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伶仃谣》陆宜安

53、53

　　长夜漫漫，冰冷潮湿的金麟台大牢之中。

　　一缕凄惨淡白月光从头顶的窗缝透入，稀稀疏疏地打在她身上，清绵的光照亮牢狱中漂浮的灰尘颗粒，覆在萧如拭那已沾染尘土血液的浅色裙衫上。她身姿挺拔，丝毫不惧，打坐了数个时辰后，才睁开眼小憩片刻。

　　她垂眸看着手旁盛了半碗水的破瓷碗，捧至唇边仰首灌入，冰凉的液体和着所有的悲凉凄苦一并吞进肚中。

　　“落得如此下场，你甘心？”是体内另一个灵体在说话。

　　萧如拭屏息凝神，心平气和的很，再翻不出波澜来了，“你想如何？”

　　“你父亲...”它没有再说下去，语调也变得柔和不少，“也有我的错。”

　　“我不怪你。”萧如拭兀自摇摇头，“你也是为了保护我，更何况，那群伪善的也确实该死。”

　　它轻笑了几声，“你认输了？”

　　“赢了又如何呢？”萧如拭苦笑道，“踏着尸首的路，当真好走么？他们要我的命罢了，给他们就是。”

　　“魏无羡呢？”

　　“他....”萧如拭眼眸清明，淡然地望着落在墙上的一缕光，“魏婴他要活着啊。”

　　它道:“你还真痴情，那个魏无羡有什么好的...”

　　“他的好可多着呢，他多么明媚张扬一少年郎啊，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被人评头道足，受人诬陷误解，他不该是这样的。”萧如拭想起魏无羡，挠心挠肺一般，满心都在担心着他，挂念着他。

　　“你要自己的命，换魏无羡的活路？”

　　“只要阴虎符毁了，我死了，他们就能放过魏婴了吧。”萧如拭喃喃道。

　　它甚是不解萧如拭的想法，“你死了，魏无羡活着又如何，你们又不能在一起。”

　　“我唯愿他好，他活着就够了。”萧如拭执着道，“我只要他好好的，别的都无所谓的。”

　　“固执！”它狠狠啐了一口，“我都替你爹生气，为了一个男子，命都豁出去。”

　　萧如拭打断道:“你得听我的，若有不测，你夺舍也好，杀了我也好，一定要保着魏婴。”

　　“......”

　　“你答应我。”萧如拭抬手扼住自己命门，威胁道，“说话。”

　　“好吧。”它妥协道，“算我欠你的，答应你了。”

　　长夜和风雨都渐渐过去，天色微微透亮。

　　突然，一阵匆忙且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打破了绵长的静寂，窸窸窣窣钻入耳中，在她还没睁开眼睛的一刹那，长靴踏入天牢，一步一步的，有清脆的钥匙碰撞声不断地响起。

　　一声脆响，身穿金氏学袍的修士走了进来，领着两人进了大牢之中，金氏修士跟在他们身后，只轻声提点了两声，便离开了。萧如拭坐在角落里，冷眼望着眼前的二人，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是江澄和沉微。

　　“父亲他......”

　　“后事已经安排好了。”沉微打断了萧如拭的话，清秀的面容挂着憔悴的神色。

　　“那就好。”萧如拭看了看沉微身后的江澄，已然猜到沉微为何能这般顺利地进金麟台大牢来探望，她稍微松了口气，往墙上靠了靠。

　　“姑娘。”沉微声音颤抖着道，“认罪吧。”

　　萧如拭微微怔忡了一下，再抬眼看向沉微时，眼内已经有锋芒涌动，她听到这句话时，不自禁地觉得脊背发凉，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江澄亦有些惊诧于沉微的话，但终究没有开口。沉微又重复了一次，“认罪吧，姑娘。”

　　萧如拭仍旧保持着脸上的傲气，倔强地站起身来，直直地对上沉微的眼神，她偏头颔首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向仙门世家请罪，让魏无羡交出阴虎符。”

　　萧如拭只觉得可笑，“然后呢？也让我和魏无羡像温氏姐弟一样，挫骨扬灰么？”

　　沉微眼眸一震，又道:“若你与魏无羡诚心请罪，想来各世家家主定会网开一面...”

　　“你也太天真了吧？”萧如拭冷哼道，“事到如今，你觉得有这么简单么？仙门世家容不下我和魏婴，就算金子轩不死，我不上金麟台闹事，他们也会有千百种方法置我们于死地的。诡道术法骇人听闻，起尸回魂人人想得，你以为我和魏婴还能活么？”

　　“我和魏婴，到底做错了什么？是我想回魂遇怨灵侵体的么？是魏婴想修诡道术法的么？我们还不是被逼上绝路的么？”萧如拭情绪愈发激动，她满腹委屈苦楚，酸痛在心头满溢，她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我命由我，我不认命。”

　　“宗主尸首未寒，姑娘仍倔强不肯低头，难道真的要将澶渊萧氏基业弃之不顾么？”沉微愤愤问道，“为了魏无羡，为了你心里的道，你做了多少荒唐事啊，姑娘，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从未忘记我是萧氏的人。”萧如拭坚定道，“我以一生赶尸行善，助荒魂归家为己任，可如今的仙门还有善可言么？这就是我们憧憬向往的玄门么？”

　　沉微语塞，黯然地垂下了头，萧如拭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她淡淡道:“你我划清界限，再无瓜葛，澶渊萧氏不再有我这样的逆女，你也不必再管顾我的生死了。”

　　江澄同情地看了看萧如拭，又看了沉微，终是有些不忍再听下去，这些话，魏无羡也曾讲过，如今想来，仍觉锥心刺痛，落在沉微耳中，亦是觉得痛苦万分，她紧紧扼着拳头，骨节咯咯作响，愤怒地盯着萧如拭那张决绝倨傲的脸，却发作不出来。

　　“金氏费了心力把我抓住，想来没那么简单吧。”萧如拭幽幽叹了叹气，“他们想做什么？”

　　江澄道:“他们想用你，引魏无羡上门来，好将你们一网打尽。”

　　萧如拭点点头，“果不其然呐。”她眼尾上挑，扫了扫江澄与沉微，“我们的下场，估计比温氏姐弟还惨吧...”

　　“金麟台誓师大会，讨伐夷陵老祖魏无羡。”沉微道，“姑娘若不肯请罪认错，怕是会被拿来祭旗啊！”

　　“有本事杀我，再说吧。”

　　她缓缓起身，洁白裙摆扫过地面，尘土轻飘飘地飞起来，落在女子裙摆的金丝暗纹上，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光鲜耀眼，哪怕是在这样落魄的环境里，也是那般卓尔不群，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提醒众人。

　　她萧如拭，是世家出身中最出挑的女修，就算没有恶灵侵体，她也一样可以一尘绝迹。

　　是风，从绵长幽暗的甬道缓缓吹来，带来外面清新的空气，却也有外面刺骨的寒冷。

　　时辰到，便有一众修士入牢押解萧如拭，有一只手，忽然握住萧如拭的手腕，白皙细腻又纤细，给人一种错觉，似乎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轻易地将其折断。但是就是这只纤细的小手，奏的了韵律婉美的琵琶，也杀的了人。

　　“松开。”

　　萧如拭回头冷冷地看向身后走来的人，目光淡淡，那人走进时，将那名修士后面的话逼了回去。那人依旧目色淡淡，皱起眉来看向她，低声地说：“萧姑娘。”

　　“蓝二公子。”萧如拭有些惊诧于蓝忘机的到来，她拱手以礼，仰着头一字一顿，“蓝二公子是来送我的？”

　　蓝忘机皱起眉来，自从他进了金麟台，看到台上森严防卫的那一刻起，他敏锐地察觉到事情不可能简单地向着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有些不受控制的事情，在他还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此行是福是祸难以预料，蓝忘机仍心挂魏无羡的安危，又知金麟台发生风波，这才来闯大牢，寻萧如拭问个清楚。

　　蓝忘机瞥了眼一旁的沉微与江澄，低声地道：“魏婴在何处？”

　　“温氏姐弟上金麟台前控制住了魏婴。”提起魏无羡，萧如拭的柔情脉脉才肯显露半分，她焦急万分，挂念着魏无羡，又道，“他们抓我，定是要以此要挟他的，蓝二公子，能阻止他的只有你了。”

　　“魏婴怎么可能置你的生死于不顾？”蓝忘机道。

　　“我知道的，他心里有我。”萧如拭释怀笑道，“事到如今，我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和魏婴的，秦缈的死，金子轩的死，各家修士的死，都需要有人来承担罪责，那我便把我的命还给他们就是了。我的罪过，魏婴的身不由己，我来背着就是了，我只想让他活着。”

　　“罪人萧如拭，立即押解至不夜天！”

　　蓝忘机猛地回过头去，双眼凌厉地望向那名修士，寒声说道：“住嘴。”

　　那人的脸顿时变得通红，两旁的修士一把拉住他，生怕这含光君怒极之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夜闯金麟台失控杀人，甚至害死了我的父亲，桩桩件件，足以让我死好几回了，既然他们要偿命，那就用我的命偿还吧。”

　　蓝忘机诧然，“你要怎么做？你要知道，就算你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魏婴。”

　　“我同金光善说，以澶渊遗录和复制阴虎符的利益，换魏婴的命。就算他们真的要杀魏婴，澶渊萧氏有起死回生之术，我自有法子，护魏婴性命。”萧如拭颓然一笑，从袖管中掏出一个绣着九瓣莲的香囊，她捧在手掌中不舍地端详着，最后递给了蓝忘机，“蓝二公子，魏婴他会听你的，你予他说，他的命是我给的，除了我，谁都不许他死。”

　　低沉的风在两人的眼前吹散，蓝忘机伸手接过香囊，终是无言，他默默注视着女子的眼睛，有锐利的精芒在轻轻地闪动，以她的聪慧不会不知此行的凶险，她竟不肯让魏无羡来营救，甚至要他瞒着魏无羡。

　　蓝忘机的嘴唇轻轻嚅动，想要说什么，却终于在她倔强的眼光中停了下来。半晌，蓝忘机对着萧如拭深深作揖，沉声说道：“定不负萧姑娘所托。”

　　“蓝二公子...”萧如拭泫然欲泣，道，“你告知于他，我.....我愿意。”

　　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江澄与沉微都微微一滞，不知所以然，只有蓝忘机会意，他点了点头，随而便转身离去了。

　　萧如拭陡然转身，向着牢房外大步走去，一边走一边冷然说道：“我自己会走，用不着押解。”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大牢外，眼前的天光一点点清明起来，她仰面迎着穿破云层的光，有扑面而来的暖意，一扫大牢内的森冷潮湿，浑身都有了温度。

　　“我记得，那日在云深不知处初见魏婴，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萧如拭转脸将晴好的天色收入眼中，随后目光淡远投向远处，有一种死寂的无望，叹息也如冷雨簌簌。

　　“魏婴，对不起，我食言了，就让我自私一回吧..”

　　随后，各家修士列队来押解萧如拭，她轻轻一笑，漠然置之，潇洒地挥袖敛衽，昂首挺胸地拖着铁链走着。

　　沉微和江澄站在后面，眼睁睁地看着押送萧如拭的队伍下了金麟台，远远望去，萧如拭身影单薄，像枝头颓唐的花叶，在寒风中颤动着，但依旧枝桠直挺，不曾屈折半分。

　　沉微不忍再看，无声哽咽着背过身去，江澄目光亦含着悲悯，心下更是担忧魏无羡的境地了。萧如拭被押上不夜天，以魏无羡的性子，定会为红颜大杀四方，不用深想，江澄都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射日之征，不夜天血流成河，如今一场讨伐恶战，又将是一片萧条可怖。

　　长风卷起，黑鹰的翅膀划过不夜天城上空，厚云堆积的天空突然发出尖锐的一声鸣叫。

　　一路来到不夜天城，昔日巍峨气派的炎阳殿已然颓唐，取而代之的是各家族的图腾旌旗，向北望去，远远还可以看见巍峨庄重的不夜天城门，红墙金瓦，仍有昔日华丽之象。

　　萧如拭被拖拽着下了囚车，她冷然转身，在所有人的注视目光中走在入了不夜天，里面都是各大家族的家主修士们。瞧见萧如拭那副不屈不挠，颔首傲然的模样，纷纷攘攘地讨论了起来。

　　“妖女，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

　　“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呐，能和夷陵老祖厮混的，能是什么好人。”

　　“亏的她还是世家第一美人，如此绝色仙子竟是嗜杀成性的魔女，人不可貌相啊。”

　　萧如拭被押向前来，她蓦然抬首，只见正中央架着一个十字木桩，下面围着一圈柴火。她见状，冷然哼笑，风姿楚楚，风云不惊地任由着人将她押至木桩前。

　　金光善站在高阶上，望着阶下的萧如拭，他轻轻挥手，两旁修士会意地拽住萧如拭的手臂，双双扣住将人压着跪下，她脸上青红交替，愤然地瞪着金光善。

　　“萧如拭屠杀同门，罪大恶极，经众家主商讨，将萧如拭火焚示众，已慰各家无辜亡灵。”

　　萧如拭的目光平如死水，惊不起一点波澜，金光善见她这般冥顽不灵，茕然孑立的目光，便心头窝火。他不耐烦地朝金光瑶递了个眼神，示意将萧如拭绑上刑架。

　　她没有一丝恐惧，甚至有解脱的快意，萧如拭被利索地绑上刑架上，四肢被禁锢在木桩上，像一朵被钉固的颓然娇花，她俯视着下面对她指指点点的众人，满心的不在乎，只是痛快地叹了口气，仰面长笑了起来。

　　金光瑶喊道:“点火！”

　　萧如拭露出一痕笑意，眼中晶莹呼之欲出，她仍大笑着，笑的不可遏制，那是畅快的笑声，听的人却觉得瘆得慌。

　　江澄侧首看了眼沉微，沉微木然地盯着木桩上的萧如拭，满脸是泪。

　　“住手！都给我住手！”

　　不知是何处传来的低沉声音，众人闻声，立即四处观望，只见在屋顶飞檐之上站着一个少年，剑眉若飞，凛然如冰雪，面色微微苍白，手腕紧握着负在身后，眼眸如刀在场下众人身上狠狠划过。

　　萧如拭愕然地抬头，直直望向暮色中那颀长的身影，两人眼神闪电般在半空中交击，萧如拭神色骤变，心底哀凉瞬间倒流，不知不觉地呼吸也变得急促不安了起来。她吃力地挣着捆绑住四肢的桎梏，颔首看着魏无羡，颇为惊惧地摇摇头。

　　魏无羡正站在屋檐之上，他喉结上下滑动，压迫着的愤怒随时呼之欲出，他声音远远地传了出来，“给我，松开她。”

　　巨大的声音顿时响起，各家修士列兵三千，声势惊人，隆隆声不断响起，纷纷抽剑提防着敌人。魏无羡见状，眉头霎时间紧紧皱在一起，疼痛感袭上心头，握着陈情的手掌紧紧地握起，青筋暴起。

　　“魏无羡纵温氏余孽残杀无辜修士，杀我亲子，罪该万死！当以挫骨扬灰，以儆效尤。”

　　“纵温宁杀金子轩的是我，你们要杀要剐，尽管冲我来，放了阿拭。”

　　“萧如拭夜闯金麟台，杀修士，杀亲父，如此大义灭亲之举皆有众家主作证。”金光善横眼看向萧如拭，质问道，“萧如拭，我没说错吧？”

　　萧如拭微微抬眸，直直看着金光善，“罪人萧如拭，弑杀父亲，残害同门，纵体内恶灵行凶，种种恶行，我罪该万死！”

　　“阿拭！”魏无羡立刻呵住了他，满眸的惊恐，“你在说什么！”

　　“金宗主。”萧如拭没有理会魏无羡，径直看向了金光善，“你忘记你答应我什么了么，你要食言？”

　　金光善面色发青，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先杀萧如拭拿到澶渊遗录和复制加强阴虎符的办法，然后再杀魏无羡，以绝后患。他手指着被绑在木桩上的萧如拭大声喊道，“萧如拭死罪，不可饶恕！”

　　数十个修士走向前，举起火把走近。

　　“我看谁敢动她！”

　　突然间，只听魏无羡怒喝一声，如同暗夜里崛起噬人的狼，只见陈情腾空一挥，浓黑的煞气股作一拳狠狠击飞了一名修士，转瞬之间，陈情笛声幽长乍起，化作刀剑的煞气似飞虹，势如疯虎地打倒人群。

　　金光瑶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软剑，未等魏无羡奏笛攻来之时，软剑已经架在了萧如拭的脖子上，他震声道:“魏公子呐，我劝你还是收手吧。”

　　“金光瑶....”魏无羡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布满血色蛛网的眼睛狠辣地盯住金光瑶，“你若不想死的很惨，我劝你收手。”

　　“魏公子，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们谈条件？”金光瑶的恨生死死抵住萧如拭雪白的脖颈之上，有鲜红的血珠沁出，顺着剑锋低落在地，他觉得饶有趣味，冷笑道，“萧姑娘如此貌美，若是死相惨烈，那多不好啊。”

　　“金光瑶！”魏无羡眉头紧锁，看着萧如拭被抵在剑下，满心都是惊恐，他厉声长喝，“你松开！”

　　“魏婴....”萧如拭被冰凉软剑刺痛着，她痛苦地摇摇头，已然说不出话来。

　　“金子轩是我杀的，阴虎符也是我炼的，要偿命也是我偿命，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冲我来。”

　　“魏婴....不要....”

　　未等萧如拭的话说完，一支锋利的箭不知从何而来，狠然地贯穿了萧如拭的胸口，她一口鲜血吐出来，污了素色裙子大片。

　　沾染黏腻血液的箭头刺痛了魏无羡的神经，他抬头就看见站在炎阳殿顶之上的弓箭手，顿时杀心大起。他掌中的陈情凛凛一划，未见任何动静，那弓箭手已经被划断的喉咙，应声倒下，从屋顶上滚了下来。

　　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顿时将魏无羡团团包围，魏无羡看着刑架上奄奄一息的萧如拭，怒火彻底淹没了他的所有理智，陈情声起，大起杀心，团团黑色怨气从四面八方而来，化作骇人的鬼魂，朝众人袭击而来。

　　“魏婴....不要....不要....”

　　萧如拭悲鸣一声，双眼血红，她猛烈地咳血，已经虚弱到挣脱不动了。

　　乱斗骤起，魏无羡奏笛驭鬼，与各家修士缠斗着起来，似发狂一般，丝毫不留余地地弑杀着。连绵的惨叫声起伏环绕着，似乎更激发了魏无羡的腾腾杀意，渐渐地，思绪也被怨气所控，怨气力量乍地大增了起来。

　　“魏婴！”

　　一路追赶魏无羡踪迹的蓝忘机来迟，未见飘然人影，就有一道寒光拨来。魏无羡吹笛挡下，见是蓝忘机来劝他停手，更是心寒。

　　“蓝湛，你我还是要痛痛快快地杀一场了。”

　　话毕，笛音飞扬，怨气凝成一团朝蓝忘机攻去，古琴声铮铮，与怨气死死对峙着，谁也不肯泄劲认输。

　　魏无羡怨气冲天，很快，蓝忘机就已经抵挡不住，他猛然泄劲，利落地翻身躲开了袭来的怨气。他被击的连退好几步，脚下不稳地踉跄了几步。再等他稳下之时，就见魏无羡又要再吹笛弑杀，他抽出避尘，欲要去挑魏无羡的陈情，魏无羡眼疾手快，轻松地躲开了避尘的剑锋。

　　“魏婴，停下！冷静！”

　　魏无羡忍无可忍，正要发作，蓝忘机见势，就拿出香囊，朝他掷去。魏无羡一把抓住，香囊上熟悉的山茶花香瞬间飘出，他垂首看着握在掌中的香囊，是熟悉的手艺。

　　“阿拭....阿拭....”

　　一瞬间，他的思绪才抽回了些许，他颤抖着，陡然望向了刑架上的萧如拭，又看向蓝忘机，惊恐之色大作，“阿拭....阿拭....”

　　“魏婴....停下！”蓝忘机肃然道。

　　“阿羡....阿羡！”

　　未等魏无羡冷静下来，那方又传来了江厌离殷切焦急的呼唤声。魏无羡的神经立时紧绷了起来，在混乱之中不停地找寻江厌离的身影。

　　“师姐....阿拭......”

　　剧烈的疼痛渐渐侵蚀着萧如拭的神志，迷迷糊糊之间，她仿佛看见了江厌离的身影，她喃喃道:“江姐姐....江姐姐怎么回来这儿....”

　　她强撑着精神，吃力睁开眼，方一看清眼前境况，便就有人挥动着长剑朝江厌离那方追去。

　　“魏婴.....魏婴....”

　　萧如拭察觉不好，又复开始挣扎，她中了一箭，重创了灵力，无法挣脱，她不停喃喃念着魏无羡的名字，满心焦灼:“魏婴....魏婴”

　　她四肢百骸无不疼痛，但仍不停苦苦挣脱身上桎梏，粗糙的绳子在她心口的伤口磨着，钻心的疼痛接连不断。她失神惊慌地在找寻着混乱中那抹熟悉身影，挣扎的动作牵扯着伤口，她不管不顾自己负伤，狠狠咬住了下唇，咬着牙关忍痛运转灵力，猛地挣开了绳子。

　　萧如拭失力，重重地从刑架上跌了下来，与此同时，耳边便传来一声失控的惊呼。

　　“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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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越写到大结局，就越容易崩啊！血洗不夜天真的太难写了！又是师姐又是阿拭，我们羡羡也太难了吧！刀片雨下的好大，我会在番外好好补偿补偿你们的！千万不要打我！我真的不是后妈坑主！
因为坑主寒假要备考，寒假估计就不能日更了，伶仃谣很快就更新完了，隔壁《醉余年》就随缘不定时更新吧，因为备考很紧张，就不能陪大家过寒假啦，大概三月份才能恢复正常更新，答应大家的各种坑都得拖延了，但是一定不会弃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