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砚》安露生

10、第 10 章

　　盛砚文的确不讨厌周述。
　　他的世界里人只分两种，一种是朋友亲人，另一种则是周围的人。周述，勉强算在朋友的范畴之内吧。
　　对于周述，虽然没能像为数不多的朋友那么亲密，但也没法做到像对待陌生人那样点头之交，相忘于擦肩而过之后。好像他对周述，总是比一般人宽容了一些，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可能是周述那双眼睛太过纯粹美好，明明体格高大，偏偏目光那么温暖，让人无法抵抗。
　　盛砚文很清楚自己寡淡的本质，虽然礼貌待人，必要的社交不会冷落别人，事实上还是习惯性地跟人保持距离，不会轻易主动去融入别人的生活，更不会轻易让一个人走进自己的生活，所以，他虽然不反感周述，可也做不到放任他进入自己的生活。
　　周述不清楚盛砚文什么想法，反正周述因为他朋友圈没设限的事一晚上都精神高度兴奋，六点一道就顶着一双黑眼圈起床洗漱完跑去食堂买了两份早餐，然后直接往人宿舍楼下跑。
　　没到七点就被电话吵醒，任何一个连续精神高度紧张的人都受不了，尤其盛砚文其实还挺喜欢睡懒觉的。
　　他打工学习都很勤，但那些从来不能占用他正常的睡眠时间，所以没课的时候一般都是8点起床，八点半出门兼职或者去图书馆看书写论文。
　　接起电话的时候，怒气冲顶，但堪堪赖着超乎常人的忍耐力憋着没骂人，可语气简直冷得掉冰渣，“什么事？”
　　其实他心里想说的是：如果不是要死了麻溜挂电话！哦，对不，要死了找我也没用，还不如打120。
　　周述的满腔热血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冻得一抖，“盛砚文，我给你买了早餐，你……”
　　“买了就吃啊，打电话给我是想让我喂你吗？”盛砚文语气有所缓和，但依旧很冷淡，周述似乎还听到他呼了口气。
　　“不是，我买给你的。”
　　周述心里有点委屈。
　　走掉是不情愿的，虽然被吼也不好受。
　　委委屈屈偏又低沉的声音传入盛砚文的耳朵里，火气忽然就像被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光了。
　　五分钟之后，盛砚文开门进了宿舍，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也有心软这玩意了。
　　“你自己找凳子坐着。”
　　为自己的心软生闷气，丢下一句就洗漱去了，连眼神都不丢给周述一个。
　　周述本来最高的预期就是盛砚文下楼拿了早餐就走，加上刚才领略了一下盛砚文的冰山气场，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被无情轰走。结果剧情峰回路转，盛砚文非但没轰走他，还亲自下楼带他回宿舍，这简直就是意外的大奖。
　　周述这会儿也不敢奢求别的，回答一句“好的”之后就乖乖的坐在盛砚文的椅子上开始吃包子。
　　等盛砚文洗漱完进来，一眼就看到周述端坐着啃一口面包喝一口豆浆的模样，乖巧得让人想狠狠呼噜他的脑袋。
　　实际上盛砚文也这么做了，放下洗面奶的同时，随手揉了一把那家伙的脑袋。
　　周述冲他嘿嘿一笑，活像一只被主人揉搓之后的蹭着主人大腿的黏糊糊的大型金毛犬。
　　盛砚文别开视线，“怎么突然给我买早餐？”
　　“哦，反正我也要吃早餐的，正好今天起得早就顺便买了。”周述回答，似乎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再说现在天那么热，我自己能代劳，干嘛还让你下去受高温煎熬啊？”
　　说得好有道理，盛砚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实际上他高中毕业之后就没有了吃早餐的习惯，一般也就早上泡杯麦片喝完对付了事。
　　“你怎么不吃啊？是不喜欢吃吗？”周述吃完一包子，看盛砚文还戳在身后，后头一看，以为他不喜欢自己带的米粉和豆浆，心顿时提起来。
　　“没，不是。”盛砚文回神，伸手拎走粉丝，坐到室友的桌子上开始吃。
　　宿舍的空调开得挺低温，凉丝丝的，周述之前还担心这么热的天盛砚文会嫌弃粉丝烫，结果一看人吃得那么欢，松口气的同时不免有些自豪。
　　“辣椒酱帮我拿一下，谢谢。”盛砚文吃了几口，头也不抬道。
　　“哦？什么辣椒酱？”周述还沉浸在自豪中，沉迷于盛砚文“美男吃饭也那么好看”的感慨里，一下子被召唤，茫然道。
　　“我桌子上，第二层左边。”
　　周述把辣椒酱递过去，有点担心地问：“你早餐就吃这么辣，胃不会不舒服吗？我记得你也不是湖南四川人啊？”
　　如果没记错，男神是来自口味清淡著称的省份吧？
　　“嗯，不是。”盛砚文忙着吃粉，含糊不清道。
　　“那你少放点辣椒啊！”周述还是不太放心。
　　“吃你的，少废话！”
　　盛砚文显然不是很喜欢周述啰嗦。
　　周述不由想起之前劝他少吃点被无视，劝他喝柠檬水险些惹他生气，忙闭嘴啃面包。
　　“喝水自己倒。”盛砚文吃完，靠在椅背上摊着，一脸满足的模样活像一只慵懒的猫咪。
　　周述应了，拎着盛砚文桌上的两只马克杯去洗干净倒了两杯纯净水，递给盛砚文，看着他被辣得殷红的嘴唇，只觉得口干舌燥。
　　周述生怕自己掩饰不住眼中的灼热，被盛砚文赶出去，放下杯子忙转身坐回去。
　　盛砚文喝完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才起身收拾垃圾。
　　弄完之后看周述已经拿出自己的电脑在他桌子那儿工作了，凑过去看了两眼，密密麻麻的字母，全是自己看不懂的代码，撇撇嘴，抽了本小说到室友的桌上看。
　　周述忙起来十分专注，两个小时，宿舍里充斥着节奏超强的敲击键盘的声音。
　　盛砚文看了一会，觉得眼睛累，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要吃水果吗？”他问。
　　“哦，啊？什么？”打字声戛然而止，周述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算了，没事，你忙你的。”盛砚文叹气，拿走他昨天从校门口旁边那条街买的葡萄，全都洗了摘到一个大海碗里洗干净端出来凑到他边上，“行了，先停一下，吃不吃？”
　　周述受宠若惊，捏走一颗葡萄，冲他粲然一笑，“嘿嘿，谢谢，你真好！”
　　“好吃就多吃点。”盛砚文被他的笑得心头一软。
　　“哦，”周述吃完，看他，“你刚才是在看书吗？我，我在你宿舍写东西，有点吵，那个，那个……会不会影响到你啊？”
　　周述在人家的底盘敲键盘敲了一上午才想起来问人家，心里实在没底。所以问的时候都是低着头的，语气也讷然。
　　既害怕自己真的影响到人家被嫌弃，又担心盛砚文真的在乎，然后把他赶走，满心纠结，好看的笑容都收敛了。
　　盛砚文觉得他委委屈屈的样子实在蠢得可爱，有意逗他，憋着笑道：“嗯，是挺吵的。”
　　周述心瞬间提起来：“啊？那，那……那我，我走了。”
　　周述艰难道，脸上每一个细胞都写着“不情愿”。
　　真的好想那啥，小时候邻居家养的那条被骂时的狗啊。
　　盛砚文实在没忍住，噗一声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
　　周述想瞪他，又怕他笑得太过呛着自己，“你别笑了，呛到自己怎么办？”
　　之前那点儿委屈都被盛砚文笑没了，“你收敛点儿啊！”
　　盛砚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停下，“嗯，呵呵，呼，好好好，我不笑，我不笑了。”
　　见他终于停下来，周述认命地递给他水喝纸巾。
　　“中午出去吃吧。”盛砚文喝完水，揉揉笑酸的脸颊，“我请你。”
　　“哦，好。”周述对盛砚文的决定向来不会有意见，“我们几点出去啊？”
　　他看了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才十一点，现在出去会不会有点早？
　　“十一点。”盛砚文把书放回去，“我换衣服，你可以再忙会儿，不急。”
　　盛砚文换衣服的时间，周述用二十分钟为一早上的工作收了尾。
　　盛砚文带他去的是一家还挺不错面馆，吃凉面。
　　吃完周述还以为盛砚文要回去学习，心里还失落了一阵。
　　结果吃完盛砚文直接带他坐地铁去了一处人流还算密集的商业区，进了一家休闲咖啡吧。
　　盛砚文给他点了一杯咖啡和一些小蛋糕，“你一会儿要是想先走的话，吃完就可以先走，不用跟我说，不想回去也可以在这儿忙你的，等我下班咱一起回去。”
　　什么？原来盛美人居然在这里打工？然后他还可以等美人一起下班？
　　周述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就是被幸运女神眷顾的男人。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连连答应。
　　盛砚文人长得好看，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打工。跟老板也熟。
　　“朋友？”
　　安置好周述，老板对过去换衣服的盛砚文打招呼。
　　“嗯，同学。”盛砚文点头，麻利换好衣服出来上班。
　　这间咖啡店在商场里，客流量大，三个店员忙得团团转。
　　盛砚文下班才发现老板居然给盛砚文赠送了奶茶，有些哭笑不得。
　　“走了。”
　　周述手忙脚乱地保存好文件，收拾好东西，亦步亦趋跟在盛砚文后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