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山有木兮》莫洛溪

31、chapter31

　　自魏无羡与苏沫成亲之后，江枫眠和虞紫鸢时常会带着自家两个崽子避开耳目前往乱葬岗看望二人。

　　除了带些日常的用品之外，虞紫鸢每次来都有帮苏沫带新衣服。口口声声不能让苏沫在乱葬岗这种地方受了委屈，相言还是她亲手所缝制。

　　又是一年春，江厌离和金子轩成亲了。

　　魏无羡和苏沫因为身份特殊不便出席，江厌离索性穿着婚服就与江澄偷偷前往乱葬岗，因为此事还被虞紫鸢批了好一会儿。

　　…………………………………………

　　盛夏的时候，魏无羡没能和苏沫安稳待在乱葬岗过日子，而是成天带着温宁在外奔波，他们有太多事情要做了，所有的修炼者都奔波于修复随时随地可能会出现吞噬一切的黑洞。

　　在苏沫看来，这些黑洞与时空漏洞无所差别，所谓的时空漏洞是因为时空能量衰弱造成的。那么在这个修仙的世界里，这样的漏洞又是从何而来呢？

　　会是阴铁吗？可蓝湛不是说了在温若寒死后那三块阴铁就被玄门百家销毁了吗？

　　现在的黑洞还可以由修炼者们修复，但迟早有一天，会出现一个他们无法修复的黑洞，然后吞噬掉全部的修炼者与普通人。

　　随着天气一点点变冷，年关将至。今年虞紫鸢没有时间再为苏沫缝制新衣裳了。黑洞的数目和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或许是因为黑洞的原因，这个世界都在慢慢地丧失着原本的颜色，所有的颜色都在变黯淡，这本是一个缓慢且不易发现的过程，但因为有苏沫的映衬，这种变化就变得异常明显。

　　只有苏沫和她从另一个世界带来的东西还保持着原有的颜色，不同世界的一切东西在周围黯淡颜色的衬照下都如此光鲜夺目，以至于苏沫必须躲在家里，避开人们的视线，以免被人们发现她如此与众不同。

　　自那天起，魏无羡也不在外出了，只是每天都待在苏沫身旁。

　　然而以苏沫的情况，已是不能在乱葬岗待下去了，乱葬岗原本就暗淡毫无生机，情况特殊的苏沫待在那里简直就是一盏照明灯。

　　冬至过半，蓝忘机将苏沫接到了姑苏蓝氏。

　　因为黑洞此事关乎所有人生死存亡，在江枫眠的推波助澜之下，不管以前对魏无羡有无想法的人好像都默认了他的帮助。面上笑嘻嘻地和他“握手言和”，嘴上一口一个“冰释前嫌”。

　　更何况有阴虎符在手，魏无羡对于此事的贡献简直不可估量。
　　现在修复黑洞的队伍大都是他打头阵。不得不说，再这样一个危急存亡的时刻，魏无羡已经是一部分人的精神支柱。

　　云梦江氏也成了所有修炼者集体议事的地方。

　　…………………………………………

　　修仙的已是战战兢兢人人自危，寻常百姓却仍以为他们的人生还很漫长。

　　蓝忘机走进静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穿着轻薄衣衫站在窗边的苏沫。

　　他抿了抿唇，伸手从一边的架子上取下了绒毛披风，披在了她肩上，帮她整了整松散的领口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些黑洞到底是怎么来的。”苏沫侧身看他“蓝湛，你当日是亲眼所见阴铁被销毁的吗？”

　　蓝忘机是何等聪慧之人，又怎么会听不出来苏沫想要表达的深层含义。

　　他缓缓开口回答：“并未。”过后复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这黑洞与阴铁有关。”

　　苏沫摇摇头：“还不百分百确定。不过如你所说连你都没有亲眼看见阴铁被销毁的话，也不排除有人偷偷将阴铁占为己有的猜想。”

　　蓝忘机又道：“如若当真与阴铁有关，持阴铁之人因何要创造出这些黑洞。”

　　苏沫摇摇头，叹口气道：“这就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原因。总不能是心性扭曲到要报复社会吧？”

　　蓝忘机不语。

　　苏沫轻声道：“现在人们好像都对慢慢丧失着颜色的这个世界习以为常，也许在他们看来，世界本该如此。”

　　蓝忘机看着她身上的颜色，她衣物的淡蓝色，眼睛的黑色，皮肤的白色……即使在灰色的世界里也如此夺人眼眶

　　半晌后，蓝忘机突然说道：“你在这里，很安全。”随后又补了一句“颜色是很重要，但是你也很重要。”

　　苏沫摇摇头：“你们更重要。”

　　蓝忘机向来聪慧，又对苏沫了解至深，他从苏沫的三言两语里猜到了很多事情，随后眼眶湿润地一把抓住苏沫的手臂道：“苏沫，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做出抉择。”

　　苏沫莞尔道：“你现在天天都待在这里也不出去帮忙，他们不会议论你吗？”

　　蓝忘机明知她在避开话题，然而看着笑的明艳昳丽的她，始终是做不到对她使性子。

　　他面无表情道：“不会。”

　　苏沫笑笑没答话，她侧头看向房外，哪里有一个阵法，她知道的。知道那是蓝忘机所布，他之所以成天待在云深不知处，是因为静室外的结界每个时辰都要施法加固。

　　而这个结界，就是用来保护她的。

　　她往窗外看了一眼，便顿生惊喜，“下雪了！”然而下一刻，笑意僵在脸上。

　　原本洁白的颜色此刻褪变成了亚麻的灰色，一片一片，极其压抑的颜色。

　　蓝忘机看向她，见她一贯沉稳从容的眼眸中带上了显而易见的雀跃，整个人犹如孩子般欣喜；他心下好笑。
　　下一刻见她呆住的笑脸，他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空气中飘飘扬扬飞着褪了色的雪花，地面上已经有了一层浅浅的积雪，木灰一样的颜色。

　　苏沫仿佛没看到般，兀自转过头对蓝忘机笑道：“蓝湛，吃汤圆吧！”

　　蓝忘机点头道：“好。”

　　…………………………………………

　　然而那顿汤圆也没吃成。
　　因为苏沫去了乱葬岗。

　　凌晨时刻，行人稀少，唯有修道者行迹匆忙，最近，他们越发在黑洞的折磨下分身乏术。

　　苏沫和蓝忘机小心翼翼避开行人，进了乱葬岗。

　　乱葬岗的位置很奇妙，也不知是从何时起这里开始聚集大量的怨气，乃至人们持续不断地将死者抛尸到这里，故名曰“乱葬岗”。

　　顺着林渊的牵引，苏沫与蓝忘机来到一个湖泊处。眼前，是一片晶莹剔透，却鲜艳至极的湖泊，偌大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泛起的红色波浪即使没有风的吹拂也依旧翻着微小的浪花，而那血一般的湖面上，殷红的莲花一朵接一朵地在水面上绽放着，枯萎着，伴随着那此起彼伏地波浪缓缓的飘荡着。

　　苏沫皱眉道：“奇了怪了，这个怪异的湖泊竟也还有颜色。”

　　在苏沫看来此地更像是时空的交界点，恐怕也是时空漏洞，也就是所谓的黑洞密集爆发的地方。

　　这些漏洞的尽头没有颜色——或许这就是另外一种没有办法形容的颜色——任由漏洞放大，世界也会变成这样的“无色”。

　　蓝忘机随手折掉可能会挡住苏沫的枯败的枝丫，回头一看，忽然注意到不远处那暗色的千年大树周遭的黑夜有着如此鲜妍的黑色——时至如今，就连黑暗都可以被称作是“鲜妍”了。

　　“是阴铁。”
　　观察了一阵后，苏沫说道。

　　蓝忘机道：“怎么做到的。”
　　苏沫摇摇头皱眉：“不知道。”

　　蓝忘机侧头看向苏沫，她可以将她的颜色传递给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以她为中心，颜色在源源不断地向外传送。

　　蓝忘机对她道：“回去吧，这里很危险。”

　　乱葬岗出现奇异现象，想必玄门百家很快就会赶往这边来了。

　　苏沫看着这个他与魏无羡共同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忽然有些心酸。

　　“也不知道阿羡怎么样了……”

　　不仅是魏无羡，还有其他人，就连江厌离她都有一两天没见过了。他们在外修补黑洞，睡眠和饮食对他们来说是奢侈的事，却成了苏沫唯一能做的事，她只能藏在屋里，吃吃喝喝睡睡，除此之外，好像什么也不能做。

　　但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她，自黑洞出现后，整个世界开始了缓慢的褪色，尤其是在苏沫传递颜色的能力表现出来以后，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不多，但终归会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她被藏起来，也是姑苏蓝氏和云梦江氏要保护她。

　　关键时刻，三个世家的高层对于苏沫的保护策略倒是空前一致，其中包括一向和苏沫魏无羡在表面上看上去不怎么亲份的聂明玦。

　　蓝忘机没答话，和苏沫一起坐了一会儿，而后拿起隐藏她身形的衣袍，护送她回了被森严保护的云深不知处。

　　…………………………………………

　　《月令七十二候物解》云：冬至，一月中。终藏之气，至此而极也。

　　魏无羡并未如约而至出现在云深不知处。

　　现在外面出现了许多摄灵后变异的傀儡，不止是玄门百家的宗族弟子被涉及，普通老百姓也被摄灵纷纷化为傀儡。

　　整个世界成了人间炼狱。

　　此事一出，首当其冲的就是魏无羡。许多宗门认为当初的三块阴铁碎片已被销毁，独留魏无羡手中的阴虎符，此事必为他所做。

　　还有的人甚至认为他先前帮助大家一起修补黑洞不过是惺惺作态，没准儿黑洞也是魏无羡利用阴虎符造出的。

　　魏无羡现在自身难保，断然不会选择连累别人，与云梦和蓝氏的联系自然就断了。

　　苏沫被蓝忘机保护得很好，外面的事情甚少得知。

　　直到某一天有人后知后觉地提及一直与魏无羡形影不离的苏沫去向，又联想到修补黑洞期间蓝忘机从未出面，心思自然而然就打到了姑苏蓝氏身上。

　　纸终究包不住火，苏沫被发现了。

　　打着抓住苏沫就能揪住魏无羡的名号，无数个宗门浩浩荡荡地朝云深不知处去了。

　　江枫眠与虞紫鸢退到了蓝忘机身边，将苏沫紧紧护在后面，江澄更是已经与金子勋焦灼到了一起。

　　在一群灰色颜色的人当中立着，苏沫就显得格外的神奇，因为她身上的颜色在持续不断地向外传递。

　　一位宗主站出来嘶吼道：“就是她了，只要将她祭天，我相信一切厄难都将会褪去。到时候不仅可以解决黑洞的问题，就连魏无羡手中的阴虎符也可以手到擒来。”

　　有人附和道：“是啊，拿到了阴虎符傀儡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还请姑苏蓝氏将人交出来！”

　　蓝启仁双拳紧握，眉宇间尽是为难。

　　哪些人说着将要动手，蓝忘机眼眸一动，素手一挥，一招弦杀术已经逼退了众人。

　　他抬眸，眼中布满寒意扫了一眼周围，一字一句开口道：“我看谁敢！”

　　一个宗主甩袖道：“蓝忘机，你什么意思？你别以为平时大家尊你一声含光君就是看的起你了，修补黑洞的时候也不见你出面。你现在在这里给我摆什么谱！”

　　江枫眠出面道：“我看这傀儡出现诡异，大家还是先搞清楚具体原因才好对症下药，现在是玄门百家同气连枝的时候，不要在关键时候伤了和气。”

　　“哼，我看江兄是没有死却伤了脑子吧！这妖女身上奇异之事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蓝忘机冰冷的眼神扫过方才开口之人，握着避尘的手微微颤抖。

　　那人见蓝忘机这般眼神望他，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随后看见他这边人多，也就想着蓝忘机不敢拿他怎么样，于是继续作死。

　　“我瞧着这姑苏蓝氏和云梦江氏都是帮凶，只怕是一个窝藏这妖女，另一个窝藏了魏无羡。这可真是可惜了啊，百年仙门，威名在外，如今被一个妖女蛊惑成这般模样。”

　　蓝忘机眼眸中寒光一闪，下一秒避尘出鞘，通体透亮的剑已搁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收回你方才的话。”

　　见蓝忘机言语沉重，面上一片严肃，似不像是开玩笑，那人终于怕了，连忙道三声好。

　　蓝忘机没有动，避尘还是搁在那人的脖子上，他毫无波澜的眼神扫过对面的每一个人，缓缓开口，说出的事却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震惊。

　　“苏沫乃吾友，今日我所做一切与姑苏蓝氏毫无相关，全凭我一人所为。从今往后，我不再是蓝氏子弟。”

　　蓝曦臣震惊：“忘机你……”

　　话到至此，已经是在变相地告诉所有人—— 苏沫是他的挚友，他定会拼死相救，而他所做的一切都与蓝氏毫不相干。

　　蓝忘机面上毫无表情，犀利的眼神却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谁想要从我身边带走她，先跨过我的尸体。”

　　蓝启仁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终于忍无可忍地叹了口气：“孽缘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时空漏洞那当然是铁时空的说法，不过文章里面出现的黑洞其实就跟时空漏洞是一样的。
提前剧透一下，本文私设薛重亥没死，那个傀儡就是他搞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