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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噬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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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愛》
「世人爱我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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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我挣不开身上绑着的红绫。好歹是神器呢。
没法，只能眼睁睁看哪吒给地上躺着的那人，不是，那品种不明的妖上药包扎。
等他收手终于使红绫放开我时，我赶紧上前查看一番，发现这孩子居然做的有模有样，不紧不松刚刚好。
我是不是该夸他一句天才？
搭脉再次确认伤情，我松了口气，妖的体质确实比人类好上太多，换成人是致命的伤，妖这会儿已经基本脱离危险了。
当然，倾霄在妖族中是个例外，当真和人类女子一般娇弱。我经年游历，身子骨在同族中算是最坚韧的了，捂脸。
“怎样，小爷没唬你吧。”
少年洋洋得意，下巴轻抬。我看他这表情，不由自主地就代入他三岁时的模样，好像在说“快来夸天才的小爷我”。
牙白，太可爱了吧。
我没忍住笑起来，放下人家手腕，刚欲开口。偏生这时地上躺着的妖发出一声痛吟，将我注意吸引了过去。
他睁开一双潋滟水眸，暗红眼瞳倒映出我的影子。
先是茫然，而后涌上狂喜。
对上这眼神，我直觉不妙，刚想退开一段安全距离再说，却被这厮唰地抓住了手腕。
卧槽你刚还不重伤的吗？？啊疼疼疼……
“杜若，真的是你！”他眨巴着一双桃花眼，星光璀璨，欲语泪先流。
“……”我脸上的职业微笑要僵了。
“……”哪吒直接黑了脸色。
（六十四）
不要问我为什么总能捡到旧病患，问就是这世界太小。
我费点力气把自己手抽出来，免得这不知好歹的妖被哪吒一枪挑飞，要没死我还得再救一回。
但他完全没注意到我的良苦用心，不依不饶地又拽住了我手腕。
“杜若你不记得了？先前你也救过我的，三十年前，在禹空桃花林。现在你又救了我，这是第二次了！”他兴冲冲地说，“我叫杜衡，这是为了记住你特意改的名字哦！”
“…………”
兄die，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一旁哪吒嗤笑。
紧接着那神兵的尖枪就抵在了桃妖杜衡的脖子上。
我抬头，见少年脸色黑如锅底，浑身浴火。
“我说你啊，好心未免太多，到头别救了只豺狼出来。”
他眼睛盯着桃妖，话却是在对我说。
杜衡畏惧地往后躲了躲，怕枪上的火焰。我也怕啊，可这桃妖偏抓的死紧。
“哪吒，收起神器吧。”我无奈叹道。
少年回了一句冷哼。
“草木精怪最是怕火，”我提醒他，“还是说你要连我也不顾了？”
“……”
两人对视，互瞪了好一会儿。
我坚决不退不让，隐隐有谴责的意思，终于哪吒不情不愿把枪收回去，眼有怒意，忽然他低低念了句什么，火光霎时包裹了他，待散去时，少年竟变作了幼童模样。
孩子漆黑的瞳孔深如黑夜，他恨恨瞪我一眼，然后脑袋扭到旁边，整个小小的背影里是大大的委屈，哄不好的那种。
……
卧槽突然间罪恶感好重！！
我真的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六十五）
这场精神交锋两败俱伤。
我内伤可重了，一时间八十年前死去的良心突然痛得无法呼吸。
你妈的，为什么。
（六十六）
杜衡似被吓着了，目光怯怯，视线在我与哪吒之间偷偷来回打量。
“……”
我好不容易扯回自己神志，看他这样，又想叹气。
这桃妖修为浅，刚能化人形的程度，看起来不是很聪明的亚子。哪吒那冷冰冰的杀意都能把他戳个千八百回对穿了，他居然还攥着我不放！
这不是木憨憨，这迟钝程度他妈得是铁憨憨啊。
再次强行抽出手腕，又从药箱里捞出个药瓶拔开盖，我面上保持微笑，“杜衡？你醒过来了刚好。”
“嗯嗯？”他眨着眼睛，新奇又开心，纯净如孩童。
我径直把瓶口塞进这只桃妖嘴里，一倾一倒，合上他下巴强令将药吞了。
“这是什么，味道怪怪的……”
杜衡苦着一张脸，直吐舌头，好在他仍是乖乖把药吞了下去。
我塞好药瓶放回药箱，头也不抬：“迷魂药。”
杜衡满脸迷茫：“啊？”
就连不搭理这边状况的哪吒都发出了咦的一声。
面上仍是亲切温和的微笑，我抬手，抚上这只桃妖的眼睛。
“睡吧。”
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六十七）
一阵寂静。
最终受不了这沉默的居然会是哪吒。
他先开了口：“真想不到，你的倾慕者居然这般多，连荒郊野岭里随便碰到一个都是。”
孩子语气别扭得很。
我刚习惯他少年模样的清朗声线，乍一听到久违的孩童烟嗓，顿感亲切。
于是就笑，“先前不也说过了，想负责你就算身高够了也还得先排队？招架不住趁早退出哦～”
“……”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我垂眼，敛了笑，抬手将要覆上杜衡心口。
旁边伸来一只孩子的小手，又阻住了我的动作。
“你还要做什么？这妖的伤已经上过药了！还是说你不相信小爷的技术？”
“不是这回事。”
我笑了笑，顺手掐一把孩子的脸，软乎乎，手感极好。
“……别动手动脚。”哪吒微红了脸，看起来是不满我突袭，眼底却有隐秘的喜悦，既不厌恶也不躲开。
“你之前不是问过，「爱」如何被装到瓶子中？”
“小爷是问过，但现在提起这事作甚？”
“……”
我不说话，仍笑吟吟的，右手覆在杜衡心口上方，慢慢做了一个攥紧的动作。
似乎在那一瞬间，清晰抓住了什么。
哪吒眼睛眨也不眨。
我拿开手，在他面前摊开。
掌心赫然一颗桃红色如核状的东西。散发着柔和醉人的光晕。
它宛如心脏。甚至还在鼓动。
沉默再次在两人间蔓延。
哪吒突然收起了好奇，神色变得淡淡。凭他的聪颖，不会猜不到这是什么。
“就是这样、取出来。”我看着孩子漆黑的眼睛，慢慢地说，每个字都不疾不徐。
用他所喜欢的温和无害的表情，吐露出异常残忍的话语。
“爱，对于倾霄而言，是非常珍贵、也非常廉价的东西。我诱使他人心生爱意，再将之夺取，就如人吃饭睡觉一般，是非常平常、且生存必需的事情。”
倾霄汲爱为养分，食爱维生。
这份爱意，合起掌心时，仿佛还能触及它在胸腔中随着心脏跳动的温度。
（六十八）
多么纯粹、干净，且鲜活的感情啊。
（六十九）
我注视着他，如满天神佛凝望众生的眼。悲悯，慈爱，冷漠。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你也忒自恋！！！！！”
孩子顶着我的目光迎面一声呸，大声反驳，龇牙凶狠，像只狼崽子，亮出森森尖牙，仿佛下一秒就要咬破我的咽喉。
我瞟向他冒红的耳尖，并不欲与他争辩。
“你喜爱于我。”语气愈发笃定。
“小爷我……”
我的手指覆住他满嘴的尖牙。
将少年所有的心事，无论真假都要他全部咽下，不能脱出于口。
“没有人会不爱倾霄。因为人都渴望「爱与被爱」。所以你爱我——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
空气一点点冷下来。
孩子眼里的某样光亮好似也随之冷却了。
哪吒拍掉我的手，用的力道不小，不过呼吸间就在我手背留下个红印。
“那你要像对他那样，”他指着地面呼呼大睡的桃花妖，“把你那所谓妖的手段，拿来对付小爷我是不是？！”
孩子的眼睛瞪得大大，脸上尽是凶恶的表情，控诉的话里却藏不住委屈。
看看，看看，你说这三岁小孩怎么能这么可爱。
我心里是想笑，面上演技照样到位，及时表现出讶异来：“哪吒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们不是好朋友吗？对好朋友，我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只是我不想与这桃妖有过多纠缠，此举是不得已为之罢了。”
我边说着，边将那从杜衡心中取出的桃色爱意收入瓷瓶，随手塞进药箱。“你与我是好朋友了，就算往后江湖不见，也还有份情谊在。难道你已厌弃了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
孩子一脸便秘的表情。用一种你脑子是不是坏掉的眼神瞪我。
我却是转头看向桃色爱意的主人，皱眉。
调转频道，就要果断快且狠。
“哪吒。”
“……干嘛啊！”狼崽凶得很。
“帮个忙吧。”我对他笑，又讨好似的补上一句：“好朋友～”
“……”
他失语。
（七十）
哪吒想，这杜若可真他妈是个狡猾的花妖。
（七十一）
禹空桃花林。
三十年前，我在此处遇到桃妖。
现在我又来到这里，身后跟着个小豆丁模样的孩子，和被混天绫捆得结结实实昏迷状态的杜衡。
禹空真的很空，也许听名字是个挺仙境的地方，其实这里杂草灌木丛生，桃花林确实有，但那是百年前的事了。
我带着哪吒走啊走，最终在一座墓前停下。
它被荒草掩埋，几乎看不见了。石碑旁生着一棵桃树，焉嗒嗒的，没什么精神，纤细得仿佛风一折就断。
哪吒放开神器的捆缚，桃妖靠在那桃树上，身躯渐而透明，化作流萤融入树中。
回到本体之中，总该是不会死了。
我在心里松了口气。没有打算立刻就走，反而是蹲下身子，伸手去拔墓前的草。
孩子嘴里在嘀咕我“奇奇怪怪的”，身体却很诚实地上前来挤开我，一顿操作猛如虎，眨眼间墓前杂草就被清了个干净。
我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子。
然后被哪吒恼怒地扯开。
等他目光落在石碑，看清被风蚀得有些模糊的字时，愣了愣。
——「杜衡之墓」。
-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更新。
快，催更啊，愣着干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