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之痴情司》听说你是个小禽兽

4、《香蜜沉沉烬如霜》

　　这片林子向来精怪横行，姑娘的身影在夜色中十分突兀，邝露轻易就注意到。忽有大风，卷了满地绯色，生生阻拦了姑娘的脚步。

　　邝露无意探听别人私事，奈何应如是似乎颇有兴趣，动也不动，她只得布了结界一同留下。

　　“哎哎哎，人姑娘刚来，你就赶人家走是几个意思。”说话的人有副小老头的模样，说话时白胡须也跟着飞上飞下。

　　“她来了，我就得见她不成？”邝露只听得少年的声，泠泠如珠玉，直往人心上掉。

　　“万一，万一她是来向你道别呢。”

　　“她何必来，我又何需听。”飒飒的声音，又是起风了。

　　“桃花妖，我知道你在的，你既不要我再往前，那我就在这里和你再见吧。”姑娘任由风沙擦过脸颊，一面笑盈盈地自腰间取下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

　　小老头气恼地捣了捣手中拐杖，仍不见人来，终究是气呼呼地甩了袖子向林深处去。

　　姑娘轻轻抚摸着面具的花纹，同过往每个思念他的日子一样。

　　“桃花妖，我喜欢你。” 寻常地不似少女心事，竟像同旧友问候今日的好天气。

　　她跪在地上，将面具立在一株桃树前，仰着头，眉眼弯弯，“我就是在这里遇见你的，整整五年了，你是我整个年少时期的欢喜，我总盼着日子快点，好上山来看花，看着花又盼着日子慢点，再慢点，可因为是你，所有的等待我都心甘情愿。”

　　姑娘絮絮说着，林子里静悄悄的，也不管究竟有人听着没，“你说人妖不可结缘，可我偏不信，反正你一株桃花树也挪不得窝，到时候我就搭个茅草屋在这里日日守着你，也算得一世相守。你说走过这山山水水，你最爱大漠神秘，巴陵险峻；你说去过江湖千万里，最惦记的还是酒家里未同人饮尽的一杯黄酒……我以为我亦是，可自欺欺人一点不容易。我的四方天地是山下的姑苏小镇，我最爱的不过是渴了饮口梅子汤，小船里听社戏。我不爱闯荡江湖，一点也不爱，我只想和一个人守着我爹的药堂，做个悬壶济世的大夫才是我的理想，而你的江湖，也没有我。”

　　姑娘闭着眼吸了吸鼻子，良久才盯着树梢一字一句认真道，“我喜欢过你，是想做你新娘的那种喜欢，可是对不起呀，好像只能到此为止了，我不能再等你啦，因为有个呆子等了我好久好久，他为我放了十年的烟花，以后换我守着他了。这些心思说予你听，也不怕你笑话，娘亲说过，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在最好的时候见过你，我不后悔，这场心事是我一个人的开始，理该由我给个结局，不过好在，”

　　她突然笑了起来，“好在你从未欢喜过我，你的岁月那么长，总会遇见比我有趣的人，踏过千山万水来寻你。”

　　姑娘拂去裙上桃花，静默良久终于起了身道，“真的不同我讲声再见吗？”

　　踉跄一下，像被风扑了满怀，鼻尖萦绕不去淡淡桃花香，姑娘眸子里映着点点艳色汇成那人隽秀清冷的少年意气，真好，你还愿来送我。她就着似拥抱的姿势，喃喃道，我们，自此江湖不相逢。

　　直到姑娘的影子变成一个小点，邝露才看见少年的踪影，他怔怔坐在树上，脸上戴着刚才那张面具，眸中覆了层灰色。

　　他也在想念那位姑娘吧。

　　“喂，你哭什么啊，不知道很吵吗。”
　　“我找不着家了，你……你能送我回去吗？”
　　“不许上树，不许离我三尺内，手没擦干净不许摸我衣服！”
　　“好啦好啦，怎么这么小气，瞧我今天带了什么。”
　　“说了多少遍，不许在树上挂红绳，我又不是月老。”
　　“这不看你没开花吗，光秃秃的……这面具是给我的吗？！”
　　“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你想要那就给你了。”
　　她大约是真的永远不会来了。

　　“你瞎感慨个什么劲？”应如是搀着树起来的时候，正瞧见邝露湿了眼眶，跟个兔子似得。

　　邝露抹了眼，道“还不是你非要看吗。”

　　“我何时对这种戏文感兴趣了。”

　　“那我叫你时，你干嘛不走。”

　　“腿麻了啊。”应如是翻了个白眼，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吗，果然她眼睛就没好过，“不过呢，冲着人家小姑娘最后说的话，我觉着她的觉悟比你高多了。”

　　邝露轻笑一声，不置可否，若是我有她的半分勇气，就不会白白蹉跎这千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