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师》挂科再读

30、永不原谅７

　　张小猛是个直爽的汉子，既然认识了就不再扭捏，道了声谢，就领着罗宝娃一起落座。

　　路果随便点了一些菜，又让罗宝娃选了一些爱吃的东西。

　　罗宝娃年龄虽然小，但是乖巧懂事又机灵，路果是越看越喜欢。

　　两口饭菜下肚，几个人就聊了起来。

　　“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本来想靠化煞解灾谋生，可是——”张小猛摇了摇头，“在街边好几天，一直没有生意，弄到现在，剩的钱，只能勉强够付房钱。”

　　他的目光望向正吃得欢的罗宝娃，满眼慈爱：“这天也变凉了，我是随便哪里都能凑合，可怎么着也不能让孩子在外面过夜。”

　　“你一直在街头的话，没有生意的。”路果插话，“现在网络测算那么火，哪还有人到路边解灾呀。”

　　张小猛点点头：“我知道，可是我手笨，弄不明白那些，而且网络测算到底不比面对面，很多问题没那么清楚。那些愿意见面的有钱人，又大多是找名气大的人做这些事情，可是我也不认识人，没有那些关系来给我介绍生意。”

　　他叹了口气。

　　“你还记不记得，这两天遇到的一个人。”小白说，“一个瘦瘦的男人，你遇见他两次，还跟他发生了冲突。”

　　“当然记得，那个身上有债印堂有灾的人嘛。”张小猛疑惑地看着小白，“你问这个是——”

　　“是这样的，我们就是为了他才来这里的。”路果嘴快，赶忙把一系列事情跟张小猛解释了下，说完又好奇地问：“你一直说什么负债要偿还，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做了什么事，也会映在他自己的身上。”张小猛解释，“行善积德的人和作恶多端的人，无论相貌和自身气运都是不同的。这个姜利，我瞧他印堂隐隐发黑似是有灾，可我粗略一看，这灾似乎是他自己造成的，那可不就是身负有债需得偿还嘛。我既然遇上了，少不得提醒两句，可是这人，嘿，听不懂好赖话。”

　　“姜利就是个混球。”路果立刻表示赞同，“不识好歹，没素质！还骂人，一看不是个好东西！”

　　小白咳了一声，眼神示意旁边还有孩子在，不要发脾气。

　　路果吐吐舌头：反正也骂够了。

　　一旁正吃的开心的罗宝娃表示：我只是个小孩子，我只管吃，你们大人的事自己解决。

　　路果对于张小猛所说的“各人的气运不同”非常感兴趣，追着问：“每个人的气运都是怎么看出来的，都不一样吗？比如我——”她指了指自己，“能看出来什么？”

　　张小猛打量了下路果，憨厚地笑了笑，摇摇头：“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张小猛还没回答，小白已经开了口：“气运关乎一个人的前世今生，福报宿债等等。就算是我们这些修炼人士，也只能浅浅的看到一些平凡人的普通气运，稍微复杂浑厚点的气运是完全看不出，也看不透的，就算修为高深，也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影子，不得其意。姜利只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前生后世牵累，福缘浅薄，所以才能看出来。”

　　他静静地看着路果：“你是有前生后世积累气运的，而且应该还有一些其他纠缠福报，所以看不透是正常的。”

　　路果听他说了一堆，忽然回过味儿来：“这些事情，是不是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小白点点头，目光中似乎在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张小猛能看出来的我当然也能看出来。

　　“你都没跟我说。”路果嘟囔着，心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庆幸。

　　如果他评判自己是好的气运也就算了，是不好的又该怎么应对呢？这么想起来，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所谓气运，都是自身所言所行，所感所悟积累而成。”张小猛乐呵呵地说，“我看路果像是有福缘的，一定是平安顺遂的好运道。”

　　这听起来倒还真像是街头骗子的说法。

　　路果忍不住想笑：“借你吉言啦。”

　　张小猛似乎是职业病犯了，又转头看小白：“倒是小白，看着有些福薄缘浅，怪呀，怎么会浅的如此明显呢？”

　　小白没说话，也没理他。

　　路果一听这话头似乎不妙：张小猛这个愣子，刚才听他说好话还以为是个会说话的人，怎么一转眼就当面说人不好呢？这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张小猛还在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认真研究小白面相，似乎又要说出什么来。路果见势不妙，赶忙开口打岔：“那你能看出姜利是欠了什么债吗？”

　　张小猛回过神来，摇摇头：“当然看不出。我劝了他要偿还，可看起来他不肯听。”

　　事情似乎陷入了困局。

　　路果有点沮丧：“姜利什么都不肯说，我们怎么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问周冉啊。”张小猛抹抹油乎乎的嘴巴。

　　“周冉？周冉已经——”路果左右看了下，周围的人们各自忙着吃喝谈笑，无人注意这边。路果压低了声音，“周冉早就死了啊。”

　　“你们不是能进入姜利的梦中吗？他梦中的小孩不就是周冉，去梦里问问他不就行了。”

　　这也算是个办法。

　　路果正琢磨着，该怎么去问那个海中的孩子，小白却说：“没必要。那个不是周冉——他只是姜利制造的幻象，就算有沾染上周冉遗留的什么，也不是那个死去的真正的周冉，受姜利的心性影响，就算我们能问出什么，他说出的话也不可信。”

　　“这样啊。”张小猛也皱起眉来，“不然就问下周冉本人的鬼魂好了。”

　　路果一愣：还能这么做？

　　一旁的小白似乎也有点诧异：“你能找到周冉的鬼魂？”

　　张小猛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哪有那本事。不过，有一位或许可以做得到。”

　　时间已经到了深夜。在路果小白住的酒店附近，有一条浅浅的小河，吃过晚饭，一行四人沿着道路，一直走到河边。这里处在城市边缘，平时人就不多，现在深夜时分，河边更是一个人影也无。

　　如果不是几人同行还能壮壮胆，在平时，这么半夜三更的，路果自己是绝对不会来这里的。

　　他们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下来，张小猛从他那个从不离身的长布条包裹里，摸出一块旧旧的小圆牌，指尖微动，口中念念有词。

　　夜风寒凉，路果揽着罗宝娃站在一旁，屏息静气地等着。

　　四周一片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暗夜中突然出现了水纹似的波动，眼前一花，漆黑的夜中，河边树下就多了一个人。

　　这是个大概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长得还算英俊，但却带着一脸不耐烦的神情。

　　他抬起眼皮往这边看了看，毫无感情地快速说出一溜儿话：“轮回司事务部，人间道第二分部一百零四号接洽管理员，郑。有什么事找我？快说，我很忙。”

　　张小猛迎了上去：“小郑，我想托你查一件事情——”

　　张小猛还没说完，小郑身侧忽然亮起了点点红光。乍一看，路果还以为他在抽烟，等小郑抬起手，路果才发现那红光是从他一只手指的指尖散发出的。

　　小郑抬手看了下那红光，表情更加不耐烦起来，他放下手：“快说，我赶时间。”

　　“是这样的，我想托你帮我找下一个人的鬼魂。”张小猛不敢怠慢，急忙说，“名字叫周冉，死亡时间是二十多年前，在海中溺水而亡——”

　　小郑没等张小猛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正常死亡的鬼魂接引工作归转生部的引渡人管，和我们事务部无关。更何况死了二十多年，说不定早就投胎转世了，上哪里去找鬼魂？”

　　张小猛说：“我们就是想查一下他死亡的情况。”

　　“那不归我们事务部管。”小郑的手指陆续泛起了两三道红光，他低头看了看，“我还有其他事，走了。”

　　“哎等等——”眼看着小郑要离开，张小猛想再说什么，可小郑似乎已经不打算听。

　　路果忽然觉得手中一空，一直乖乖依偎在她身边的罗宝娃已经向着小郑跑了过去，童音清脆：“郑叔叔不要走！帮帮我师父吧！”

　　罗宝娃跑得很快，小郑刚抬起的手掌又放了下来，伸手轻轻抚了下她的头顶，指尖淡淡的红光萦绕：“接引鬼魂的工作不归我管啊，宝娃，更何况还是二十多年前的鬼魂，查起来更复杂。”

　　“可是郑叔叔和别人不一样，无论什么事都难不倒你的。我师父以前就告诉我，别人做不到的事情，郑叔叔都能做到。”罗宝娃仰脸看着小郑，满脸恳求，“郑叔叔，你帮帮我师父好不好。”

　　小郑犹豫了一瞬，罗宝娃立刻抱着他的手臂开始左右摇摆：“帮帮我师父吧，求求你了郑叔叔！帮帮他嘛！”

　　“好好好，知道了知道了。”小郑露出头疼的表情，无可奈何地答应，“宝娃你先把手松开。”他低头看了看红光萦绕的手指，“叔叔还有事要忙，忙完立刻帮你师父办事好不好？”

　　“就知道郑叔叔最厉害了！”罗宝娃欢天喜地的往后一跳，“叔叔你要快点回来！”

　　小郑答应了一声，一边扭头朝张小猛和小白说了声“在这里等我”一边抬手往空中划去，一道裂缝出现在他面前，他迈步进去，裂缝嗖地就消失了。

　　罗宝娃兴高采烈地奔向张小猛：“郑叔叔答应帮我们了！”

　　张小猛一把将她抱起来，举高高，哈哈大笑：“还是我小徒弟厉害！”

　　路果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毫无疑问，这个小郑就是负责张小猛的接洽员，和吴风雨是一样的，可是，他居然真的能找到二十多年前的鬼魂吗？

　　“他真的能找到周冉？”

　　张小猛把罗宝娃放下来，一边整理着她的小辫子，一边乐呵呵地回答：“既然小郑答应了，就一定能做到。”

　　“他这么厉害？”路果更惊奇了，“可是他刚才明明说那些不归他管。”

　　“没关系，就算不归他管，他也能想到办法。”张小猛不以为然地说，“小郑可是轮回司的老资历了，厉害着呢。其他接洽员，一个接洽员最多也就管我们天师联盟的五六个天师，小郑自己，就能负责跟我们二十二个天师，其他的接洽员哪能和他比。”

　　他正说的得意，小白冷不丁夹了一句：“私底下跨部门调查事情——肯定是不符合工作守则的吧？”

　　张小猛一愣，糊里糊涂地抓抓头：“你问这个干嘛……肯定是不符合啊，按理说轮回司掌管轮回转生，我们想知道什么，得跟他们申请还不一定行得通。不过没关系，我跟小郑这么熟，他不会计较这些。”

　　小白呼出了一口气。

　　路果突然觉得有点想笑：他肯定是想到了那个呆呆的，满脑子都是规定规定，凡是规定之外的事，打死都不做的接洽员吴风雨了。

　　同样都是接洽员，瞧瞧人家的多给力。

　　小郑说很快回来，也确实是很快——路果他们在河边等了一会儿，树下就又有了动静。

　　随着夜空中一声闷闷的低声爆响过后，重新出现的小郑依旧是一副厌世脸赶时间的样子，一站稳就说：“周冉已经投胎转世了。”

　　“已经投胎转世了？”张小猛抓了抓头，“那也没办法问他什么了，前世的事情，他一定什么都不记得。”

　　“你要知道什么？”小郑一边轻拍了下跑到他身边的罗宝娃，一边问，“我知道你是要问周冉的情况，所以我已经查过了，你想知道什么？”

　　张小猛精神一振：“他是怎么死的？”

　　“溺死的。这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小郑不耐烦地说，“你就不能问点其他的？浪费时间。”

　　张小猛一时哑然，倒是小白走了上去：“周冉为什么会溺死？”

　　见小白问，小郑先是朝着小白点一点头算是打招呼，才回答：“为了救人，体力不支而溺亡。”

　　救人？

　　路果和张小猛都愣住了，就连小白也露出了意外的表情：“他不是意外落水死亡？”

　　“不是。”小郑说，“他的轮回书上记载的很清楚，救人的福报都已经记上了，这辈子应当还算过的顺利。”

　　一时间，路果脑中全是纷乱的思绪，一会儿是姜利咆哮扭曲的脸，一会儿是灰色的大海与天空，一会儿是海中的孩子。

　　她脱口而出：“他救了谁？”

　　“一个和他一样大的小孩，好像叫姜利。”小郑说出了一个路果预料之中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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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提前更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