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四幸运降临》别称

6、chapter.6

　　他不由疑惑地后仰，开始不自觉回忆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什么事情吗先生？”
　　来人是一位年轻的先生，不太讲究地穿厚外套踢拖鞋，林轻扬看了都觉得冷。

　　那位先生在他旁边的座位坐下来，手里拿着热腾腾的三明治和烤肠，一杯汽水放在他左手边，是这边便利店可以买到的续杯可乐，三块钱可以续一大杯的那种。
　　“那块面包在货架上待了一个月了，”他说话很直白，眼神也颇为直白，只是和善的微笑将这些中和，弯起眉毛时，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位阳光的大男孩，“我一直在猜谁会买走它。”

　　林轻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块面包有什么不对的吗？”
　　“它难吃透顶，上个月只进了两块。一块被我吃了。”直截了当。

　　林轻扬舔舔牙根，没从口腔深处倒腾出那玩意儿是个什么味道来，只觉得仍然有一股劣质香精的气息经久不散：“是的。我才发现它很难吃。”
　　“而且你居然全吃完了，没喝水。”身边人难以置信地说道。

　　林轻扬含蓄地微笑一下，虽然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有些难过：“我早上起来比较饿，你可以当我，饥不择食。”
　　旁边那人大笑起来，手上三明治里掉了一半出来的芝士片摇摇欲坠，看得林轻扬胆战心惊：“你真有趣。”
　　“……谢谢。”林轻扬不打算多说，他拔下手机塞进兜里，一把拎起身边的包，

　　便利店大门在身后关上，林轻扬偶尔一回头，还看见那位先生坐在便利店窗口前，咬着三明治，眯着眼睛笑着挥手和他打招呼。
　　林轻扬有些不好意思，也只好挥挥手。

　　日光有些浅薄，经过了早上八九点的高峰，连行道树下的行人都少了一大半。

　　林轻扬经过百般波折——其实是中间坐错了一趟班车——终于租到一间便宜的房间。
　　罗萨堡的出租屋并不便宜，只是这间房临街，吵闹的时候能把整面墙的窗户震碎，因此没太多的租客愿意租这样又贵又睡不好觉的地儿。
　　上一任租客刚被吵走，林轻扬后脚就从外头走进来，然后歪打正着弄到这么个除了不隔音其他都还不错（尤其是价格）的房间。

　　房东老太太看起来格外不面善，倒吊眉鹰钩鼻，围着一条花花绿绿的围巾，仿佛经典影视作品里搅拌坩埚的女巫。她警告林轻扬不许弄脏卫生间瓷砖的地板，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花纹。

　　林轻扬战战兢兢地把她请出去，门关上的时候，才勉强松了口气。
　　“租房花了这么多……”
　　他转身坐到床上，认认真真地在手机的备忘录上打上勾，往下看去：“找一份工作。”

　　街边的炸串小店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冬天的，人们通常喜欢吃一些热量高的东西，就算是自称绅士的罗萨堡人，也有很大概率拒绝不了油炸食品香脆的口感；况且这家炸串小店还兼职手工三明治和煮珍珠奶茶的活儿，有不少懒得处理早餐的公民都蛮喜欢到这里买上一份三明治填肚子。

　　或许正因为是这些原因，它生意格外火爆些，也格外缺人手。

　　林轻扬凭自己一张笑起来格外赏心悦目的脸获得了一个店员的位置，店老板似乎对他十分欣赏，上班第一天就拍着他的肩膀，说着小伙子好好干。
　　店里另外一位女店员看起来也挺喜欢这个刚成年不久的男孩，领着他看了一遍不大的店面，手把手教他怎么做东西。
　　厨师机，炸串机，处理三明治材料的干净案板和小刀，利马小姐拍了拍旁边一个不起眼的机器：“这个可以用来煮珍珠，然后你用这个量杯给客人做饮品……”

　　话还没说完，店里站在旁边抱肩的男店员发话，脸色并不是很好看：“艾雅，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明天上班的时候让他在后面跟着，不很快就学会了？”
　　他转过身，低声嘀咕：“偏偏下班的时候浪费时间教他……”

　　利马小姐歉意地对林轻扬笑了笑，摇摇头，放缓了声音：“是我没注意这个。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不然瓦尔你先回去吧，新人我来带就好。”
　　男店员冷笑，啧一声：“明明最近不是很忙，店长还招人……不就是看上这张脸吗。”

　　他一把拎起自己的包，动作幅度很大，甩包的时候一半的体积都砸在林轻扬手臂上，林轻扬猝不及防被砸了一下，连连后退几步，被利马小姐扶住：“乔？你没事吧。”
　　林轻扬摇摇头，随便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微笑起来：“门罗先生说的没错，现在的确是下班时间了……很抱歉，利马小姐。”
　　“没事，你别放在心上就好。瓦尔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看不惯新人，尤其是早上客人最多的时候，新人不仅占地方还碍手碍脚……不是说你，乔，你会很快就习惯的。”
　　“我会的。”林轻扬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林轻扬并不是第一次兼职，但他的确是第一次干这种快节奏的活。

　　通常他会选择去社区做一些家务，比如说帮部分人家修剪草坪或者照顾他们的狗，来赚取平时生活的费用；又或者去商场门口发传单，这个时候他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比如笑得更甜些，眼睛更弯些，姑娘们都挺吃这套。
　　但炸串店这类快餐小店和他以前做的兼职完全不一样。

　　早上店长在里头转了一圈，补充原料后，叮嘱他们好好干，尤其是带一带“有潜力”的新人，让新来的伦恩先生更快上手。
　　艾雅笑眯眯地应下来，瓦尔有些不情愿，店长提高了声音又叫了他一声：“门罗先生？！”
　　“……哦。”他不情愿地答应下来，那声音听得林轻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客人们一波一波地来，忙碌到几乎没有喘息的时间。
　　刚开店的那段功夫里，店门口一下子排起了长队，有要炸串的，三明治的，奶茶汉堡的，店的面积不大，做的东西倒是不少。

　　里头店员立刻忙的团团转，利马小姐把煮好的熏肉搁在案板上，头也不回地指挥林轻扬去开煮茶的机器：“乔，你把那边的机器开一下，然后把我昨天告诉你的茶包放进去。”

　　林轻扬也没闲着，他正吃力地往外搬着材料，听见利马小姐吩咐，立刻转头回去摁机器的开关，却在时间的设定上头犯了难。
　　他有些不好意思去求助忙得脚下生风的艾雅·利马，正打算自己研究一下，因此稍微一犹豫，被瓦尔看见了。

　　“你怎么呆头呆脑的？”瓦尔一把推开林轻扬，熟练地按下几个按键，机器嗡的一声动起来，“新人刚进来多看多学，别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弹。”

　　林轻扬忍不住小声地为自己辩解：“我刚刚在那边搬东西……”

　　“你还好意思说？”门罗先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十分嫌弃，“搬两箱饼干搬了五分钟，你到底是进来做什么的？体验生活吗小少爷？”

　　那是因为箱子的边角有些漏，他到处找了透明胶封上，不然里头饼干可能会潮！

　　林轻扬涨红了脸，没说出来话，前边利马小姐已经招呼他过去帮忙：“乔，你帮这两位小姐做杯咖啡。”

　　早晨阳光纤薄的时候逐渐过去，客人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林轻扬给最后一位雀斑男孩做好芝士三明治，裁好油纸，早晨的忙碌总算告一段落。
　　店长允许店员取用店里的材料给自己做早餐，因此林轻扬没打算花钱，他也没敢动现在还没搞明白的炸串机，只好用小刀剥开面包片，往上面涂了一层黄油。

　　“乔没吃早餐？”艾雅笑眯眯地问。
　　林轻扬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瓦尔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瞥了他一眼，咕哝一声：“这种硬邦邦的面包片也吃得下去……好东西吃多了，来尝尝平民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