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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四章 师父 ...

  •   明日就是祈佑节,今日宫里到处都十分忙乱,各宫需得打扫一遍,堪比过年时的打扫屋子,保证宫中里外亮堂。

      霖昙宫也不例外,红鸢在领着一大群宫女擦拭打扫,不放过任何角落。以往这种时候漓笙都是去找钟鑫,这次却被红鸢逮着要她试穿永昌帝送来的衣服。

      衣服是前几天就从御绣坊拿过来的,红鸢一直想让漓笙试试,但漓笙总是推辞,无论如何都得今天试了,不合适的话拿回去稍微改改还来得及。不过依永昌帝对漓笙的关心,不合适的可能性很小。

      红鸢手里拿着放衣服的檀木盒子站在漓笙面前,也不说话就只盯着漓笙看,漓笙无言与她对视,半响后觉得瞪得眼酸就妥协了。

      “那就试试吧。”

      红鸢欣喜万分,刚要服侍漓笙穿上,喜儿慌慌张张跑过来说:“红鸢姐姐……见、见过帝姬。”

      漓笙点头,红鸢问:“怎么了?”

      喜儿先是犹豫的看了一眼漓笙,才支支吾吾道:“放在主殿里的那个镂空青蔓瓷瓶找不到了。”

      “怎么会找不到,昨天不还在那儿么。”那可是帝姬最喜欢的瓷瓶,红鸢看向漓笙,“帝姬,奴婢……”

      漓笙挥挥手:“那你先去找吧,本宫再等等。”

      “帝姬放心,奴婢一定把那瓷瓶找到。”红鸢忙带着喜儿退了下去。

      她其实并没有多喜欢那个瓶子,就是看它瓶身是镂空的,捞那个开过光的锦鲤挺方便,找不到了就换个鱼网呗,一样能用。

      眼睛一扫看到了放在桌上的檀木盒子,她伸手打开盒子,入目就是质地精良的宫装长裙,再看到衣服上绣着的花样时,漓笙冷笑,如果换做是娘亲肯定会很喜欢,不过可惜她不是娘亲。

      捻起衣服随便抖了抖弄乱,装成刚换完脱下的样子,漓笙就出了宫,临走时对门口的宫女道:“告诉红鸢,本宫出去走走,还有,衣服试过了,很合身。”

      宫女低头应允。

      出了霖昙宫漓笙拐了个弯去找闫师父。

      闫师父本名闫帆,年轻时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武功高手,轻功尤为厉害,人送外号“柳上燕”,本来应该是个快意江湖、潇洒不羁的英雄人物,却因为惹上了一桩案子而遭追杀。好在时任禁卫军首领的罗韬是其好友,经罗韬统领举荐担保,闫帆入宫一摇变身成教授皇子武功的师父,住在宫中来逃过追杀,细细数来在宫里待了也有十来年了。

      至于漓笙是怎么知道的,又是因为她小时候养的那只猫,她那只猫别的不行乱跑挺行,三天两头的不在自己宫里总是让别宫的人送回来。

      有一次猫又找不到了,她四处找最后不知道转到哪了只见面前一处小院子,正着急间,听见了一声“喵”,推开院门就看见她可怜兮兮的猫被一只手提溜着脖子,四爪乱蹬,手的主人还很不怜猫惜命的说:“哪来这么肥的猫,既然跑到我这来了,今晚就做个全猫宴。”

      她当时心里一是想猫肉也能吃?二是想全猫宴怎么做?

      走进去,就见那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相貌英挺俊朗身板结实,她对他说:“这是我的猫。”

      男子转头看见她,笑:“这小女娃长得可真水灵,要不要跟我学功夫?”

      不光要吃她的猫还要拐她做徒弟?

      “不学。”漓笙伸手打算要了猫走人。

      “女孩子嘛,得学点功夫啊,学轻功怎么样,逃命绝对能用得上。”

      她又不去杀人放火,逃什么命。

      漓笙没再搭理他,抱回猫就离开了,本以为不会再见到,谁知她那只猫跟上了邪一样老往那院子里跑,三番五次的她就和那男子熟悉了。

      在又是一个她去要猫的天里,闫帆不死心的问:“学不学功夫?我轻功可好了。”

      还没等漓笙拒绝的话说出口,闫帆抢先道:“你的耳朵是不是有问题。”他用的不是疑问的语气,是肯定。

      漓笙瞬间僵住,她忍着心里骤然升起的恐慌感,面上不动声色道:“你在胡说什么。”

      “看来是真的,”闫帆打量着漓笙,“别怕,我一个草民又不能对小帝姬你做什么,就是关心关心罢了。”

      “不需要。”漓笙硬邦邦的说。

      闫帆像是看不见漓笙的僵硬,自顾自地说:“陛下知不知道你耳朵有问题?不过我猜不知道,依我看,你这像是娘胎里带的病吧,一般正常音量的声音离得不远还能听见,但是稍微隔得远了点就听不见了,是不是?”

      漓笙手已经在微微发抖,“所以,”她目光如冰,看着闫帆,“你到底想干什么?”

      闫帆耸耸肩,“我确实没别的意思,真的只是看你是个学功夫的好料子,”他摸摸下巴,“而且,你这耳朵这样,难道真的不想学轻功保命?”话里带了点循循善诱。

      漓笙沉默,闫帆说的都是事实,她的确天生患有耳疾。不过这件事除了娘亲以外从不被别人知道,看来闫帆一直在观察她。

      “好啊,学吧。”虽然对一个长于深宫的帝姬来说,学来保命的概率很小,但不可否认她有点心动。

      闫帆立刻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

      学功夫就要选兵器,闫师父给她准备了不少兵器,刀剑枪棍的,她都没兴趣,嫌弃这个嫌弃那个,气的闫师父想拿鞭子抽她,最后什么兵器也没选,但功夫练得还挺像模像样,而且把轻功学得青出于蓝。

      闫帆知道她是帝姬也不手软,该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让漓笙认为他不应该叫“柳上燕”而应该叫“笑面虎”才对。闫帆还尤其喜欢碎碎念,特别是在她练功的时候,美其名曰是为了锻炼她的专注力,明明是自己逮不着人听他念叨来找她发泄。

      闫帆经常说什么“你太子哥哥成天一板一眼的,教他真没意思”或者“你那是个什么弟弟,怎么这么能勾引小姑娘,而且每次都有好多小宫女偷着来看他,你看你就没人看”,漓笙觉得他当年被追杀,肯定是这张嘴惹的祸。

      有时漓笙也会问:“都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出宫,当时追杀你的人估计这么久找不到你早放弃了。”

      闫帆笑呵呵的说:“干嘛要出去,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人养老的,出去了哪能比在宫里享福。”

      寒来暑往,当年的“柳上燕”变成了宫里的闫师父。

      漓笙走近就听见一片刻意压低的欢呼声,只见闫师父的院门外有好多宫女在张望着朝里看,漓笙放轻脚步声,也凑了过去。

      院子内一身明黄衣服的年轻公子在与一身天青色衣服的少年郎比试,两人动作如行云流水,年轻公子手中长剑挽了个花直取对方命门,少年反手一转用剑身抵住,手上稍微用劲向上一挑将长剑弹开,足尖一点身子跃起凌空翻了个身来到年轻公子的背后,公子迅速转身接招,两个人实力不相上下。

      是她“真没意思”的太子哥哥和“真能勾引”的瑞王弟弟正打得难舍难分,旁边的宫女们不停惊呼,一张张脸上泛起了红晕,有的还抚着胸口,嘴里念叨“好险好险”。

      漓笙抬手拍拍前面宫女的肩膀:“好看吗?”

      宫女顾不得回头:“当然好看了,那可是太子殿下和瑞王殿下的比试。”

      另一个宫女插嘴:“太子和瑞王这种人之翘楚,真是不知道谁会有那么好的福气能嫁给他们。”

      “要是我是相府的小姐就好了,昨日孟小姐和钟小姐被静妃娘娘请进宫和二位殿下喝茶了呢。”

      “说是喝茶,我看啊相看太子妃和王妃才是真的。”

      “谁说不是呢,真羡慕钟小姐和孟小姐啊。”

      宫女们七嘴八舌的在前面讨论,漓笙饶有兴致的在后面听,听着听着发现话题转到了她身上。

      “帝姬是不是也要相驸马了?”一个宫女突然道。

      “不会吧,帝姬的事谁敢管,就连陛下都管的很少。”另一个反驳道。

      “对啊,陛下从来不在娘娘们那里多提帝姬的事,而且向来都是有什么好的单只记得帝姬一人。”

      “没错没错,你们都不知道,因为这个梅贵妃三番五次吃味了好久呢。”

      再听就听不下去了,漓笙慢悠悠的道:“你们活都干完了?”

      宫女们回头看清了人后大惊失色,唯唯诺诺的跪下请安。

      “该干嘛干嘛去。”漓笙一边说一边走进院子里。

      宫女们如鸟兽状匆忙散去,院子里正比划的两个人也停了下来。

      乐正璟沐笑她:“漓笙笙,你又把宫女们吓走了。”

      什么叫又。

      乐正洛川收起长剑问:“笙儿怎么来了?”

      一直坐在椅子上看戏的闫帆闫师父也插了一嘴:“帝姬莫不是想找我学功夫?”

      这是戏瘾犯了不成。

      漓笙道:“听宫女说这里有比试,过来看看,没想到是皇兄和璟沐。”

      乐正洛川很想和妹妹多说两句话:“笙儿要是想学,皇兄可以教你。”

      漓笙点点头敷衍:“再说吧。”

      乐正璟沐伸出手想去弹她额头:“你就不能多笑笑?”

      想弹没成功,半路上被乐正洛川拦下了。

      漓笙十分配合的露出一个笑,很不走心。

      乐正璟沐撇撇嘴,闫师父乐呵呵的笑,倒是笑的很走心。

      漓笙回想着刚刚宫女们说的话,问:“昨天钟小姐和孟小姐进宫了?”

      乐正洛川:“静妃娘娘请二位小姐喝茶,我与璟沐也在。”

      她觉得乐正洛川实在是个不知情趣的,看这语气就知道他没那心思,闫师傅说的也不错,有时候皇兄很没意思。

      “怎么了?有事吗?”乐正洛川问她。

      漓笙摇头,“我还没见过孟小姐,长得怎么样?”她还是很佩服这位能在钟鑫手里抢走糖葫芦的小姐的。

      乐正璟沐抢道:“不如小木头好看。”

      乐正洛川仔细想了想:“没太注意,当时在想别的事,喝了一杯茶就走了,笙儿你想见的话明天就能见到了,明日孟小姐会在祈佑节上献舞。”

      闫师父不禁怀念万分:“又到一年祈佑节了啊,时间过得真快……”又开始了他的每日一念叨,乐正璟沐对漓笙和乐正洛川摆摆手趁机溜走了,他可不想再听闫师父的怀古了,听了这么多年,耳朵已经生了茧。

      漓笙看着乐正洛川也像有事要办的样子,知道闫师父一时半会停不下,悄声对乐正洛川说:“皇兄有事就先走吧,我和闫师父说就行,我找闫师父有点事。”

      乐正洛川笑了一下,抬手摸摸漓笙的头,对沉浸在昔年自己那些辉煌事迹的闫师父行了个礼,“师父,洛川告辞”,便出了门。

      漓笙找个地坐下,边听着闫师父的陈词滥调边晒太阳,当闫师父终于从他那可堪回首的回忆里抽身出来时发现俩徒弟全没了,就剩下个晒太阳的闲杂人等。

      “找我干嘛来了?”闫师父问。

      闲杂人等回:“太无聊了出来走走。”

      “要不我给你弄只猫养?”闫师父热心的道。

      “我不要黑的。”她的猫走丢之后不久闫师父给她不知从哪逮了一只全身漆黑的猫,那猫怎么形容呢,反正她是没见过黑的如此纯正的,很黑,十分黑,和她之前的猫一对比……极其黑。

      闫师父瞪她一眼:“毛病,没听说过吗,管它黑猫白猫,能捉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漓笙回他:“我养猫又不是让它捉老鼠。”

      “黑猫怎么不好了,既能辟邪又能镇宅。”

      “长得不好。”

      他明白了,这帝姬是个看脸的。

      漓笙又道:“我想和青黛玩。”挺久不见,挺想的。

      闫师父扔给她一个小笛子:“抽空给你做了个,以后用它叫青黛就行,哎哟,我这把老骨头得去歇着了,玩够了自己回去啊。”

      说完就打着哈欠揉着肩膀回了房,漓笙看着他的背影,她觉得闫师父越来越懒了,没到冬天就犯困。

      漓笙把笛子放到嘴边,吹了一段曲子,就听见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三角形的小脑袋探了出来,一看是她召唤的,哧溜一下就滑了过来。

      漓笙弯腰让青黛缠在自己手腕上,点点它的脑袋,问:“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青黛是条产自西域的蛇,蛇身呈青苍两色,故名青苍火焰蛇,身长两寸,据说有价无市,现在几乎都找不到了。珍贵处在于不仅它的唾液可以帮助解毒,而且青苍火焰蛇对带有剧毒的东西会有所反应,身子颜色会变成火焰色,称它为稀世珍宝也不为过。闫师父早些年救了个西域商人,那商人为了报答救命之恩送了他一条,闫师父便养了许多年,老的死前留了条小的,就是现在这个。

      这条青苍火焰蛇很是温柔,尤其是对漓笙,也不轻易攻击人,要知道被它咬一口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这可能是漓笙除了她的猫之外最喜欢的动物了。

      青黛用头轻轻顶了顶她的手指又蹭了蹭她的手腕,漓笙知道这是在表示它想她了,漓笙越看越觉得它乖巧,很想揣怀里带回宫养着,不过想想红鸢脆弱的神经,还是作罢。

      漓笙陪着青黛玩了会,看时间差不多了,恋恋不舍的把它放回草丛里,“下次再和你玩。”

      青黛甩甩尾巴跟她告别,溜回了草丛,眨眼就看不见了。

      祈佑节过完就能再来了,漓笙关上院门,回了霖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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