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弹走小果仁

6、奴性和责任感

　　撂下一句"你们熟悉着"，留赵平和新来的三个护卫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郑重就跟着来接他的人出去吃饭了。

　　"......"三个精瘦高挑的少年看着她，其中一个道，"我叫万虎，他是万鹿，他是万鹰。"
　　"......"赵平张了张嘴。
　　"不用了，你叫千平对吧，我们听到了。"万虎道。
　　"......"赵平点了点头，不知道要做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万虎道，"你能介绍一下这院子吗？比如住处。"

　　赵平便指了指她住的房子那一排，艰难地开口，"还没有打扫...你们不用跟着少爷吗？"
　　万虎摇了摇头，"少爷去吃饭，不需要。"看起来对郑重很熟悉的样子。

　　赵平点了点头，脚步原地挪动了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似乎一下子僵住了。

　　"你叫千平吧。"不知谁又问了一遍。
　　"嗯。"

　　不知道那个晚上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反正当郑重进来的时候，蹲在小板凳上的赵平松了口气，道，"少爷。"

　　郑重嗯了一声，眼神有点飘，双颊飞红，"那三人呢？熟悉了吗？算了，打水给我沐浴。"
　　"他们换衣服去了，算熟悉了吧。你等等，我马上去——嗬！"她一个个回答，然后不自量力地去扶他，被压得一个趔趄。
　　"嗯。"郑重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答应了一声，眼睛往房门看，脚下却斜着走，赵平怕摔跤，连忙道，"万虎，万虎，万鹰，万鹿！"

　　三个人换了仆人的衣服，因为在院子里待着不自在躲在屋子里。听到声响才跑过来。赵平喊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推门出来了。
　　"少爷，这边。"不知是谁接过身上沉沉的手臂，赵平觉得肩上一轻，松了口气，忙给他们在前面开门，点灯。

　　矮瘦一些的手脚比她麻利许多，已经在旁边收拾好床铺，又摆好凳子，将灯放到更高一点的地方免得无意中碰到。两个人出去抬水，而矮瘦一些的，赵平依稀记得他叫万鹿，站在郑重身边。

　　赵平看他们有条不紊，忽然有些惭愧。

　　"唔。"郑重坐下来，眼睛瞟了一眼旁边的杯子，万鹿眼疾手快倒好了。"少爷，您要去休息吗？"
　　郑重喝了一口凉茶，嗯了一声，又道，"你们收拾一下，明天跟着我去营里挑人。"他抬眼，冷不丁看见一张圆乎乎肿得发亮的赵平，又一惊，揉脑袋道，"你就算了吧，丢人。先在家把脸养好，多吃点肉。"

　　"是。"赵平应声，她不安道，"少爷，我要不要做什么事？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说痛打让她留下，可是只是一顿打而已，她挨过多少，平时都是挨过就算了...

　　郑重看着她，然后移开目光，"我明天派人送点书过来，你不是说识字吗？...周诀问你的时候，你是不是说不识字"他突然想到这一遭，目光在一瞬间犀利起来。
　　赵平低下头，"那时只觉得知道越少越好...我怕您一个不悦就把我丢出去了。可是如果要留下来，自然是越有用越好..."
　　郑重嗯了一声，继续道，"那你先自己看，以后暂时用不到你...唉，你白白挨打，我白白留了个小废物，那个疯女人，害人精。"他叹了一口气。

　　赵平也知道自己现在确实没什么用，因而不是很受打击，她道，"您放心，我会好好学的。不会让您丢人。"

　　万鹿眸光一闪，抬眼看了一下她又飞快低下目光。
　　郑重笑了一下，挥手让她退下，"行。明天你就在院子里好好待着。"
　　赵平瑟缩了一下，"少爷，如果有人打死我怎么办？"

　　郑重道，"不会。"转念又觉得那疯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便道，"也罢。明天跟我去营里吧。我们出去练操，你就待在屋里烧水打扫。"

　　两个人抬水进来放下，一个收拾出浴桶一个往里面倒水。哗哗的水声勾得人身上痒痒。
　　赵平又想问，郑重不耐烦了，"万虎，你把她领出去说。没完了。"

　　万虎应了一声，赵平见郑重开始脱衣服，老鼠一样蹿了出去。
　　"......"郑重又长叹一声，对三人道，"你们出去吧，好好教教她。也是我自己作孽......"将身边心怀不轨的仆人清理了是不错，但留下的什么都不会。

　　万虎道，"少爷，您为什么要留她呢？"他们在几年前便有接触，所以言谈间比较熟稔。这种熟稔又和赵平的鲁莽无礼不同，出于培养起来的信任。
　　郑重道，"有个丫头方便些...其他人我都留在营里面了，这次虽然把你们过了明路从府里摘出来，到底也不好放在身边拘束。偏偏那疯女人向我这里塞人，真他妈见鬼。"最后选这个丫头不是那么心甘情愿，但现在是最好的选择了。

　　而且那小丫头虽然不懂事，到底还算机灵诚实。
　　以后再谈吧。

　　"出去都出去，收拾好了直接离开这里，这破地方。"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郑重情绪波动一直不小。三人不知道酒席上发生了什么，安静地退下了。
　　出门，万鹿道，"要不要让千平进去看着少爷不会睡在里面吧"
　　少爷洗个澡哪里有男人服侍的道理，自然该侍女去。可是千平自己跑了，要骂她没规矩吧，看着那张肿起来的滑稽小脸又骂不出口。再说，他们都不是会骂人的人。

　　万虎道，"以前少爷又不是没自己洗过，再说吧。我去找她，好好交代一番。"

　　万鹿道，"哥，记得让她以后保持家里有热水。"
　　万虎点点头。

　　万鹰没说什么话，见他远去才回头和万鹿道，"弟，那个千平你讨厌吗"
　　万鹿无辜道，"不讨厌，我不喜欢内务，希望这个女孩子学快一点，也不要妄想爬床。"
　　万鹰点点头，"那明天去营里，被子便不管了。"
　　万鹿无语，"哥，我觉得她和我们分开住的。"
　　万鹰道，"侍女侍卫一家人，以后说不定是你嫂子，没关系的。"
　　万鹿惊讶，"哥"
　　万鹰点点头，"哥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先下手我们都放心。"

　　他们偷偷查人底细，知道千平背景干净，这样的女孩很多，又适合培养。郑二少爷早晚都得自己培养侍女，是谁其实没什么差别，他口中说嫌弃，其实也没那么嫌弃，否则不会那么平和地对赵平了。
　　而侍女最后嫁人跑了可不行，杀了也舍不得，于是一般内部消化。不是万鹰三人就是郑重其他信任的人，万鹰只是先走一步主动出击罢了。

　　这道理大家都懂，不过万鹿觉得，哥只是想要尽快摆脱叠被子的噩梦。
　　最终他说道，"哥，算了。你不叠，我们也没心思叠了，那千平小胳膊小腿的，还是让她好好养伤吧。"
　　万鹰严肃道，"看，我们要争风吃醋了。"

　　他们声音不大，可是在房里面泡着的郑重耳朵灵敏，听得哭笑不得。不过开开玩笑未尝不可，有些惊异于万鹰面对小仆人那张脸也能看得下去，赵平懒洋洋地往外面喊了一句，"别聊了，谁送点热水进来。"
　　外面顿时安静下来。

　　而另一边，万虎敲门后，带着赵平走到了院子里的石桌石凳旁，道，"坐吧，我和你说说明天要做的事情。"

　　赵平听他先讲了一遍郑重一般的作息，又一遍营里生活注意的事项，不听地点头。万虎也不管她是否真的记住，最后着重强调了几条重要事项。
　　"提醒少爷三餐。"
　　"房间整理干净。"
　　"不要随意出去。"

　　"还有什么不懂的吗？记住了，明天再犯错就没法轻饶了。"万虎警告道，"还有，说话要规矩。尤其在外面。"

　　赵平点点头，有些紧张起来，"那为什么要搬去营里呢？我对府里还不熟呢。"
　　万虎道："你不用熟悉环境，保护少爷是我们的事，你只要熟悉少爷就行。端茶倒水，察言观色...还有一个不该我来说的，但是侍女都没了，我就说这一次。"
　　赵平点点头。

　　万虎咳了一声，不去看赵平的肿脸，"贴身侍候，也不要想着当个妻妾...行勾引之事。"最后那几个字他含糊过去，紧接着口齿清晰，语重心长，"我们都是仆人，忠心奉主，除非关系到少爷性命，我们要保护好自己。"

　　赵平对妻妾没概念，只知道童养媳，闻言连忙摇头，"不会的，我不想当少爷的童养媳。"
　　万虎脸色古怪，但总算完成任务了。他交代完她答应，以后犯错小丫头会挨罚，挨罚完就记得了。

　　"那明天就开始了。"
　　赵平慎重地点点头。
　　事情终于进入了她熟悉的轨道，她的心安定下来。
　　以后熟悉少爷，服侍他，然后...用自己逐渐拥有的东西去交换现在还不知道的未知的满足。

　　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身体中的血液飞快地涌动，心脏嘭嘭嘭地跳。

　　万虎添了一句，"对了，记得炉上一直要有热水。"
　　"炉上"赵平知道院子里的热水都是厨房里烧的，且夏天，她没见过炉子。"火盆吗？"
　　万虎组织了一下语言，最后道，"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一个大炉子，管三十三人的吃喝洗漱。"
　　赵平眼睛都不眨了。

　　"三十三人，我来烧吗？为什么要管三十三人"

　　万虎道，"以前是营里的杂役来，现在你来了，那就你烧。"他见赵平震惊且迷茫的样子，脑子转过来，安抚道，"没事，挺简单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至于为什么就这么几个人，少爷现在还年轻，有一支护卫队已经了不得了，别太苛求。"
　　赵平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平时缩在衣袖里的手。

　　万虎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就交给你了。"
　　她心里一沉，觉得背负起什么一样，郑重地点了点头。

　　"嗯！"

　　回到了自己的仆人小屋，赵平收拾了自己的小包裹，熄了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她开始想着明天要做的事情。

　　明天就是当值的第一天了，要记得早起，备好热水和早饭......

　　夜深了，她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