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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黎氏嫡女百年诅 ...

  •   音止语罢,一梦百年。

      黎苏木所说之书不是五洲无稽风流逸事,而是东巽与中艮的百年仇结旧谈。

      澄又玄神回本体,偷偷用余光打量僵直身段、面色铁青的穆来,神色凝重地等着黎苏木的下文。

      两洲旧怨的重提,登时让气氛如履薄冰。

      一百年后,黎氏洲主当着穆氏洲主之面,将旧事摆上了桌,究竟意欲何为?

      “清算”二字渐渐浮于脑海之中,微妙的气氛下,澄又玄不自觉地指节够上搁在身侧的天荒。

      “祖辈恩怨,俱是前尘旧事、天意弄人。”黎苏木的温着嗓子开口,将两洲结怨之事定了性,也间接表明了自身的立场——并非清算。

      澄又玄抬起头,探究的眼神想从黎苏木眸中窥出半分虚假,却得到满是真诚的信号,神色一松,若无其事地将手从天荒处移开。又关切地暗扫穆来那方,只觉原本紧绷的坐姿轮廓似是放松了些。

      黎苏木又是一语,没头没尾:“你们可知,嫡女之诅。”

      澄又玄和穆来虽神色如常,却心底隐晓,这将又是一件石破天惊之事。

      “黎氏百年无女,或是诅咒。”

      黎苏木的眼神从差点将盏中的茶水洒出的澄又玄移到与他对上目光的穆来,微有一顿,复又开口:“古来诅咒,先诅后咒。先祖嫡女以心口血发愿,黎氏永不出嫡女,此为诅。星儿出世,破百年无女之诅,亦触动附带之咒。”

      “附带之咒?”澄又玄堪堪稳下茶盏,问道。

      黎苏木拳头无意识地攥紧,眼神转为深沉、痛惜接话道:“我怀疑,星儿并非病重,乃是受咒。”语气温度一改往日温和,如硕石入海。澄又玄和穆来只觉后脊一凉,常年难松动的眼神泄露了真实的情绪。

      黎苏木口中的星儿正是其嫁与西乾金氏的病重嫡妹——黎萳星。

      “何解?”穆来罕见开口。

      “我闭关三年,博览藏书楼,纵横古今药典、医典既无相似病状,亦无续息之方。”黎苏木音色染上显而易见的颓唐。“于是,我转向史籍,看到了先祖嫡女的记载。”黎苏木叹了口气略有自嘲道:“本行医之人因信岐黄,但星儿之事确是蹊跷,而岐黄之系,便是巫蛊。”语气波动说了下去:“若黎氏不出嫡女,真为咒怨。那若有人违愿,又当如何?”

      “惩戒。”一旁静默的澄又玄出了声。

      诅咒之事向来阴毒,若有违背,必有重处。

      “不错,但空想无用,需得证实。无奈先祖嫡女史载戛然此处,我便想一入墓地探寻猜测,却无法接近先祖墓穴。”

      “身为洲主,何来不入之理?”穆来声音清冽指出疑点,五洲皆知,历代嫡子嫡女,皆入族陵以安生后之事。

      “先祖嫡女生前入庵,已非俗世之人,自无由入陵,便从其遗愿,葬于修行之山。”黎苏木解释道,“史书又载,此山在超度嫡女法事之后,自成结界,再无人能入,遂成荒山。”

      “结界?”澄又玄与穆来的神色微动。

      “不错,起初我也以为是史官为合先祖嫡女永世不得人扰的遗愿,有意杜撰。于是我便带着隐卫循着史载暗中探访此山。”一顿,语调降低:“几十人合力,未破结界分毫,反受其噬,无功而归。”细究之下,黎苏木的脸色微白,显然是旧伤未愈。

      “竟有此事。”澄又玄自觉耸人听闻出声叹道。

      “先祖嫡女蹊跷至此,若不入此山一探究竟,我心难平。”黎苏木转身眉眼低垂地对着穆来和澄又玄恭敬地行一大礼,真挚请求道:“烦请阿玄,阿来替我一探先祖嫡女所葬之山。”

      此情此景有所渊源,又要叙回十年之前。

      十年前,五洲嫡子女按例集学北坎。

      所谓集学,源于五百年前九州之役平定之后,功成的五洲:南离朱氏、东巽穆氏、西乾金氏、北坎澄氏以及中艮黎氏的洲主纷纷商议,为保五洲长期稳定,勿蹈九州之乱覆辙,共商重建之策。

      从统一年号为大同开始,其他林总条目各有千余条。

      而每五年一届,五次为一轮,各家嫡亲子嗣咸聚一洲集学便是当时商定的条目之一。以保各家思想同气连枝,后世子弟皆一般亲厚。

      集学主要内容无外乎两大类,文韬及武略。

      皆是十几二十岁的少年心性,嫡系至尊皆是少年意气,最爱以刀剑论英雄。

      是故,武略中的切磋一项便备受瞩目。

      而当年的澄又玄和穆来便在切磋中夺了个五洲双壁的美称。

      一位持的是“屑玉定烦修月户,堆金难买破天荒”银白天荒。

      一位佩的是“寒飞千尺玉,清洒一林霜。”的青墨林霜。

      两柄宝剑合璧而出,所向披靡,武动乾坤。

      如今,黎苏木自身难济,放眼五洲便只得相求于五洲双璧。

      此事关乎中艮东巽宿怨,穆来自是义不容辞。澄又玄感念过往与黎氏友情,又有心帮忖穆来,也拱手应下。

      “不知所葬何山?”穆来确是上了心,开口询问。

      “尘了山。”

      “尘了山?”澄又玄皱了眉头,他虽不在中艮扎根,但自小通晓五洲地图,但凡有所名号的山川小丘皆在脑海,却寻便记忆也未找到匹配山系。

      “便是百药山。自先祖嫡女在此山出家,又在此山归去,就改了名字。后因山中封印,无法入内,日渐荒芜,再未载入任何正册。”黎苏木出声解释道。

      一百年前的百药山,是闲人莫闯的嫡女禁地。

      一百年后的尘了山,是生人勿入的中艮荒区。

      黎苏木所托之事已应,澄又玄便说起此番前来的原本目的。

      “中艮名录簿?”

      “正是,无人来藏书楼或看或夺吧?”澄又玄神色一紧。

      “这倒不曾,只是......”黎苏木略一迟疑,还是转身从东南角的户阁里搬出一叠名录簿来。

      中艮特有的嫡系黄色锦缎装订着名录簿册,虽纸张色泽新旧不一,但却井然有序。

      澄又玄望着最上一叠的名录簿,将其中一本抽出,七成新的名录册,半本为烬。澄又玄瞬时间皱了眉头,一旁的穆来亦神色凝重,澄又玄开口问道:“大哥,这是?”

      黎苏木叹了一口气:“约两月前的深夜,许是我晚间忘记吹灯,这藏书楼莫名起火。所幸发现及时,其他名家典籍并无碍。只是这户阁却遭了殃,置于上方的、近几十年来的我族人名录被毁个七八,这些日子附子正差户部的人重新统录。”

      两月前,名录册被毁,一月后,出散魂断臂案。

      丁香前脚刚出白府后脚被嫂嫂“卖”进罗府,澄又玄和穆来刚救出丁香却又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劫走。

      究竟谁是螳螂,谁是黄雀?

      真是扑朔迷离案,又无巧不成书。

      越想天衣无缝,便越画蛇添足。

      澄又玄望着毁得恰逢其时、恰到好处的名录簿嘴角溢出冷笑:“果真是,阴时阴刻生死簿。”

      黎苏木自幼聪慧,将前因后果一联系,顿时领悟过来,以拳击册愤愤道:“真是步步为营。”

      穆来在一旁未出声响,研磨,起笔寥寥,宣纸上一妙龄女子肖像栩栩如生。

      所画并非他人,正是丁香。

      澄又玄眸中一亮,对着黎苏木行礼道:“烦请大哥默默召集人手,暗下寻找这位姑娘。是死是活,必要有个消息。”

      黎苏木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但还是应下事来,随即就招来黎氏隐卫,为其查访。

      穆青拦下正要悉数派出的隐卫之首,道:“另在白府周围安插一二。”

      “附子他......”一听穆来的话语,黎苏木便知其打算,正要开口辩解,却见一旁的澄又玄对他点头示意,便依着穆来重作人手安排。

      鉴于丁香之事,以保万一,穆来又在藏书楼外设下层层机关阵,才与澄又玄一道动身前去尘了山。

      平地而起尘了山,了却尘世一段情。

      百年未有人迹踏至的尘了之山静静伫立在中艮以南,远远相望,在熙熙攘攘的尘世中相对独立,恍若哪尊仙人遗漏世间的海市蜃山。

      待走近一探,方知其庐山真面目。本以为的谪仙之山山脚,净间断布着三两动物的残骸,疑似被外力震慑而亡。

      想来,这便是结界所在。

      澄又玄意念驱动负于后背的天荒,眼色一凛,天荒便自背后出鞘,明晃的剑锋直逼结界。

      “噔——”发出硬物撞击的声响后,澄又玄神色微变,用真气抵住反弹之力,向后倒退了半丈才将天荒稳在手中。

      一旁持剑未动的穆来偏头查看后退稳住的澄又玄,正对上澄又玄递来无事的眼色。

      澄又玄将剑入鞘,嘴角一勾走至穆来神色道:“好厉害的结界。”

      既不能硬闯,只能巧取。

      穆来将剑递给澄又玄,面向结界,暗运真气,准备以机关法阵破结界之阵。澄又玄双手抱胸,正打算聚精会神一窥穆来五年之中的长进,却听到脚边似有切切细响,一股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

      下一秒,尘了山十里之内皆闻得一声尖叫,百鸟散林。

      “老鼠阿!穆来!”澄又玄下摆一动下意识地一个飞扑奔向穆来,穆来只觉肩上一沉,底盘来不及稳住支撑,颇有前倾之势。第一反应便是转身将澄又玄反护怀中,手上原本作攻击状的机关阵仗统统化为了防御,闭上眼准备迎接结界的冲击,腰间上原本岿然不动的青络玉玦随身而动,晕上暖色。

      意料中的外力并未出现,反倒是身后一空,双双瘫倒在地。

      两体相拥,体香互沁。当若有若无的木质之香进入澄又玄鼻腔之时,澄又玄立刻从穆来身上反弹而起,不知所措又小心翼翼地地偷瞄倒在地上仍未减半分风度的穆来,虚心地舔了舔嘴唇,底气不足道:“不......不好意思阿,来......来兄。”心中在飞快地计算自己被穆来胖揍的几率有多大,慌乱到都忘了拍却自己身上的尘土。

      穆来未曾回应,倒在地上的神色难辨情绪。

      澄又玄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突发情况,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突然灵光一闪道:“是因为......因为有老鼠,对就是老鼠!”澄又玄右手一指,将责任推卸地一干二净。却发现所谓的“罪魁祸首”正四脚朝天、无半点升息地倒在离自己半丈远的土地上。同早已魂归多时的众多“伙伴”后继黄泉。

      “我们这是......”澄又玄环顾周围环境,在隐隐猜到答案后,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错愕,语气中满是惊讶开口:“进来了?”

      正面所对的是一片葱郁山林,身后是三两散布的动物尸骸。

      歪打正着?进入结界......

      早已起身的穆来查探了四周后,轻轻地“嗯”了一声,算作回答,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波澜不惊。

      澄又玄从这有如瞎猫碰上死耗子般的奇遇中回过神来,眉宇间竟是喜不自禁,立马邀功道:“来兄,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穆来毫无表情地望了沾沾自喜的澄又玄一眼,转身便用林霜辟开荆棘往尘了深山中走去。

      澄又玄兴致登时就被浇灭了大半,嘴巴一动,吐槽道:“没情趣。”将身上沾染灰尘利索地拍落后,一脸嫌弃地顺着穆来辟出的、看上去尘土飞扬的荆棘地走去。

      约摸行了半个时辰,荆棘渐少,深林掩映渐渐浮现出一座佛庵来。澄又玄眉上一喜,快步跟上穆来的步子朝庙宇方向走去。

      行至庙寺门口,澄又玄“咦”了一声,道:“这寺庙莫真是嫡女有灵,这门匾百年却还是干净不染。”

      穆来自也是注意道,从山下开始就长势嚣张的杂草荆棘一到这庙庵门口纷纷打道他处,似是有意回避。

      穆来对着澄又玄递去了一个小心行事的眼色,就握着林霜与澄又玄一同推开了这藏着古怪的尼庵的庵门。

      手上一用力,庙门应力而动,发出的“吱嘎”声响,似乎是对两位百年来访者的欢迎。

      推开庙门便见庙内样况:庵中光滑的白色石板除多了些百年风吹雨打的痕迹之外竟是连一片落叶也未见得。

      澄又玄又要开口,却觉身后一阵剑风袭来,嘴角一勾,略一偏头,堪堪避开来势汹汹的剑锋。

      脚下生风一动,通体雪亮的天荒出鞘,直直向攻击的来源处反击。

      突然袭击之人是一身量略小的束发少年,长得玲珑剔透,面上却是狠色,招招凌厉。

      一招半式后,澄又玄便知这玉面小娃并非自己对手,却又有心与他再过几招,嘴上开始了一如既往的念叨:“小娃娃,你是谁?”

      “误闯禁地者,死!”束发少年三两下下来虽知自己并非对手,仍拼尽全力相抗。

      “这是禁地?”澄又玄装作无辜地讶异一问,后又低低地笑了起来:“那你岂不是也闯了,怎么不带头自刎?”谈话间轻轻松松地化开了束发少年的一个狠招,将少年逼退半丈。

      “你!”

      “决明,决明。”以剑支地稳住步子的束发少年将挎着菜篮匆匆赶到庙中妇人护在身后,目光里满是戒备和拼死一搏的决心。

      “小娃娃,原来你叫决明?”决明,决明子。澄又玄口中反复念叨了两声后又补了一句:“你是中艮人士?”

      救苦救难观世音,仁医仁德中艮土。

      中艮擅药理,黎氏以医立世。故族人皆喜以草药入名。

      “多嘴!”唤作决明的少年男子,剑锋一偏正要上前,一旁的妇人却拦住了他,对决明递上安心的目光后,走近一步语气不明地问道——

      “你们可是东巽穆氏后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我尽力了......看来这章写不到我想写的了。
    万物皆无歪打正着,一切俱有道理因缘。
    欲知缘由,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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