骋疆场的大将军了,他变回了那个幼小无助的孩子,此时如此渴望着保护与帮助。

      “晴哥,我在。”棠儿贴在他耳畔,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脸庞上。

      “可是,为什么我师父不把我送还给我爹呢?”

      “因为你师父曾爱着你母亲,他对你父亲有嫉妒之心,所以不愿意把你交还给韦巍。”棠儿低声道,轻轻抚着他的头发。

      “棠儿,我有个疑问,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张守道。

      “当年,朝廷里有一个巍灵派官员徐昭逃了出来,他与魏玄是朋友,所以知道事情的全部。而这个徐昭后来投靠了灭噬派,孟映让他告诉了我一切。”

      她冷冷道:“而你的父亲认出韦晴就是韦清之后,立马就告诉了你韦晴的身世,我说的没错吧?他在韦巍起兵后就一直在寻找韦清,想借韦巍之子来要挟韦巍,这么多年,终于让他找到了。”

      张守点头,眼眶发红,凝声道:“没错。”

      他凝望着韦晴,似乎想走上前一步,被棠儿呵斥:“你别过来,就站在那儿吧。”

      张守嘴角泛出一丝苦涩的笑,他转身凝望着遥遥苍穹,苍白的脸上染上一丝诡异的红。

      “在古道关,就是这样的夜。”他高声道。

      韦晴近日瘦削,脸边棱角坚硬,此时更添了几分冷峻,他没有说话。

      “十年了,我在这里坚守岗位,兢兢业业地抵抗着我的敌人。韦巍他将战火燃烧边陲,无数百姓受苦受难,而我杀了他,我尽了我的职责,对于我的本职,我没有任何的愧疚。”

      韦晴的嘴唇颤了颤。

      “但是我虽然尽了本职,十年来终于修成正果,却没有得到节度使该有的荣耀,因为我违背了我的良心。”

      张守缓缓转过身,一派沧桑的眸子里血丝层叠交错,脸孔惨白得可怕,反衬黑沉沉的瞳孔被清冽幽然的月华洗练得分外清澈,一如不经世事的孩童。

      “我已经不能叫你弟弟了。韦晴,对不起,我利用了你,让你亲手杀了你的亲父。”

      听完这句话,韦晴浑身巨颤,他黑暗的世界重新张开了嗜血的大口,在他眼前重展当日景象。

      朔炯刺进韦巍的体内,他似乎望见了仇人眼中一缕他始终未能破解的意味,那是震惊?痛苦?还是愧疚?畏惧?

      现在想想,也许那其中还有浓烈得化都化不开的父爱。

      唯有自己的父亲,才会用那样的眼睛,望着自己的孩子。

      那仁慈的目光,似乎已饶恕了一切,让所有苦涩痛苦的仇恨都化作烟云散去。

      无常的命途转轮,把已经断开的亲情重新连接,镌刻下深刻的烙印。

      一股腥甜喷上韦晴的喉咙,棠儿连忙掏出手帕给他拭去了嘴边的血。

      张守仿佛卸下了心中的重量,他微微一笑,眼眶里翻上伤感的泪,模模糊糊间,在遥远的月华星辉里,他望见了唐怡清笑的面容。

      她在天边静静地望着他,不是责怪他的样子。

      “说到底,韦巍也是有家仇的,当年的事情就是皇上做得不对,他滥杀无辜,如果那么讨厌巍灵派官员,大可以遣散他们,不让他们当官啊。”棠儿蹙眉道,“虽说韦巍报仇的方式不对,但是你张守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死了他。”

      半晌,棠儿吐了口气,沉声:“你怎么忍心!”

      在一派如洗的星空里,铁马踏破黄沙,嘶吼呼啸而来。张守看到,那个手持陌刀前来相救的将军疾驰而来,玉面凝眉,英姿带风,挥刀砍去,柳氏壮士身躯倒下。而大水席卷了天空,决河的奔流滚滚而至,把郭郡溺死在了无边血腥的夜晚。烈日之下,他带兵千里迢迢赶赴谷宁,谷宁城外,他横刀立马,砍翻柳园无数骑兵……而在那心碎的守黎相忘山上,他为了相救自己,宁可放弃砍死仇人严绝,救下古凛。

      “是啊,我怎么忍心?”张守喃喃地重复着。

      “也许我有更大的不忍吧。”他忽然道。

      “什么更大的不忍?”棠儿问。

      张守凝视着她,淡然道:“不忍让边陲的战火燃烧得更久,不忍更多的百姓死于非命,不忍再有更多的士兵死于战场。”

      棠儿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言语。

      张守凝望着韦晴,黑幽的瞳孔里似乎在渴望什么,低声下气道:“韦晴,你来到这里之后,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说,你不想和我说说话吗?”

      虽然隔着白绫,张守也能感受到韦晴的痛楚。

      韦晴喘着粗气,握紧双拳,还是没有说话。

      张守深吸了一口气,两行清泪汩汩而落,笑道:“归隐特别好,像我,就算是想归隐,也不知道跟谁啊!”

      韦晴心中尖锐一痛。

      “爱人已死,大业完成,在这个世上,我只剩下一颗愧疚的心了。”

      “所以,我也到该走的时候了。”

      还没等棠儿反应过来,张守已然张开了双臂,跳下了安息山的悬崖!

      他心满足,终于扑灭了世间熊熊大火!

      现在,是他溺死的平静时分。

      他的马躁动着,在一旁凌厉地嘶吼着。

      韦晴浑身一震,在致命刺骨的黑暗之中,他仿佛被一支利箭击中,没有倒退反而向前,在棠儿和古凛的死命拉扯下才没有掉下悬崖。

      他疯狂地大喊:“哥哥!”

      山谷传来回响,天地在一遍遍为他呼唤:“哥哥……哥哥……”

      覆眼的白绫逐渐渗透了两块血渍,缓缓洇湿,殷红了一片。

      这殷红化成清丽的早春花,飞跃了天空,落在田野间,一朵连着一朵,瑰丽葳蕤欣欣向荣,染红了边陲的大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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