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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结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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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柳胡同的异象早已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幸而从一年前傅君夏出现之后,整个古城就被特殊事务局封锁起来,不再对外开放。
所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被普通人所知道。
事务局的人没有实力突破傅宅外边的结界,在这紧要关头,楚燕京及时赶到。
这结界对他来说自然不算障碍,很轻易就闯进去了。
赵意晚紧跟着他进入。
阿侯本就不是傅君夏或楚燕京的对手,更别说同时对上两人。在楚燕京的青铜剑出手之后,她很快就落败,跌倒在地。
“楚燕京!”阿侯怨恨的眼神落在男主身上,“你为什么要帮她?明明她才是你最该杀的人不是吗?难道你真的不记得,当初就是她杀了你吗?”
犹如惊天霹雳的一句话,在楚燕京白雾茫茫的记忆中劈开一道闪电。
他双眼霎时变得通红。
那些尘封的记忆、那无时无刻不被折磨着的一半魂灵、那曾经痛彻心扉的感觉,一点一点,缓慢地复苏着。
就好像凝固了千年的冰山,崩开了一道裂缝。
从缝隙中透出来的,是刺骨的冰冷严寒,是无尽的痛苦,是深渊,是魔障……
怀安古城的阵法不断在颤抖,随着楚燕京身上气息的不稳,整座城仿佛都开始震动起来。
赵意晚惊骇地看着身边的建筑在摇晃、屋顶上的瓦片噼里啪啦摔碎在地,横梁开裂,柱子带着整个屋顶移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先生!”她试图唤醒丧失神志的楚燕京。
可是楚燕京却没有回应她。
一股看不见的气托起楚燕京,他缓慢升到半空中,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在那散乱的发丝后,是一双充满凶煞的眼眸。
怀安古城的震动越来越大,宛如地震一般,一圈圈扩散出去。
外头的天师们震骇莫名,纷纷出手,想要镇压古城。
可是没有任何作用。
九百多年前的阵法已经被唤醒,这一次,再也没有第二个傅君夏来填。
“再这样下去,这座城的百姓危险了!”天师团的领头者惊道。
特殊事务局立即联系其他有关部门,以地震局的名义发布危急通知,全城百姓、尤其是靠近怀安古城的,立即撤离。
倘若这个阵法被彻底激活,周围所有人的生命都将被阵法吸走。
没有人知道最终的后果如何。
身处现场的赵意晚虽然不知道外边发生的一切,但是她判断得出要是楚燕京继续这么下去,迟早会丧失理智,成为恶灵。他的实力太强了,倘若他们站在对立面,她无法阻止对方做出错误的事情。况且,从她个人的情感出发,她也不愿看到楚燕京受到如此伤害。
偏偏地上还有一个受伤的阿侯在火上浇油:“楚燕京!你忘了吗?你曾经这么爱这个女人,但她却辜负了你的信任,她背叛了你,让你在灭灵阵中垂死挣扎!”
“你闭嘴啊!”赵意晚攻击阿侯,但她们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了,纵使阿侯受了伤,但赵意晚对她的攻击依旧造不成伤害。
阿侯痛快地大笑着:“你忘了吗?就是她把那柄青铜剑插到你心脏里的啊!你唯一信任的人,就是杀死你的仇人!你都忘了吗?”
“闭嘴闭嘴!”赵意晚泪崩了,疯狂攻击阿侯。
就在这时,傅君夏终于站了起来。
“是该结束这一切了。”
阿侯和赵意晚都转头看向她。
傅君夏的视线却落在楚燕京身上。她看得出来,楚燕京正在和阵法中被封印的另一半魂灵融合,但这个阵法对他的压制太大了,稍不留神,他很可能会被阵法镇压,重复九百多年前的结局。
她将手中那个成型的木偶往空中一抛,煞气尽数灌入木偶之中。
须臾之间,木偶不断变大,很快就变得有一人高。
栩栩如生的五官,其衣饰、容貌,分明就是九百多年前那个被杀死的楚燕京。
看见这一幕的赵意晚是惊讶疑惑的,而阿侯则是震怒不已。
“你竟然将替死术用在他身上!你是不是疯了!”
在这个木偶完全变成另一个“活生生”的楚燕京后,阵法对真正的楚燕京的拉扯力瞬间减轻。木偶直接被拉到地下,消失在众人面前。
与此同时,楚燕京的神魂终于完成了融合。
他落了下来,直接将青石地板砸出一个坑。青铜剑扎在地上,以剑尖为圆心,朝四周蛛网状龟裂。
“先生,你怎么样!”赵意晚自然是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阿侯已经无暇理会这两人,而是愤怒地冲到了傅君夏面前。
替死术,顾名思义,就是用木偶代替真人死去。
如此偷换生死的术法,自然不那么容易。傅君夏在用出替死术后,才是真正地失去了所有力量。非但如此,更因为她本身也是阵法的一部分,所以当木偶被牵扯回阵中后,她也感受到了阵法对她的拉扯力。
“我快死了,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傅君夏朝阿侯笑了笑。
但是阿侯看起来一点也没感到高兴,眼神中满满的都是怒意。“是!我很高兴!你为什么还不死!”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都快扎破手心了。
傅君夏倚着栏杆坐下,手里还拿着另一个木偶。
“送你的。”她把那个木偶递了过去。
梳着朝云近香髻、穿着缠折枝花纹六幅长裙的古代女子,眉目温婉中带着青涩,亭亭玉立。那五官容貌,分明正是眼前的阿侯。
“犹记得你最爱这副妆扮,上元节,你第一次穿成这样去逛庙会,提着一盏莲花灯,乐了足足半个月。”傅君夏的话,令阿侯像是回到了九百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看到了那个送给她首饰衣裙,亲手为她挽起发髻,带她上街瞧灯的身影。
“不,”阿侯冷冷地道,“我不喜欢。”
她啪一声打翻了傅君夏手里的木偶,木头人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倒也没摔断。
傅君夏收回手,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道:“也是,过了几百年了,恐怕你早已变换了喜好。”
阿侯手中的匕首指向傅君夏:“你不怕吗?”
“啊,我倒是想起来一件没做的事,原本答应了今晚直播的,忘了请假。”傅君夏自然不怕死亡,况且她也不一定现在就死呢。
阿侯咬着牙:“我说了,我会杀死你第二次!”她举着匕首朝傅君夏刺来。
恰在这时,一道剑气挥过,斩断了阿侯拿着匕首的手臂,匕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而后被一道黑雾卷起,飞到楚燕京手中。
“我们的账,还没算……”楚燕京的眼中再也不复冷寂,仇恨、震惊、愤怒、痛苦,一切情绪都杂糅在一起,最终沉淀为眸底的复杂。
他一步步走到了傅君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冷然地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九百多年前为什么背叛他?
今天又为什么救他吗?
“我曾取你一命,今日还你,两清了啊。”傅君夏没心没肺地笑了,看在楚燕京和阿侯眼中,却是碍眼的很。
“你辜负了我的信任,辜负了我的情意,辜负了所有,区区一句两清,就能了断吗?”
听到情意二字,赵意晚看向他,却只看到了他的侧脸。
她低落地垂下头,郁闷的情绪在胸腔中蔓延。
“已经过去九百年了,那些该忘记的,都忘了吧。”傅君夏却道。
楚燕京攥紧手中的匕首,胸腔中还残留着当年她扎进青铜剑时的痛意,可是如今,她却说,该忘记的都忘了。
阿侯冷冷道:“所以你也忘了我是吗?忘了当年被我亲手杀死的痛苦与恨意,彻彻底底地放下了是吗?”
傅君夏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转过头看向天空一角,喟叹道:“阿侯,你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可爱吗?那些街头巷尾的美食、那些散布在世界各地的风光、那些有趣的人、那些奇妙的事物,种种种种,我可以为之花上一辈子的时间,去看,去听,去感受。而我终其一生,恐怕也无法看完全部。”
“仇恨、痛苦、耿耿于怀,对于这个世界来说,都是微不足道且渺小的情感垃圾。”
“我想知道宇宙之外是否有外星人存在,我想知道最微小的物质中是否藏着无数生命,我想知道人死后究竟去往何地,我想知道太多太多。”
“可是阿侯,”傅君夏转过头看向她,神情是那样的平静,“我们本该在九百多年前就死去了。这一切的一切,不该是我们看见的。”
“以一个亡者的身份在尘世间行走,面对这缤纷多彩的世界,却始终无法以平凡而普通、却又正常的身份参与其中。我不喜欢这样。”
“这个世界不需要我,所以,我想迎接迟到了九百多年的死亡。”
“许多年后,或许我就会以一个普通婴儿的身份回到世上。”
“做一个平凡人,出生、成长、生老病死,重入轮回。”
“所以,楚燕京,你可以拿着这个匕首,杀了我,然后忘了我。”傅君夏站起身,朝着楚燕京踏出一步。
那只拿着匕首的手抖了一下。
楚燕京心神受到各种冲击。
就在这时,早就疯狂的阿侯突然出手,抢走了他手里的匕首,猛地刺进傅君夏的心脏之中。
这一幕,与九百多年前的一幕渐渐重叠。
阿侯眼神中带着癫狂与崩溃:“我杀了你,傅君夏,我杀掉你了!我不后悔,我从不后悔!啊!!!”嘴上说着不后悔的,往往就是被悔恨纠缠已久的人。
或许多年以前,阿侯在杀死傅君夏的时候,就后悔了。
可她不想承认自己的悔意,这些情绪在心底来回拉扯,渐渐的,就成为了她的心魔,始终折磨着她。
那么,再一次背叛就好了,再一次杀死她就好了。
这样一来,就彻底回不到过去。
楚燕京立即回过神来,一挥手将阿侯击飞。
但他看着傅君夏身上的匕首,眼神中终于透露出迷茫。
匕首扎进心脏的感觉,有点奇怪。
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本来就不属于活人,所以并不痛,没多大感觉。
视觉上自然是十分骇人的。
傅君夏后退两步,跌坐回栏杆处。
“好像,还挺熟悉的。”到了这种境况,她还在笑。
就连赵意晚都看不过去了,跑过来,试图想要帮她把匕首取出。
傅君夏自然拒绝了,她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反而看向楚燕京。“你放得下吗?楚燕京。假如我死了,你就能放下了吗?”
楚燕京看着她,半晌,终于开了口:“凭什么,傅君夏。”
他看上去很是愤怒:“凭什么!背叛的是你,说要放下的也是你!凭什么你擅自决定我的一切?!凭什么!”
“楚燕京。”她始终是那么的平静,哪怕正在步向死亡,却依然淡定。“你活了这么久,难道不懂,在悠长的岁月面前,所有人,终将成为过客。”
“那些你怨恨的、你悲伤的、你不解的,其实都已经是过去了。只有当你介怀的时候,它们才是具体的,有棱角的。”
“你我只是彼此的过客,所以,我还了欠你的命,然后我忘了你。你报了我杀你的仇,忘了我。”
这一场哲学上的辩论与洗脑,持续了挺长一段时间。
再说下去,傅君夏都担心自己快维持不住她的新人设、要跳起来暴打楚燕京一顿了。终于,楚燕京在赵意晚的开解下,放下了对傅君夏的仇恨,也放下了几百年的所有纠葛。
他已经有了自己新的人生,又何必再对过去揪着不放呢?
更何况,他看着一旁痛苦崩溃、精神失常的阿侯,也隐有所感。
放不下过往,其实就是放不过自己。
阿侯正是如此。
她放不下的,早已不是傅君夏,而是自己心中的悔恨。
好不容易才洗脑成功,听到熟悉的提示音,傅君夏暗自松了口气。
她在这个世界待的时间并不长,也过得挺有滋有味。
最终能够和平结尾,算是完美完成任务了吧。
抛下一句:“来生再见。”
傅君夏化作烟雾消失在了院落之中。
面对这个结局,赵意晚感到一阵唏嘘,想到自家哥哥以及傅君夏直播间的那几百万观众,又隐隐头疼起来。
楚燕京倒是真的放下了。
他拾起匕首,对赵意晚说了句:“走吧。”
转身离开。
在傅君夏消失后,阿侯恢复了理智。她受伤很重,楚燕京如今的力量极强,她预感到自己恐怕也撑不久了。她挪动身子,爬到那个木偶前,将它抱在怀中,微笑着,彻底闭上了双眼。
若有来生,愿你我永不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阿统:这个世界好多粉丝给你留言了,要听吗?
傅君夏:不听,没空。
阿统:不知道为什么,每天总有那么几个小时很想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