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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七月凛冬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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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飞速的变幻。
张浩是个没什么耐性,也没什么特长的年轻人,几次打击下来,整个人都消沉了许多。
张文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帮弟弟找点工作,张浩却又看不上那些普通工作。
张浩想让张文兰给他租个商铺,做点小生意,可张文兰心知弟弟花起钱来大手大脚,还爱玩儿,实在是放心不下。
她想来想去,跟弟弟说,让他先在张文兰一个朋友手下工作一段时间,等熟悉了学会了,再自立门户。
张浩满口答应,可去了没几天,就嫌苦嫌累,先是迟到早退偷懒,后来干脆整天整天旷工,跑去外面鬼混去了。
张文兰没办法,又托了另外一个朋友,张浩去了几天,又开始故态萌发。
一连几次都是如此,张文兰急了,说了张浩两句,没想到张浩也早就不满了,一心认为张文兰的举动是故意为难他。
他气呼呼地冲张文兰嚷:“姐你有必要这么刁难我吗?不就让你拿点钱出来让我创业,我也是想着能出息点,让你享福啊!你不舍得给钱就算了,还整天催着我去打工受罪,你是我亲姐吗你?”
张文兰也急了:“我送你去是让你学习!你什么都不会,能做什么生意?现在做什么不辛苦,你怕吃苦还能成什么事?”
“反正你就是不愿意掏钱呗!”张浩不服气地说,“说得那么好听,我也没觉着学到了啥本事。我要自己能成事,用得着跟你要钱?”
“你没学到本事,是因为你自己不好好学!”
姐弟俩大吵了一架,谁也没说服谁,张浩更加不肯去上班,整天要么就是游荡在外无所事事,要么就是让张文兰掏钱。
可看他那个样子,张文兰唯恐他拿了钱惹出什么事情,或者被人骗,更不肯松口了。
他们互不信任,互相猜忌,渐渐的,裂痕越来越大。
张浩对姐姐的怨恨,也与日俱增。
就在这个时候,张浩认识了一个人。
有个经常和他厮混在一起的人,名叫王义,也是整天吊儿郎当正事不干到处胡混。
和张浩同样的是,王义的爹妈管得紧,手头不宽裕,想潇洒潇洒都不行。相同的处境,令俩人格外说得来,时常凑到一起发牢骚。
不知道什么时候,王义突然变得阔绰起来,频频出入高档消费场所,还很大方的请朋友们玩乐。
张浩跟着蹭了几次,心里纳闷起来,忍不住偷偷问王义:“你最近发财了?”
“发财谈不上。”王义嘿嘿笑了两声,“不过就是拿回点东西。”
这话说的,让张浩更加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我经高人指点,走上财路了。”王义神秘兮兮地说。
张浩更不明白了。
王义也不多说,只是故作神秘地说:“人都有自己的财路,就看能不能发现。你想不想知道,你的财运在哪里?”
这话充满了诱惑的魔力,张浩立刻就动心了。
“……当然想。”
“我带你去见薛老大。”
王义带着张浩走入了一个漆黑的偏僻小巷,小巷深处,一个高大的黑影正靠在车边抽烟,一片漆黑中,根本看不清他的轮廓,只有一点星火若隐若现。
不知道为什么,王义和张浩走入小巷后,身影也模糊起来,几乎融进了黑夜中。
路果躲在巷口,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她小声嘟囔:“好奇怪啊,到这里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好重的鬼气。”小白皱着眉,目光严肃。
“鬼气?”路果探头看了看那模糊的几个背影,“难道是像姚心心一样,有一个鬼魂藏在这里?”
小白摇了摇头,语气笃定。
“不,没有。这里只是张浩梦中的场景,那里的人也只是现实世界的投影。不过,只是梦中重现,鬼气就如此浓重……”
小白眯起了眼睛。
小巷深处的黑雾浓重的化不开,从里面传出的声音也模糊起来,对话缥缈的像是坏掉的录音机。
“……我朋友,张浩。浩子,这是我老大……薛复生……贼厉害……指点指点……”
王义的声音越来越弱,张浩说了什么话,更是低到听不见。
路果焦急地踮着脚尖往里看,就见那个高大的身影晃了晃,突然,浓重的黑雾喷薄而出,笼罩了整条小巷。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夹杂着一个充满凶狠戾气的声音。
“阻挡在你前面的,就是那个女人——你的姐姐,张文兰!”
冰冷的黑雾笼罩了整个梦中世界。
路果脚下踉跄了下,扶住小白的手臂站稳,一睁眼,才发现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她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还黑着。
“现在还没天亮呢,张浩这是半夜惊醒了?”
“怨气太重,已经干扰到他的心绪了。”
“怨气?”路果回想了下,“是对他姐姐的怨气?张浩那个朋友怎么神神叨叨的,还有那个叫什么薛复生的老大,像个神棍一样,说什么阻挡张浩的是张文兰……张浩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这些情景都是在他内心深处反复回想的。”小白说,“张浩应该是深信不疑——不好。”
小白的脸忽然白了一下,站起身快速拨出了一个号码。
“你好,我要报警……可能会造成.人身伤害……对……地址是……”
他说出了张文兰张浩姐弟俩的住址。
挂了电话,小白扭头说:“我们也去。”
“为什么突然报警?”路果一头雾水,但也被带的紧张起来,赶忙跟上,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梦境中的怨气实在太重了,梦醒之前,张浩接收到的信息是:他姐姐在阻碍他。这种极端情绪下,很难保证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小白叹了口气:“但愿来得及。”
深更半夜,张家所在的小区却热闹起来。
楼下警灯闪烁,楼上人声嘈杂。
几个警察牢牢摁着张浩往外走,张文兰头发散乱,光着脚,哭哭啼啼地跟在后面。
一个警察拎着一把菜刀,安慰张文兰:“去医院检查下,看看哪里受伤了。”
“我没什么大事,你们放了他吧……”张文兰哭着说,“我就这一个弟弟……”
“放了他,再让他伤人?大半夜的拎着刀乱砍乱叫,你这当姐姐的不害怕,邻居就不害怕?要不是我们赶到及时,这刀说不定就落在你身上了!”
“他就是一时糊涂,放了他吧……”
警察押着张浩往车上去,张文兰却突然爆发,赶上前挡在车门前面,无论别人怎么劝都不肯离开,哭得几乎背过气。
“他是我弟弟,不是坏人,我不追究,不追究,你们放了他……”
面前一片混乱,张浩却表情木然眼神奇怪地盯着张文兰,嘴里念念有词。
“都是你,都是你挡住了我的路,都是你……”
路果仔细听了一下,听清了他的喃喃自语,不禁感到不寒而栗,偷偷扯了下小白,小声说:“这是走火入魔了?”
小白也在观察张浩的表情,见张文兰死活不让路,就走上前说:“你好,刚才是我报的警。”
“啊?是你?”为首的警察正焦头烂额,一见小白出来,立刻问,“你是他们什么人?”
“朋友。”小白看向张浩,说,“白天我遇到他的时候,就看出来他的精神有点不太正常,嘴里一直嘟囔着一些不太好的话,实在太担心,所以才报了警。”
“精神不正常?”
几个警察仔细打量了下张浩,纷纷点头。
“怪不得。我说呢,怎么半夜三更,突然拎着刀在家里乱砍,刚开始我们还以为是家暴之类的……原来是精神病?”
“不!”张文兰立刻睁大了眼睛,急切地说,“我弟弟,他只是情绪有点不好,没有病!”
小白不动声色地握住张浩的一只手臂,腕上透明的珠子微微晃动。
“文兰姐,他确实不太正常,你以前可能没注意到,不信你问他。”
张文兰立刻把目光转向张浩:“小浩,你别怕,没事的,有姐在——”
“都怪你,都怪你。没有你就好了,没有你,我一定会成功的,你怎么不去死……”
张浩神情呆滞,对于姐姐急切的问话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满眼怨毒,紧紧地盯着张文兰,嘴里吐出狠毒的话语。
“你在说什么啊?”
张文兰满脸泪花,愣住了。
“都怪你!”
张浩的声音大了些,恶毒的话像刀子一样飞出来,“为什么你要活着!你夺走了我的一切,那一切本来就该是我的!你挡住了我的路,没有你,我一定会成功的!都怪你!你去死,去死啊!”
他忽然激动起来,挣扎着想去掐张文兰的脖子,却被小白和两个警察牢牢按住。
“你在说什么,我是你姐姐啊……”
张文兰嘴唇发白,颤抖着。
“叫医院的人来吧。”
几个警察商量了下,又转头安慰张文兰:“医院的人马上到,你别担心。“
然而,张文兰似乎已经听不到这话了,她愣愣地看着弟弟,眼泪不停的涌出来,自己却似乎毫无知觉。
“都怪你,你为什么不去死……”
等待医生的时候,现场安静下来,只有张浩怨恨的声音喋喋不休。
“我的路都是被你堵住了,才会做什么都不成功,贱女人,你怎么不去死……”
“没有你我会过得更好,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去死吧,去死吧……”
“你死了,所有的财产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张文兰的朋友,许梅和余璐也赶了过来,扶着张文兰低声安慰她,可她充耳不闻,整个人仿佛凝固的灰败石雕,望着不停咒骂她的弟弟。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而近。
不知道是不是说累了,张浩的声音也渐渐地小了,怨毒的眼神也不见踪影,恢复到了空洞迷茫。
小白松开手,不着痕迹地退回到路果身边,低声说:“净化完了。”
“啊?”路果看了看张浩木呆呆的眼神,“那他为什么还是这个样子?”
“被怨鬼之气侵蚀的太严重……心智受到了影响,他疯了。”
“疯,疯了?”
路果吃惊地看着张浩。
救护车到了,几个警察摁着张浩往前走。
张浩一改刚才的疯狂举止,麻木又顺从地跟着。
就在将要上车的那一瞬间,他忽然又用力挣扎起来,嘴里含混地说:“我……成功……成功的道路……我要养我姐,我要有出息……成功……让我姐高兴……”
警察和护士慌手慌脚地按住他,一旁雕像似的张文兰却好像突然活了,猛地挣开朋友的手,冲过来拉住张浩,满眼含泪:“小浩,你说什么?”
“让我姐高兴……”张浩也不看张文兰,自顾自地挣扎着,像是要哭,“我没出息,不行,不行……我要成功……让我姐享福……不能没出息……”
张文兰抱住张浩,痛哭起来。
许梅余璐跟过来,好不容易才把她劝开。
“别怕,有姐在,什么难处都能过去。姐马上就去找医生,你一定很快就好,啥事没有……”
张文兰含着泪,目送救护车远去,才失声痛哭:“你在姐眼里,一直都是最亲最好的,姐从来没嫌弃过你啊……”
路果小白和许梅余璐一起,把张文兰送回了家。
因为担心弟弟,张文兰草草收拾了一下,就和许梅余璐一起赶去医院看情况。
“本意是为了家人幸福,想要获得成功,可是慢慢的,竟然忘记了初衷,只记得想为自己谋求利益,不惜牺牲家人……这是被怨鬼之气影响,被蛊惑,才会这样忘了本心吧。他……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走出小区,路果依旧在担心。
“我已经帮他消解了怨气。他现在只是——只是疯了而已。”
“会好吗?”
“……”
“应该会好的吧?毕竟,他还有家人在等他康复,他姐姐会好好照顾他,一直到他恢复正常。”
“嗯,我想,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