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是个小福星[红楼]》元日

4、文试惊艳

　　“夺魁对于四爷来说就是动动手指头的功夫，花灯定是四爷的。”
　　面相憨厚的男子不甚熟悉地奉承着，身边几个人都在点头附和，声音大到黛玉这边都能听见。

　　水溶立在窗前背对着他们，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墨色面具遮挡住眼眸，里面是冰封般的冷淡。

　　他的容貌本就过于俊美，以至于有凌厉的压迫感。
　　这会敛去笑意，骨子里的疏离便开始蔓延，从窗前俯瞰而下，就像君王在巡视臣民。

　　若是他身后喋喋不休吹捧的人看到水溶此时的表情，怕是会立刻闭嘴。甚至恨不得直接从窗前跳下去，也不想与这位阎王在一个屋子里。

　　黛玉看着他目光偏转移动，自下而上，最后定格在自己窗前。

　　这一眼里没有了之前的调笑，冷意宛如冰水寒凉。
　　当对方视线放到自己身上时，似乎能将人从里到外看得一清二楚。

　　水溶眸子有了短暂的停顿，修长眉梢缓慢挑了挑，像是从裙摆色泽中认出了对窗的人。
　　他面上冷色褪去、冰雪消融，宛如画作变得生动起来。

　　刚刚能看透人心的冰冷就像是一个幻觉。
　　这会他又恢复成先前风流公子哥的做派，唇边笑意缓缓变深，伸出指尖点了点自己胸膛。

　　水溶薄唇勾起一丝弧度，无声做了一个口型。
　　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黛玉被他这动作一勾，又想起之前倚靠过的怀抱，在混乱人群中结实可靠。
　　她帷帽下的唇角抿了抿，离开窗户几步回到位置坐下。

　　“妹妹才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妹妹才是第一。”
　　林清没来得及往外望，只以为黛玉是被对面的话惹生气了，连忙亦步亦趋跟随。

　　他极力夸赞自己妹妹，伸出大拇指比划：“且让他们得意一下，等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在林清心中，妹妹就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任何人都比不过自己的妹妹。

　　黛玉被他的模样逗乐了，伸手拍了拍自己哥哥的胳膊，弯弯眼眸应承：“好啊，哥哥瞧着吧。”

　　咚咚咚的鼓声更加大了起来，人群察觉到信号开始汇集聚拢，喧杂的热闹声迭起。

　　一名装扮端正的老者迈上了台。
　　他嘴边挂着实诚的笑，视线环顾一圈，在水溶厢房顿了顿，笑意越发诚恳。

　　“这次灯会比试，分为文武两类。由两边第一决出最后的胜者。”老者语速慢悠悠的，不紧不慢地介绍了旁边坐镇的人。

　　那些皆是书院的大儒，正是由他们来判定文试的胜负。

　　此类文雅聚会，往往能吸引来不少学者，也是书生热衷参加的缘由之一。
　　若是能在比试中好运得到大儒青眼，那也是一条难得的机遇门路了。

　　“文试比的是对子。”老者一拍手，便有书童抬出一个榜单。

　　老者掀开榜单，露出上面特意挑选的十大绝对，笑意更丰富了些，“大家有一炷香的时间。”
　　谁对得最多最好，谁就能进入下一阶段的评选。

　　黄色香柱随着他话音一落便被点燃，升出寥寥白烟。

　　哗闹声陆续停了下来，书生们纷纷将眼睛睁大，马不停蹄估量着十个对子。

　　老者安之若素，慢腾腾地将十大绝对挨个读了一遍。

　　黛玉自然选文。
　　对于诗词对子，她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自小便熟知文墨、出口成章。

　　在老者念题目时，黛玉一手撑起脸庞，顺着他的话，悠闲地答出了下半句对子。

　　“鸡饥盗稻童桐打。” *
　　“鼠暑梁凉客咳惊。”

　　“风竹绿竹，风翻绿竹竹翻风。” *
　　“雪里白梅，雪映白梅梅映雪。”

　　这一句句犹如水到渠成般的顺畅，对答如流。

　　随着黛玉答出每一句，侍女便顺势将其记下。等到老者念完题目，答纸也正正好被填满。

　　黛玉伸手拿起答纸略微瞧了眼，脸颊随之鼓了鼓，察觉自己还是被刚刚那人影响了。
　　以前自己可不会这般出风头的。

　　黛玉心头暗暗嘟囔两句，将答纸放了回去，随眼瞥过目瞪口呆的林清，眸中兴味盛满了些。

　　“哥哥为何如此看着我？”她唇边带起盈盈笑意，语中皆是好奇，明知故问逗了一句。

　　林清嘴巴微微张大，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黛玉。
　　他知道自己妹妹文采出众，绝对不低于任何人。可偏生是个女儿家，也不好出来抛头露面。

　　所以一旦有这类比试，他总要拉着妹妹一块。
　　哪怕其他人不知道是妹妹，也要将文采展露出来。

　　他已经习惯妹妹次次能夺魁。可如同这次般的直接答题，他还是第一次见。
　　直面听着都有些发懵。
　　就像是不需要思考一般，径直就能将对子顺道而出。

　　要不是这次是自己拉着妹妹来的，他都要以为妹妹提前知道题目了。

　　“哥哥怎么一副傻乎乎的样子。”黛玉抿唇想压制住话语中的笑音，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这是吃惊呢。”林清这才回过神，将下巴收了回来夸耀一句：“还是妹妹厉害，日后也教一教我对子诗词。”

　　黛玉轻微偏了偏头，额前垂珠滚动，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像是曾经也有人要拜自己为师，请着自己教诲。

　　她眨眨眼眸思索无果，只将这存在心底，顺着话故意笑道：“诗词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平声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若是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 *

　　林清听得一连串的话头脑发懵，面上还撑着装作听懂的模样，故作玄虚点点头，“原来如此。”

　　黛玉一眼就看出哥哥的含糊，在帷帽下笑得眉眼弯弯，只不露出一丝声来。

　　还是林清想起之前听到的大言不惭，连连催促侍女将答纸送下去。
　　“快快，让外边看看，到底谁才是第一。”

　　侍女很快动作起来。
　　于是在下方香烟刚刚燃起，众书生苦思冥想之际，就有人先行交了答纸。

　　众目睽睽之下，书生们眼看着答纸送了上前，连对子也来不及想了，鼓噪议论倾泻而出。

　　“这不是才刚刚开始？”
　　“谁有如此快的思才？只想出一个吧？”
　　“只一个也够厉害了。不瞒兄台，这么短的时间小生连一个都对不上。”
　　“是从上头送下来的。”

　　主持的老者也有些诧异这速度，不过还是笑眯眯地接过答纸，往旁边审判的大儒处送去。
　　他途中低头瞄了一眼，心头惊动更甚，面上也露出一二来。

　　“庄老是看到了什么？怎么这般神情？”
　　“难道是个千古绝对不成？”

　　这一句明显的调侃引起一片哄笑。
　　第一个送上答纸、还是答题如此之快，到底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哈哈，老朽是看这位答者，将十对都对出来了。”庄老摸摸长须收敛神色，笑呵呵地将话头公布出去。

　　下方如同他所预料般掀起轩然大波。

　　“十对？就刚刚念题的功夫，十对都对上了？”
　　“这是胡乱对的吧？刻意捣乱。”
　　“谁家如此狭促？这可不是玩乐的地方。”

　　嘈杂声猛地放大了，如同鼎沸油锅溅入水滴，哗啦啦乱做一团。

　　并不是他们刻意质疑。
　　只是在场的皆有才学，感同身受，这才更能感到对子的难对之处。

　　若是有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直接答完全题，那得有多大的才学天赋？
　　是万万也不能信的。

　　“呵，定是个哗众取宠之辈，也就只有这种小聪明了。”水溶厢房中也有人嗤笑出声。
　　“那十个对子，哪怕是我来对，也要深思熟虑。哪有直接对的道理。”

　　“是极是极，有些心机的小人罢了，也许是想吸引四爷的注意。”
　　众人变着法吹捧着水溶，说得正是热闹，就听前边传来哐当一声。

　　水溶拂过玉杯侧壁，慢悠悠地将它放回原处。
　　不同于锦衣玉食的白嫩，他手指修长有力，带着深深的茧子。
　　能轻易拧断一个人的脖颈。

　　“四、四爷？”厢房中的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半饷才试探着响起一句小小的询问。
　　他们彼此小心对视一眼，实在是分不清面前这位爷的想法。

　　这位爷是出了名的喜怒无常，往往在面上含笑时，就将人判了死刑。
　　故而哪怕是长得再好，都少有人敢直视相对。

　　在他身边伺候的皆要提心吊胆，免得还不知发生什么，就惹得这位爷心情大变了。
　　就像是现在这般。

　　“你们都觉得，这是哗众取宠之辈？”水溶音腔带着些微的好奇，宛若单纯的询问。

　　而在场的汗都要掉下来了，恨不得回到过去，立马将自己嘴巴封上。

　　有机灵的迅速改了说辞。
　　“刚刚没瞧好，现在、现在仔细一看，倒也不好说。”
　　“没准是我们孤陋寡闻了，世间真有这种惊才绝世、能一次性答完题之人？”

　　众人越说越觉得不可能，可还要强撑着应和，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怒这位爷被拖了出去。

　　哒哒哒。
　　水溶修长指尖点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明明下方争辩声纷扰，哒哒哒的敲桌声也细小，可谁都不敢忽视它的存在。
　　宛若急促鼓点敲响，在众人心头震动起来。在场的心惊胆战，死活分不清这位爷的心思。

　　水溶指尖随意动弹着，一时有些疑惑。
　　他武艺非凡，文采上却是有些不通，刚刚也是真的在好奇询问。

　　谁知跟随的人立刻就战战兢兢变了个口风，连带着他都茫然了起来。
　　这到底是夸呢，还是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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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黛玉：一个无情的对对子机╰(*`︶`*)╯
*：对子非原创，资料来自于百度、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