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签卡住爱》谷木羊

11、融化雪山

　　另一边，某高档酒店内。

　　尚明泽打开行李箱，里面摆放着衣服、证件与画册等杂物。他拿出画册随手翻阅，上面是他这两年来手绘的画册，记录这过去和米媗的点点滴滴。

　　尚明泽第一次见到米媗就被她的气质深深吸引了，他不清楚那种感觉怎么形容，说好谈不上，说坏也不令人讨厌。米媗生气的时候像是那种可爱的怄气，比撒娇克制，比动怒温柔，总之非常有趣。

　　她像一座雪山，神秘而圣洁，牢牢拴住尚明泽的心。

　　在后来的交涉中，尚明泽渐渐了解到米媗是自由工作者，然后趁她不在的时候，看到她的笔名，回家后看她的作品，一下被米媗的才华折服。

　　她的作品不多，却很有画面感。尚明泽大学修的美术专业，对画面很敏感，读米媗的作品就像在看连绵不断的画卷一样，妙趣横生。

　　于是尚明泽更加勤奋的去图书馆，然后占据那个最佳位置。因为只有坐在那个位置，米媗才会看他，尽管眼里实在读不出多少善意，但尚明泽觉得她是个有趣的人，而且皮囊长的好。

　　起初，尚明泽只是想要看她、逗她、护着她，可是当父母让办移民手续的时候，尚明泽突然意识到图书馆对面那个女生在他心里比想象的要重要。

　　一来他本就不想移民，二来心里惦记着米媗，综合作用下，尚明泽反对说不想移民，父母自然反对，然后尚明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抗议。

　　他是成年人，不想走没人能强迫他。

　　尚明泽是家中独子，父母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只要他想要的东西，父母不给他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闹，没有不成功的。

　　可这次非同小可，父母已经处理掉国内财产，不走也不行，尚明泽不得不答应下来，去办了移民手续。

　　再次回到图书馆，米媗坐在对面，近在咫尺，却要分道扬镳。尚明泽觉得跟米媗之间也就这样了，有缘无分。

　　然而当天晚上，江凰添加尚明泽为好友，告诉他米媗对他有好感。

　　一下子，尚明泽压制的感情激活了，蠢蠢欲动，幻想着美好未来。

　　次日，尚明泽洗心革面，早早来到图书馆，占好座位，准备大干一场。

　　等米媗来到后，他主动起立，把座位让给了米媗。

　　米媗黑漆漆的眼珠怔的溜圆，先是惊讶，随后上翘嘴角，淡淡微笑，对尚明泽表示感谢。

　　摆好笔记本，米媗开始码字。她的手指细长，指腹浑圆，像鼓槌，天生就是敲键盘的料，打起字来像是一连串的鞭炮，吧嗒哒哒的很有韵律感。

　　她用的是静电容键盘，声音不大，并不影响尚明泽工作。

　　相比米媗的从容，尚明泽的工作比较隐晦，他竖起一排书挡在面前，筑起隔离带，然后抬眼看米媗。刚开始的时候尚明泽偷偷摸摸，清风抚水的扫视米媗，后来他发现米媗工作起来相当投入，自己的小动作根本影响不了她，于是便大胆的欣赏起来。

　　头发乌黑顺直，眉型整齐微弯，鼻根在两眼之间凹出一个圆滑的曲线，然后顺着鼻梁凸起到鼻尖。口红的颜色像是日光下的红玫瑰，纯度调和的恰到好处，诱人而不晃眼，如果是喝完水的时候，能看到细小唇纹里的闪光。

　　尚明泽咽了咽口水，好像很渴的样子，然后埋头写写画画。

　　三个小时后，米媗双手放到脖颈后，然后手肘太高，身体后仰，搓揉颈椎肌肉。

　　恰在这时，尚明泽抬眼，盯着米媗笑的神秘莫测。

　　米媗赶紧放下双臂，夹紧腋下，目光带有谴责。

　　尚明泽继续憨笑，晃动手里的书签。

　　米媗不明所以，起身离开。

　　“等等。”尚明泽把书签推给米媗。

　　米媗平淡撇了一眼，“干嘛？”

　　尚明泽卖着关子，“翻开看看。”

　　打开的瞬间，米媗眼前明显亮了起来，上面是三个彩铅手绘人物，迷人又可爱。可米媗的语气却很镇定，“是——我？”

　　尚明泽点头如捣蒜，“像不像？”

　　米媗脸上没多少变化，“还行吧，凑合。”

　　尚明泽心头一凉，咬咬牙还是把书签递给了米媗，“送给你。”

　　“谢谢，无功不受禄。”米媗没接，决然转身离开。

　　尚明泽被浇了一头冷水——说好的好感呢，江凰。

　　最后，尚明泽还是把书签放到她的电脑上，然后离开。

　　一楼面包店里。

　　尚明泽鼓起勇气，不请自来，厚着脸皮坐到米媗对面。

　　米媗往后拉了拉盘子，自顾自的埋头吃饭，脸上依旧冰冷。

　　尚明泽没话找话，说着跟食物有关的话题。米媗爱答不理，嗯嗯呀呀的敷衍应对。

　　显然，米媗不喜欢，甚至有些厌烦。

　　尚明泽吃完饭后，没有回去，他有自知之明，默默离开图书馆。

　　想想也是，自从认识她后，她对自己总是冷漠相待，只有江凰在的时候，态度才会好些，一旦单独相处，立马恢复原样——冷漠、不近人情，又别具魅力。

　　晚上，尚明泽翻看学校公号推送的优秀毕业设计，其中就有他的作品。然后不知怎么的，想到白天米媗对他的评价，顿时没了兴趣。于是关掉页面，呆眼看着天花板，自我怀疑，半斤八两，没有天赋。

　　终于，他失眠了。他觉得自己有病，为什么在乎一个外行人的点评。

　　嗡嗡——江凰发来微信。

　　江凰：欧巴，干的不错，棒棒的。点赞JPG~
　　尚明泽：挠头问号GIF~
　　尚明泽：什么棒棒的？
　　江凰：书签啊，画的真好。
　　尚明泽：你怎么知道？
　　江凰：你不会连媗姐的朋友圈都没看吧。鄙视GIF~
　　尚明泽：她可能把我屏蔽了。
　　江凰：截图。米媗朋友圈。
　　江凰：你是她第一个夸奖过的男生。
　　尚明泽：她讨厌我，怎么可能。白眼GIF~
　　江凰：坏笑GIF~
　　江凰：想追米媗，别听她怎么说，看她怎么做。她很擅长拒绝。
　　江凰：好了，记得请我吃饭哦。晚安，欧巴。

　　次日，尚明泽重振旗鼓，早早为米媗占座，然后把座位让给她，乖乖坐到对面。

　　这回米媗没有表示感谢，坐的心安理得，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尚明泽心里慌的很，照这个节奏下去，明天就该被揍了吧。

　　他小心翼翼，扫了一眼，发现米媗书本里有他画的书签。于是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这波稳了。

　　难得知道米媗喜欢什么，尚明泽找来各种书签画米媗，然后送给她。她不要就塞到她看的书里，反正书签属于书的一部分，米媗是没有办法的。

　　有次尚明泽从卫生间出来，看见米媗在欣赏自己画的书签，等他走过去的时候，米媗又匆匆塞回书里，翻页盖住，装作无关紧要的样子。

　　尚明泽问她画的怎么样，评价依旧是‘凑合’。很久之后，尚明泽才知道，一般别的男生找她评价，评语都是一个字，滚。

　　尚明泽觉得米媗越来越有意思了，口是心非的小可爱。

　　这样的节奏持续了五天，米媗表面总是冰冰的，从不主动跟尚明泽说话，回答尚明泽的问题也是敷衍了事，直到有天，米媗跟读者起了争执后，才有所变化。

　　那天阅览区有个小孩玩手游开了扩音，正好米媗在做义工，于是上去制止。

　　小孩淘气不听话，米媗吓唬小孩，说要告诉他们老师，要老师把小孩开除，结果小孩哇的一声哭了，正好被接水回来的妈妈看见，以为米媗欺负孩子，直接上去理论。

　　米媗解释，妈妈不听，周围读者求情，妈妈也不听，咬定米媗态度恶劣欺负孩子，要去医院检查。

　　米媗百口莫辩，委屈的站在原地。她本来就不爱说话，更不会吵架，何况对面还不讲理。

　　尚明泽走上去，一边给孩子擦眼泪一边说道，“宝贝别哭，你怕打针吗？”

　　小孩止住哭声，抽搭摇头，“不打针。”

　　尚明泽趁机追问，“那你告诉妈妈情况好不好，这样就不用打针了，要做说实话的好孩子哦，哥哥给你买糖吃。”

　　小孩看向手机，扭捏说道，“妈妈，我错了，我以后不打游戏了。”

　　妈妈是成年人，成年的脸面比孩子大，在大家面前不肯轻易认输，“小孩子不懂事，玩游戏怎么了，开扩音怎么了，好好劝说不行嘛，干嘛凶巴巴的，把孩子吓出病怎办——小姑娘家，看着挺好，没想到心这么狠。”

　　米媗埋头咬着嘴唇，看了尚明泽一眼，又匆忙躲闪，左手掐右手，把头埋的更低。

　　只一眼，尚明泽就知道，她值得付出所有。

　　尚明泽站到妈妈面前，不卑不亢，“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吗？隔壁就是儿童图书馆，你为什不带孩子去那儿？现在出了问题，大吵大闹，影响所有人看书。是调解室不够用，还是保安不管？”

　　妈妈的声音低了一些，挤出笑脸，“哎呦，你这人真是的，说话这么大声，吵到大家看书了。”

　　尚明泽嘴角抽笑，声音突然变的温柔，“大姐，我这也是为了孩子好。别看孩子现在小，其实心里明白，咱们今天给孩子做了不好的示范，影响孩子的思想观念怎么办——专家都说拉，父母是孩子的第一老师，咱可不能给孩子留下什么童年阴影。”

　　妈妈揉着孩子的头，脸颊泛红，服软了，“呵呵，原来隔壁是儿童图书馆啊，真好、真好。”

　　妈妈牵着孩子匆匆离开，现场恢复平静。

　　米媗回到书架整理图书，尚明泽回到座位看书，谁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米媗走到尚明泽面前，默默放下一个士力架，然后转身离开，脚步匆匆。

　　尚明泽看着士力架，倾心微笑，雪山也有融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