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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听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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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晴,知道吗,我现在才发现,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早一点和你在一起。他妈的,现在再也不可能了。”
古棠儿深吸一口气,面上凝着泪,仿佛四月烟雨里朦胧在云雾里的梨花。
然后,她骑着马,跳落了万丈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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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韦晴紧紧握着手中的朔炯剑,以一人之力抵抗着厉鬼和厉鬼后边的千军。
他双眼愈发血红,体内那股恐怖的热浪横冲直撞,化成戾气凝结剑上,如此才堪堪和厉鬼打成一个平手。
他从来都是在千军万马中横扫落叶,却唯独这一次,敌人排山倒海的袭击让他几欲窒息。
此时此刻,他的意识已经到了完全模糊的边缘,深知裂心掌毒气所化力量已然开始反噬。
能量仿佛把身体撑开,眼前充溢血光,他只有杀更多的人才可以让能量找到渠道解放,面前一排排人死在他狂风暴雨般的剑光里,他猩红双眼,嘴唇泛黑,风里乱舞的鸦黑长发令他与这个戴僵尸面具的厉鬼一比也不遑多让。
就在这时,前去追赶古棠儿的士兵回来向厉鬼禀报。
“苏侠士,那个女的跳崖了,肯定死了。”
跳崖了。
肯定死了。
正在兵丛间拼杀的韦晴猛然顿住。
所有人,包括那个被称为“苏侠士”的厉鬼也不敢再上前半步。
当时,韦晴一人无法拦住那么多兵,他的确看到有人追过去了。
本以为棠儿一路跑了,他收拾完这边就可以追过去。
哪怕他自己死了,她也不至于和他一起送命。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前方竟然是悬崖。
他浑身哆嗦了一下,一个趔趄。
朔炯剑上的血滑落得汹涌。
“棠儿……”他痛苦地喃喃。
“啊!”
非人般的叫声猛然间在火光冲天的山中回响!
大火燎天,皎朗的半月把天地万物辉映成蜃。
滴血汇流的朔炯映上了人疯狂的模样,于是也一同张开了嗜血的大嘴,向眼前的千军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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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前。
这是四月的大唐天子脚下长安。
浓春,长安素来回暖较迟,所以还有刚刚知觉春意的杨柳树放出绵绵树絮。
晌午,长街口的巷尾,一位光头僧袍先生摆了一张破旧老式桌子,在桌后吐沫横飞地讲故事。
他面前聚集了一帮拿着瓜子儿和点心的群众。
在大唐,佛教兴盛,很多僧人经常利用通俗的文艺形式来讲述佛经或其他有趣故事,促进了“说话”艺术发展。
“话说那韦巍,今年四十五,是江湖上赫赫有名巍灵派一位高手,十一年前,他在边陲起兵作乱,扬言要打到长安!你们说这个人可不可恨?”僧人眉飞色舞地和大家互动。
“太他妈可恨了!”有人吐出一口瓜子儿皮。
“韦巍其人,据说长得英俊潇洒,在边陲拥兵百万……”
有人问道:“拥兵百万?那么多?”
僧人咳嗽一声:“可能也没有那么多。”
又诡秘一笑,道:“然而他这些年来,一直未能从边陲出来,打到长安,你们可知为什么?”
“为什么?”众人问。
“因为我唐军在边陲有一节度使,皇上封号“谋勇节度使”,他名唤张守,十年前走马上任,在边陲那么大点儿的地方,抵抗了韦巍整整十年!”
“哇!”瓜子儿群众不禁惊呼,喷出了大量瓜子皮。
“边陲共有九城,韦巍和张守以九城为基础,开始了漫长争夺。张守手底下有很多悍将,个个武艺高强……”
这时,人群里的一个姑娘从衣袖里把一块手帕拿了出来。
她名唤古棠儿,年方十七。
一身素布衣裳,身材修长,灵巧的星子眸眨了眨,唇角浅弯,白皙面庞上眉宇如舒风朗月。
手帕是她今早绣的,绣了一位将军。
七年前,在长安街头,一个男孩儿和她相遇。
他十四岁,她十岁。
男孩不是特别有自信地和她说自己想去边陲参军打仗,说自己的志向是要当一名大将军。
棠儿信他。
他说这世上无人信他,只有她信。
最后他还说,等他将来当了将军,当了大唐兵马的前锋之后,一定回长安来,娶她当娘子。
两人彼此连名字都忘了告诉,可就是那一句小儿女的承诺,让棠儿整整挂念了七年。
她想,不知道他成功了没有,此时此刻,又在干什么。
说书人的话让她思绪万千,刚回过神,原来先生的话被人打断。
“先生,你又要开始讲战术兵法了吗?”
一个大婶问道。
“那当然,怎么,你们不愿意听啊?”
“愿意听,但是我们还想知道,韦巍为什么起兵作乱啊?”棠儿笑盈盈地问。
“好,既然我的老听众棠儿愿意听,那我给你们讲……”
僧人刚要侃侃而谈,正当这时,长街紧那头响起一阵锣鼓声。
有热闹就从来不缺人凑,一帮人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似的往那边冲,棠儿一把拽住一个人,问道:“那边怎么了?”
“礼部尚书上官英家的小姐要比武招亲了!”
“啊?”
棠儿大惊失色,拔起腿就往家跑。
畅如一直和哥哥古凛交好,怎么突然比武招亲了?
忽然,她心念一转,不由得有些高兴。
她冲回了家,破旧的房子里,母亲正在绣手帕,父亲不在,去卖柴禾和手帕去了。
“我哥呢?”
“上山砍柴了。”古母很诧异棠儿的问话,毕竟古凛早上去砍柴的时候棠儿还在家。
“哎呀,上官畅如要比武招亲了。”
“畅如比武招亲,跟你哥有什么关系?”
“娘你不知道,我哥有一回上山砍柴时,碰到了畅如和女伴玩儿,他帮畅如捡了挂在枝头上的毽子,从此畅如就经常和我哥见面了,她是喜欢我哥的,我哥肯定也喜欢她!”
古母听得整个人都呆住,毕竟礼部尚书家和自家的条件是云泥之别,这桩爱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棠儿急道:“哥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山头上呢!”
“你激动什么,人家是比武招亲,你哥哥半点武功都不会,畅如弄这么一出,就代表她一定不喜欢你哥!”古母道。
“非也非也!”棠儿叫道,“畅如这么做正代表她喜欢哥!”
“怎么说?”
“畅如家境这么好,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比武招亲?她平时和我哥关系这么好,不可能舍弃他而重新找一个不认识的人。所以这场招亲一定别有用意。大概是畅如想和我哥在一起,又怕爹娘嫌弃他,才和爹娘软磨硬泡,说就想选一个会武功的人成亲。因为只有这么一条理由,她才可以名正言顺和我哥在一起。我哥不会武功,而她会,她可以让我哥第一个上台打擂,然后她输给我哥。”
“你在这儿乱分析什么啊!”古母白了她一眼。
“我绝对不是乱分析!”棠儿自信道,“现在我是追不上我哥了,那我就化妆成我哥,然后赢了畅如,就可以让他俩成亲了!”
古母叫道:“我可不给你化啊!我早忘了那易容术了!”
原来古母少时住村庄,有段时候一个跛脚疯子出现,无偿传授易容术,很多孩子都学会了。她家境贫寒,后来不得不以此为生,主要也就是在市镇上给人易容,倒也没有惹出祸事。
易容术是江湖门派流传不广的一门技艺,通过这种方式流传到普通百姓这里,倒也稀奇。
棠儿拉着母亲手臂摇了摇:“娘,成败在此一举了,为了我哥的幸福,你必须给我易容啊!你从小学了一手易容术,还教给了我哥,我哥现在都没忘,你还能忘?”
古母道:“看到时候畅如不喜欢你哥,你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
片刻,一个萧萧素素,清朗无双的古凛出现在铜镜里。
棠儿身材高挑,所以身高并不违和。
“没想到,我扮上男装,竟然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棠儿不由得冲母亲竖起大拇指。
艳朗朗的大太阳今天格外给面子,棠儿远远瞧见一个偌大比武台子,台子上方挂着一条鲜红的大横幅,上边写着“比武招亲”。
台下已有无数百姓涌过来观看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比试。
棠儿望着一身巾帼武装打扮的畅如站在台上,不由得为她能够自降身份想出这样一个办法而由衷敬佩。
可是,畅如不会不告诉哥比武招亲这个计划,但哥为何若无其事地还去上山砍柴?
她思虑半晌,随即明白,他是太自卑,在暗自拒绝畅如的提议呢!
不禁有些心疼。
主持比武招亲的是上官家的管家。棠儿发现了畅如往台下积极寻找的目光,她往前冲了一冲,踮起了脚尽量把自己的脑袋露出来,果然,当两人目光相接之时,畅如那眼里的柔情蜜意霎时涌出。
棠儿高兴地一笑,顿时觉得自己宛如英雄好汉,此番必须娶得佳人!
你们这帮人想娶到我的畅如姐,还得再等下辈子!棠儿得意地向人群一望,忽然吃了一惊。
自己的师傅戎灼也在!
原来,七年前那男孩还教了棠儿一些招式,使得棠儿爱上武功,于是拜武师戎灼为师傅,但由于家境贫寒,所以交不出学费,但戎灼也不计较。
戎灼今年四十,丧妻,家里仨孩子,素来喜欢上官畅如,棠儿也知道。但棠儿还是不由得想,师傅你能过来比武,确实太有勇气了。
“各位安静一下,大家也看到了,我们姑娘这是要比武招亲。姑娘是礼部尚书上官英的独女,年方十九,因姑娘喜好练武,想择一位会武贤郎成家,我们老爷爱护女儿,一切顺遂姑娘心意,便设下这么一场比武招亲。规则就是,弱冠以上的男子,独自上台来比试,若能赢了我们姑娘的,则成为我们上官家的贵婿。”
畅如一身利落打扮,袖口裤脚都收紧了,她以眼神示意棠儿,让她赶紧上台。
棠儿踌躇满志,刚要上台,却不料身边一团影子掠过,戎灼已经站在了台上。
在一片轰烈的叫好声里,畅如和棠儿都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 稳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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