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龙的本愿》桉柏

1、汪呜

　　你是一只温顺、忠诚、聪明、可爱、讨人喜欢的狗。

　　但不幸的是你被一辆卡车给撞死了。
　　你以为自己会迎来彻底的终结，结果你居然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了，你仔细地观察四周，接着发现自己的形貌出现了巨大的变化。

　　你，没有毛了！
　　没有毛了！

　　你惊慌失措地用新获得的巨大利爪摸自己的脸，然后更加惊恐地感到你的脸摸起来没有以往那种柔软温暖的触感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坚硬、充满棱角的触感。
　　你跌跌撞撞地走到一个开阔的小水潭旁边，茫然地想要思考一下狗生。
　　你觉得你需要静静。
　　然而小水潭里的倒影让你更加无法平静了。

　　你，变丑了。
　　真的非常丑。

　　你圆溜溜的卡姿兰大眼睛被金色的竖瞳取代了，可爱圆润的鼻头消失了，两条细缝一样的鼻孔中喷出红色的火星。你背上有两个像蝙蝠一样覆盖着皮膜的翅膀，翅膀上骨骼暴突，骨刺嶙峋，你尝试着扇了两下翅膀，于是卷起一阵狂风。
　　你的脸不毛茸茸了，细密的棱形鳞片覆盖你身躯的每一个角落，你额头中央还有一个突出的巨角。
　　你越看越觉得那只巨角和你主人做木工时用的钻头简直一模一样。
　　你愤怒地朝水中的倒影呲牙，露出一口密密麻麻寒光闪烁的利齿。

　　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身为一条狗，你明白毛茸茸的身躯和无害的面容是你博得人类喜欢的资本。
　　现在你变成了这副丑样子，连毛都没有！再也没有人类会喜欢你了！

　　你眼中泛起泪花，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悲从中来忍不住大吼一声。
　　“汪呜！汪汪呜呜呜呜！”

　　你悲痛的吼声实在是太大了，周围的树木纷纷颤抖，天上的群鸟翅膀一抽，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平静的水潭激起巨大的涟漪，鱼儿们翻肚飘在水面上。

　　你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鸟、翻肚的鱼、折断的树枝，呜咽着用巨爪抱住头。
　　你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你，再也不是一条讨人喜欢的狗了。

　　你想要试着摇尾巴，结果发现你一摇你粗壮的尾巴就会把周围的树木全都给打成两截。
　　你想要试着挠挠痒，结果发现你的四肢实在是太短了，你蹬起后腿甚至无法挠到脑壳。你的肚皮很痒，但你只能来回打滚儿解痒。
　　你想要抖抖耳朵，结果发现你的耳朵不见了，你的耳朵变成了一个小圆洞，就藏在鳞片后面。
　　你伤心了。
　　你在水潭边上一边汪呜一边打滚，渴了就喝两口水，饿了就吃两条翻肚鱼，你从白天哭到晚上，又从晚上哭到白天。
　　太阳升起，晨光出现，你终于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你需要仔细地思考一下今后的狗生该做何打算。

　　正在你思考的时候，一伙儿人类闯进了森林。

　　“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来这儿。”
　　“森林里真的有龙吗？”
　　“但昨天逃回来的冒险者说他确实感受到了龙威，龙的吼声把他的耳朵都给震流血了。”
　　“我觉得他是在瞎扯，他说龙吼声是‘汪呜汪呜’……你们什么时候听说龙会汪呜汪呜叫了？只有狗才会那样叫。”

　　从前的你是一条听觉嗅觉都很灵敏的狗，现在你虽然变丑了，但你的听觉和嗅觉照样很灵敏。
　　你听到了人类的声音，你欣喜万分，瞬间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脑后，你撒开短胖的四肢飞奔过去，一路撞到无数树木。

　　进入森林的那伙人类突然感觉到地面在不正常地颤动，他们面面相觑。
　　领头人脸都绿了：“跑！”

　　人类捣腾着两条腿拼命奔跑。
　　巨龙在后面拼命地追。

　　领头人回头看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
　　那条龙实在跑得太快了，三下两下就要追上他们了，更恐怖的是那条龙还一边跑一边甩着紫色舌头，一副饿极了的样子。
　　如果被龙抓到的话，一定会被它给吃掉！
　　于是人类在恐惧的驱动下跑得更欢腾了。

　　“嗷呜！”巨龙长啸一声，修长的身躯灵活地跃起，然后轰然落下，一脚踩在领头人的肩膀上。

　　绕是领头人是一个高阶冒险者，骤然被几十吨的重量砸中，也是忍不住被压得直翻白眼。

　　他的伙伴们见状纷纷停下了脚步，大惊失色：“老大！”

　　领头人正要充满牺牲精神地说：“不要管我，活下去！”
　　巨龙的口水就糊满了他的后脑勺。

　　他一脸懵逼地被巨龙按着舔，半天没反应过来。
　　巨龙舔得高兴了，嘴里发出兴奋的吼叫。
　　——“汪！”

　　在场的人类纷纷露出怀疑人生的表情。

　　你见到了人类，你兴奋极了。
　　你舔了舔那个人类表示友好，然后躺在地上露出肚皮，示意那个人类挠挠你。

　　然而那个人类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呆滞地看着你，没有任何反应。

　　……搞什么？我已经舔过你了啊！难道你不应该挠挠我作为回礼吗？
　　你对这个愚笨的人类非常不满。
　　但下一瞬你忽然想起，你已经不是一条讨人喜欢的狗了。
　　你已经不是一条讨人喜欢的狗了！

　　你自闭了。

　　你用利爪抱着脑袋发出汪呜汪呜的呜咽。
　　愚笨的人类依旧呆滞地看着你，他似乎根本不打算挠你。
　　于是你呜咽得更大声了。

　　正当你抱头痛哭的时候，那个愚笨的人类终于有了反应。

　　他非常迟疑、非常小心翼翼地走到你身边，笨手笨脚地拍了拍你额头中央的巨角。

　　你愣住了。

　　愚笨的人类说：“……你难道是想让我挠肚皮吗？”

　　是的！
　　你吐出舌头，身子一扭仰躺在地上，粗壮的尾巴拍打地面，求摸！

　　……

　　数年之后，某大陆第一龙骑士接受了女王的邀请前往皇宫做客。
　　女王问他是怎么做到把一头凶悍的恶龙驯得服服帖帖当他的坐骑的。

　　他回答：“呃……没什么诀窍，我这条龙有点特别，是它选中了我，我们是在一片森林里相遇的。平常的话我就陪它扔飞盘，偶尔给它加餐肉骨头，多鼓励它，帮它挠肚皮……大概就这样。”

　　女王：“……你这不是驯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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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素材来源于Writing Prompts。
这是一个可以根据人们提供的脑洞素材自由创作的网站，诞生过很多精彩的短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