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伶仃谣》陆宜安

40、40

　　蓝忘机闻言，抬手一挥，避尘一歪避开了，蓝色剑气划伤萧如拭的手臂，她吃痛“啊”了一声，碧落登时从她手中脱落。

　　魏无羡翻身下马，淌着水洼朝萧如拭跑去，他挡在萧如拭身前，矍然色变，厉声道:“蓝湛！不可以！”

　　“她不是萧如拭！”

　　“那她是谁？”魏无羡反唇问道，“谁都不可以伤她分毫。”

　　“澶渊萧氏回魂术，修为不够深的修士擅用，会招来凶气极重的魂魄附身，二魄共存一体，她随时会被附体鬼魂夺舍。”蓝忘机苦苦劝解道，“萧姑娘体内二魄相争，附体的鬼魂才没有完全暴露，但那鬼魂凶狠，她今天能杀了秦缈，就能杀更多人。”

　　魏无羡睨着眼瞧他，一字一句道:“那也不可以伤她。”

　　突然，一阵惊天惨叫打破二人的争执，魏无羡与蓝忘机齐齐闻声望去，只见萧如拭手中碧落垂滴粘稠血液，猩红随剑锋落入水洼之中，那修士的脑袋被碧落一剑划断，脖颈与头部断开，脸上肌肉狰狞，双眼被戳划成了血洞。

　　蓝忘机见状，觉得萧如拭已经完全失控，心下一狠，手持避尘直直朝萧如拭攻去。魏无羡仅稍怔忡了片刻，见萧如拭狠杀修士后仍下意识地扑身相救，他掏出符篆朝蓝忘机一击，挡下避尘的寒光剑气，手中陈情一旋，稳稳置于唇边。

　　激昂短调划破黑沉的穷奇道，冰凉透骨的雨水无情倾洒拍落，在魏无羡身后的萧如拭忽然乱舞起来，阴气一鼓，来势汹汹，无光的眼眸透着腾腾杀气，恶狠狠地盯着魏无羡的背影。

　　萧如拭听了陈情笛音，竟不受它半点控制，骤然怒发如狂，伸出利爪猛然朝魏无羡攻去。蓝忘机见她欲偷袭魏无羡，挥出忘机琴拨动琴弦，蓝色琴光汇成锋利琴弦朝她袭去，她被弦杀术震到在地，痛苦地吐出一口黑血，她扭曲抽搐地在地上打滚，狰狞异常地发出嘶哑的喊叫，似乎是在挣扎着，苦苦求生。

　　“是她体内鬼魂与她的魂魄在对抗。”蓝忘机收起琴来，走近了两步。

　　魏无羡不敢置信，心如同坠入深渊，她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像一把匕首狠狠扎入他的心，来来回回地被钻深着。他扑通跪倒在地，朝萧如拭身旁爬去，他一只手都已经搭上她的肩膀了，萧如拭忽地抬手扼住魏无羡的喉咙，指甲已经刺入他的皮肉之中了。

　　“阿拭...阿拭！”魏无羡深深作痛，却抬手示意蓝忘机不许妄动，他缓缓抬起手，去牵萧如拭的手，充红的眼眸依旧如水般柔软地望向她血色无光的眼睛。“阿拭...阿拭，是我...是我！”

　　忽地，他耳边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脖颈的束缚瞬间一松，他骤然睁眼，只见萧如拭朝他倾身一倒，彻底晕了过去。魏无羡抬眸，正见穿着麻布斗篷，脸隐在兜帽中的温情手持银针，将萧如拭扎晕过去了。

　　魏无羡扶住倒下的萧如拭，彻底松了一口气，他抬起手缓缓抚着她的背部，满目泪意倾覆落下，与淌下的雨水混为一体。

　　“她会昏迷五六时辰，足够让她停歇一会儿了。”温情垂眸看向倒在她怀中的萧如拭，随而蹲下替她把脉。

　　“怎么样了。”

　　温情细细一探，“体内灵流汹涌异常，就蓝二公子所言，应该是体内二魄在激烈对抗，才会让萧姑娘失控。”

　　“那该怎么办。”魏无羡慌张道。

　　“回魂术是禁术，解法...恐怕还得问她。”温情起身，“她体内灵流冲撞的很厉害，已伤其灵脉，想来附身的鬼魂修为不低。”

　　魏无羡将她横抱起来，径直朝马群走去，蓝忘机连呵住了他，将避尘收回剑鞘中，“魏婴，此去，便是真正的离经叛道了。”

　　“离经叛道？听上去倒挺像我这种邪魔外道会做的事。”魏无羡驻足回首看向他，眼神专注，一字一句，“蓝湛，温情温宁何辜？澶渊萧氏何辜？你们竟这样容不下他们！当然，如果必有一战，我宁愿死在含光君你手下。”

　　蓝忘机神情铿锵，他深知魏无羡的一片赤诚之心，但我知他这样做的下场便是被世家群起而攻。魏无羡冷冷丢来一个眼神，“但现在，谁也别想伤他们分毫，挡我者，死。”

　　魏无羡将魏无羡扶上马，他翻身上马，微微扯动缰绳，“蓝湛，谢谢你。”

　　一行人策马踏水驰出穷奇道，突突马蹄声响彻山岗，蓝忘机侧首看向地上那颗修士的头颅，腥臭脓血被雨水冲散了许多，他将头颅放入埋尸洞兄中，含泪轻叹。

　　赶至夷陵乱葬岗时已是清晨，山中浓雾散去，泥泞山路依旧难行。魏无羡背着萧如拭领温氏人顺枯木林往洞穴走去，往昔记忆一点一滴在脑海中浮现，他侧首看了看背后不省人事的萧如拭，心底漫出难受的痛意。

　　一切，都变了。

　　魏无羡将萧如拭安置在伏魔洞的石床上，坐在榻边静静地看着她，美人姣容苍白无血，显得憔悴不堪，如同秋日败花，自离开乱葬岗后，他发觉一切都不似想象中那般了，所有事都变了，他变了，萧如拭变了，所有人都变了。

　　他愧疚不已，心乱如麻，握拳狠狠地朝石壁上发泄一击。温情举着火把走入洞中，正见此状，她默然走近，“你这样除了让自己受伤，什么都做不了。”

　　“阿拭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冷静。”魏无羡深陷自责，觉得自己无能，“我当初就不该大意，回魂术...”

　　“你又不是神，不可能什么都知道，你现在大包大揽地也无济于事。”温情将火把竖在一旁，走到石床边，“我得给阿拭检查一下，你先回避。”

　　“检查什么。”

　　“鬼魂附身，都会在躯壳中留下痕迹，淤青或胎记之类。”温情亦神情凝重，“我得看看她身上的痕迹，再作打算。”

　　“好...好，我先回避。”魏无羡应允，起身朝洞外走去。

　　待魏无羡离开，她寻找着萧如拭身上鬼魂痕迹，立时便看见她颈后被长发遮挡住的几瓣红色胎记，像是鬼府之花。

　　“还好，还好。”

　　温情也暗暗松了口气，替她穿上衣衫后才走出洞穴，她站在洞口，沉默地望着魏无羡有些单薄沧桑的背影，她信步走到他身旁，轻声言:“放心吧，阿拭的情况还好，你暂且可以宽心了。”

　　“宽心？我怎么宽心？”魏无羡面色沉如死水，语气里满满的愤恨与愧疚，“我说过我不会再让她受伤，要护她一世周全，我...”

　　“飞来横祸岂是你可抵挡的。”温情摇摇头，“岐山温氏是罪有应得，澶渊萧氏便是活该倒霉，偌大仙门，却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阿宁生死未卜，阿拭也...”

　　魏无羡眼里闪过一丝微光，“温宁我会尽量，至于阿拭，就需要你多照看了。”

　　温情点头应允，“你进去看看她吧，她应该快醒了。”她又道，“我去看看婆婆他们。”

　　魏无羡枯坐在床榻上，他望着阖眼安眠的萧如拭，眼中已无声漫上了一层如霜的寒意，神色凝重深沉。直至身侧的人有了细微动静时，他眼中才闪起一抹亮光，又复少年郎的明朗面容，他坐近了些，凑近去看她，试探地唤她:“阿拭，阿拭，是我啊。”

　　萧如拭慢慢从混沌中清醒过来，血色模糊的眼眸逐渐清明，但依旧静若死水，她意识清醒，望着眼前焦急不堪的魏无羡，汩汩泪水决堤般涌出，顺眼角落下衣襟之上。她惨白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干哑的嗓子挤出一句浅浅的“魏婴”。

　　魏无羡大喜，双手紧紧握住萧如拭的手，强忍心中激动欣喜，不停道:“阿拭，你醒了就好，你醒了就好。”

　　“对不起.....对不起.....”萧如拭直直地望着魏无羡，哭腔欲烈，让她喘不上气来，“是我...是我杀了人...”

　　“不是你，不是你。”魏无羡坚定道，他看着她微笑，而那笑依旧温暖地道，“不是你杀的，是你体内的鬼魂，不是你...”

　　萧如拭一切都记得真切，即使不是她本性所为，但秦缈和那修士却是真真地死在她手下的，她心中有汹涌的狂潮涌上，碧落划断那修士脖颈时，血液落在手背上的温热仍存，黑沉雨夜里她眼中满是模糊的血色，纷纷大雨中渐渐清晰的，是死去的师弟妹的面孔。她的声音在颤抖，“夕雾....夕雾她才十四岁啊，他们竟也下的入手...”

　　她擤擤鼻子，眸光逐变凄楚，她撑起身来，死盯着不远处的火光，“父亲竟如此狠心....穷奇道埋我萧氏数百修士性命，他们究竟与萧氏有多大的仇怨！”

　　魏无羡扶住萧如拭的手臂，“阿拭，你先冷静。”

　　“魏婴....”萧如拭泪流满面，凄凄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满心酸楚难言，他无愧于自己一言一行，却被有心人戳脊梁骨，指名道姓地污蔑他是邪魔外道，他不惧旁人嘲讽，但流言蜚语何等刺耳钻心，他却是感同身受的。他拥住萧如拭，抚着她背部，无言皆化作一个厚实的拥抱，“阿拭，你没有错，你没错。”

　　魏无羡扬起唇角，颇有些心疼道：“阿拭，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放柔了语气，“你看，我们回乱葬岗了，一切就能回到以前，平静无波，岁月静好，这不是你所期盼的么。”

　　“好了，体己话说罢，来喝药吧。”

　　温情端着药，不知在洞口站了多久，萧如拭见是她，立刻转过头去擦干眼泪，睇了眼魏无羡，“她怎么在。”

　　“我在兰陵城遇见温情，才知温宁与他的族人被困穷奇道，又碰见了在穷奇道寻师弟妹的你。”魏无羡默默沉吟道，“总之，现在你方醒来，温宁还生死难料呐。”

　　“温宁？”萧如拭微微抬眸瞥见眼温情，“他怎么了。”

　　温情凄楚笑笑，坦白道:“金氏修士拿温氏余孽做招魂诱饵，将...将招阴旗插在他们身上...”她不忍再说下去，强忍了泪水，“阿宁他...”

　　萧如拭看向魏无羡，“你救他回来，想必是有法子了？”

　　“温宁能听陈情，想必阴虎符能救他一命。”魏无羡思量须臾，慢慢道，“只怕复活过来的温宁意识全无，与傀儡无异。”

　　“我也会尽量帮忙。”萧如拭捂着胸口咳嗽两声。

　　温情把药递上前，“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她目光放软了些，“附于你身的鬼魂灵力异常凶猛，已迫损到你的灵脉了，这药安神凝气，能压制一阵。”

　　萧如拭也不伸手去接，心中仍有芥蒂，魏无羡接过药来，道:“听话。”

　　她不情不愿，就着魏无羡的手抿了两口，登时皱眉道:“苦死了。”

　　“良药苦口。”魏无羡道，“还得多谢温情，不然我当真害怕，你会伤着自己。”

　　萧如拭垂下眼眸，又复沉浸深深歉意之中，“我....我没有伤到你问吧。”

　　“没有。”魏无羡安然笑笑，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别记挂在心，不关你事，是你体内的鬼魂作祟罢了。”

　　温情问，“你自己有数么？”她有些担心，“回魂术乃萧氏禁术，我们所知不多，至于为何会召开恶魂，你可知？”

　　萧如拭不觉皱眉，“我也是首次施术，因为凶险异常，所以才被列为禁术，双魂同体，是因施术时百鬼虎视眈眈，一丝半缕的鬼魂伺机入体也是可能，只是鬼魂灵力低微，在我体内许久也察觉不到。时日渐长，它恢复灵力便有夺舍之心，与我灵识相斗，让我失控入魔。”她摇摇头，“我不知我还能扛多久...”

　　“别多想，一定有办法。”魏无羡握住她的手，“有我在，我答应过，一定护你周全。”

　　“我知道...”萧如拭心头一酸，“我知道。”

　　还好，魏无羡，你一直都在。

---

作者有话要说：　　饭制视频已经上线啦！在b站搜索“伶仃谣”就可以看到了！第一次剪视频，很多不足，下次继续努力！
晋江最近太严格了，审核时间太久，连检查身体脱衣服都不让写！我也太难了！不过美强惨的阿拭和阿羡依旧在线！夷陵老祖副线上线，很快就结局了！这绝对是我填坑最快的一部小说了，承蒙不弃！答应大家的完结大奖我已经准备好啦！
Ps 江澄文坑已经开好了！想看舅舅文的在专栏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