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科举）》陶公子

1、放榜

　　“春晓，马车备好了么？”

　　“已经备下了，小姐。”春晓姿态甚是恭敬。

　　小姐对着镜子理了理妆，关心道，“定的可还是月楼包间？”

　　“是的，小姐，同往年一样，奴婢早早的着了二门外的小朱子跟月楼掌柜订下了东厢。”

　　小姐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春晓手上接过披风，不由感慨道，“也不知曾公子今年能不能榜上有名？”

　　这问题，春晓可是回答不上来。

　　小姐说的曾公子已经连续五次落榜，在春晓看来，这位曾公子他确实不是块读书的料子。

　　今年已经是曾公子他第六次赴考，至于成于不成，春晓丫头的心里同样是没底得很。

　　作为小姐的贴身丫鬟，春晓自是明白小姐的那点小心思。

　　小姐爱慕曾公子已久，倒不是在意曾公子有多少才华，实是喜欢曾公子的那点皮相。

　　在春晓看来，那位曾公子也确实有着一幅极能勾人的容貌。

　　每每瞧上一眼，总让人不由得脸红心跳。

　　“小姐放心，奴婢听说平日里曾公子他刻苦攻读，极是勤奋，这次定是能榜上有名。”自家小姐担心，作为合格的贴身丫鬟，自是要给她的好小姐一点信心。

　　春晓说的也不是假话，这位曾公子虽说是连年落榜，但他确实是个踏踏实实，埋头苦读的好儿郎。

　　话说今日可谓是长沙府一年当中数得上热闹的一天。

　　初春的天气，寒气并未追随着春风疾步离去，倒像是还带着眷念一般，仍是不急不缓一如既往的逗留徘徊。

　　料峭的寒气阻挡不了众人去看榜的热忱。

　　马车轮沿着青石板路，循序着往一个方向行驰。来来往往的行人俱是脚步匆匆。

　　今日那些行驰的马车里，十辆里面有六辆坐的都是各家的小姐。走在路上的行人，十个里面有七个全都是青春洋溢的大姑娘。

　　她们可不全是为了去看榜，其实是想去见一见那位清秀俊逸、勾魂摄魄的曾公子。

　　大户人家的小姐自是不敢与众人拥在一处，于是便早早的在月楼订好了包厢。

　　月楼正对着贡院，能将张榜之地俱收眼底，能看到榜，自然也能看到来看榜的曾公子。

　　小门小户的姑娘行事却是更大方一些，她们不怕被人看，但到底是男女有别，也不好往考生多的地方挤，只好三五成群的围在贡院四周，找一个略高处，只等那贡院张榜，曾公子一到，好把挎在手上，装在小花篮里的鲜花掷向曾公子，以表达她们对公子的一片喜爱之情。

　　“嗨，那姓曾的来了没？”

　　被问的书生摇了摇头，“似是还没来。”

　　问话的那人不屑的撇了撇嘴，“每年他一来总是风头无俩，把个案首都衬得黯淡不少。”

　　书生笑着摇了摇头，倒是极为理解似的开解道，“爱美之心乃是人之天性，违逆不得。”

　　“你倒是想得开，我却是瞧不上他那样，也不就是比咱们长得好看了点么？看把这长沙府的女子迷成了啥样？咱们可是堂堂七尺男儿又不是女子，立世靠得是真才实学，焉能靠外貌长相？”这语气竟是带着一腔的愤愤不平，直叹现在的女子怎可如此肤浅？

　　同伴见他想不开，也不再开解，便拉了他一把，岔开话题道，“张兄，我看张榜还得等一时半刻，要不你我去那茶楼雅座歇歇如何？”

　　自打院试考完以后，他是日日盼着放榜，又怕放榜，时时惴惴，倒是有十天半个月未曾睡足觉，今日又赶早过来，甚是疲乏，张姓考生忙点点头道，“赵兄，请。”

　　月楼东厢包间里坐着一位目似秋水泠泠，眉如柳叶拂面，琼鼻小口，天仙月子容貌的好小姐。

　　春晓手持茶壶，动作轻柔，徐徐的给小姐又添了一杯茶关切道，“小姐，今日您早起了一个时辰，朝食也未正经吃，可是觉得饿了？奴婢去给您要一碟芙蓉糕，您尝一尝可好？”

　　只见握着白瓷杯子的芊指紧了紧，小姐秋眉微拢，似是有解不开的心事，微微的摇了摇头，美目虚望着杯子上印画着的渔舟山水图，兴致缺缺的道一句，“不必了。”

　　见小姐如此，春晓心下明白，小姐她这是在担心曾公子，也是在担心自己。

　　若是曾公子这次又未上榜，拼不上一个秀才的功名，小姐与曾公子那还未开始的缘分只好无疾而终了。

　　小姐今年已是十七岁的芳龄，再不谈婆家，可要错过年华了。

　　她家小姐是正真的书香门第，出自世族名门。虽然老爷他官职不高，可小姐的祖父乃是国公，伯父更是实权在握的户部尚书。

　　春晓知道即便是家里人再疼爱小姐，也不可能让小姐嫁给一介白身。

　　曾公子长得确实是风光霁月，让见过他的女子，无不心生倾慕。小姐她更是爱惨了曾公子。可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爷和太爷可不会因为曾公子长相俊美，而把三房惟有的嫡出大小姐嫁给农家出身的曾公子。

　　曾公子若有秀才的名头，小姐她仗着家中宠爱尚且还能一拼，若是没有这点微薄功名，那小姐和曾公子只能是有心无缘呐。

　　“小姐，奴婢有句话思来想去，斗着胆子不得不说……”

　　“春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情之一事往往身不由己，我恋了曾公子三年有余，他确是我喜爱之人，我知你想劝我不可执著，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心不由意，轻易舍不下。”小姐截断了春晓丫头的未尽之言，理性的道理她都懂，现实她也是看得明明白白，也正因为明明白白，心下反添了些许烦闷，上天保佑，只求曾公子这次可登榜吧。

　　骤然间，但闻得窗外欢呼、戏闹声如潮水般刹那间涌来，小姐神色一紧，心有灵犀的将那柔柔弱弱的半个身子隐在微开的窗缝边，一双丹凤目盈盈的、急急切的往外瞧去，果见那久等之人来了！

　　但见他身穿一身普普通通的黛墨色儒衫，可惜再普通的衣裳也掩盖不了他那满身风华，他背影如青竹挺拔，浑身上下似是笼罩着月华，盈盈放光，仅看一眼就让人不由得更爱恋一分。

　　春风掠过，勾起他几缕青丝，青丝飞扬，丝丝缕缕，似是如魔抓一般，，勾得在场的小姐姑娘们无不心头一窒。

　　这就是曾公子，风华绝色的曾公子，让人爱怜又舍不得亵渎的曾公子。

　　他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