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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古怪 ...

  •   气氛突然凝固了,安静蔓延开来,周边只听得见风过林梢的响声。

      长久的沉默里,谁都没有再开口。

      “走吧。”大师兄好像从这片沉默里知道了什么,跟对暗号一样。只有我是迷路的羊羔,进入狼群的领地,面对突然的动乱一无所知手足无措。

      好在刚刚只卸了些轻便的物件,现在拾起来也快。

      三人翻身上马,马蹄踏起地上的尘灰,随着风飘向林子深处。

      “这什么情况?”我看着突然漫出的浓雾,惊疑不定。

      “是阵法。”大师兄皱了皱眉。“布阵的人修为很高。”

      他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这山是前往邺都的必经之路,参加论道大会的人这么多,若是有阵法作为考验,我们早就该得到消息了,而且往届也没有过这种情况。况且,这阵法隐藏的煞气很重,是动了杀心的。显然,是有人提前得知我们的消息在这布下的。

      或者说,是冲师兄来的。

      在扶云山七年,我只和师父下山过一次,总不至于匆匆见一面就把人得罪上了,就算是有,前两月我独自一人赶路的时候,最好下手。如今多了两个修为高深的师兄,只怕是更麻烦。

      师兄应该也是想到了这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这么多年也没听闻大师兄有什么仇家,虽说性子不太稳重,但也算是好相与的。二师兄就更别说了,给他递拜贴想要结为道侣的人,男女不论都快从扶云山排到邺都了。

      若真要说有什么不太寻常的,就是大师兄的这次出山。一走就是一年,往常他出门好歹还会告诉我们去哪,这次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还有二师兄。大师兄喜闹,出去玩或者办事都是常有的事,也没见他俩跟连体婴一般黏着,都是各干各的。这次却说是放心不下,武功内力相当的二人,何至于一方对另一方放心不下。

      除非是他知道,以大师兄一人之力,不足以摆平局面。但这俩人在江湖上又极负盛名,向来难遇敌手。该是有多艰险,才会如此谨慎小心,又该有多重要,与亲近的师弟们都绝口不提,无论生死也要去。

      “能解开吗?”同样的沉默我不愿再遭受第二次,师父他们有自己的事要处理,不愿说我也就不问,总归是与我无关的,装糊涂混过去也就过去了。

      “得找到阵眼。”二师兄眉头皱的更凶了。“是中土清幽大师自创的空见阵。清幽大师故去后已经消失很久了,会摆此阵的人寥寥无几,破阵之法更是难得。智取不行,咱们只能强攻。”

      空见?!我一惊,心不由的向下跌落。清幽大师是江湖上传说般的存在,五岁听禅,八岁习武,十五岁入武道,三十岁破无镜,六十八岁勘破红尘劫,九十六岁窥见天机,一百二十岁圆寂。精于内功和阵法,所创的招式法阵更是精妙无比,其中空见阵是后人议论也是诟病最多的。

      空见,皆空不见。阵如其名,在这个阵法里,周围的景象都会变化消失,所见之处一片空白,没有死物也没有活物。长久呆在此阵中会精神失疾,疯癫不止。

      可这也只是说明布阵人的造诣极高,真正遭人诟病的,是雾中□□,地里埋针。

      毒虽不致死,但会给人造成极度饥饿的错觉,拼命地想找东西吃,地面上什么都没有,只能往地下挖,挖到了粗针却恍惚认为是食物,咬不动便直接吞了好填补饥饿感。最后活活穿针而亡。

      比起一般的杀阵,空见显得格外可怖,手段之残忍令人头皮发麻。清幽大师作为德高望重的前辈,一生所行善事无数,所创大多都古朴单调,强调刚柔相济化繁为简揉百成一。也不是没有精巧凌厉的,但这样恶毒折磨人的,只有空见。

      名字好听,也只有名字好听。

      “该是有多恨我们啊。”大师兄挑了挑眉,“对不住啦,小师妹。本来是来护着你的,却连累你和我们一起遭罪。”

      不着调果然是不着调,瞧瞧,刚刚还一副正经得不行不知该怎么解释的样子。这会承认的倒是快的很,嘴上说着道歉,脸上确实一点歉意都没有。

      我瘪了瘪嘴,懒得理他。

      “什么都看不见,如何找阵眼?”

      可是没人答我,我诧异地回头,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

      师兄!师兄!

      刚刚还在这的,人呢?

      不安感越来越大,我听见心口传来噗通噗通的声音,一声一声的,愈发清晰,仿佛快要跳出胸膛。

      噗通!噗通!意识越来越混乱,眼前的白色开始旋转,我挣扎着想要把眼睛睁开,但是徒劳,眼皮越来越重,能看见的越来越少,我察觉身体开始不受控的瘫软在地。

      眼前隐约看见有人向我走来。

      是谁?是谁走过来了?

      “真像啊!”

      “小姑娘,大会之后一个人来锦安镇的十里酒肆,找一位姓肖的老板,我在那等着你。”有一双手摸上了我的脸颊,细细的描摹着。

      “你会来的。”

      脚步声又开始响起,然后慢慢远离。我最后听见的,是那个声音在唱着一句词。

      “月出江舟花敛容,杨柳随风去悠悠。”

      -
      浑身软绵绵的,像被下了筋骨散。我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淡青色的床幔有些恍惚。

      我出来了?

      “醒了?”有些陌生的声音从屏风前传来,低沉的但很好听。

      映在屏风上的影子开始移动,紧接着,鸦青色的身影从屏风前转了出来。

      贺望舒?!

      “贺,贺少主。是您救了我?”我心下诧异。原以为和他的再次相遇必然是风花霁月的,却不料是现下这样。

      “嗯。昨日师父唤我去迎宋参师兄,我奉命出城见凤山有异,才发现你们被困于阵中。”他顿了顿。“这次是我南宁山失察,才令你们深陷险境,还望江姑娘见谅。”

      “贺少主不必如此,本就是我们自己的祸患,与南宁山是万不相干的。不知,我的师兄们?”

      “闫师兄和宋师兄方才被师父唤去了。姑娘不必担心,过会听见你醒了,自然会过来。”

      “劳贺少主费心了。”我尽量让自己端庄些,不愿在他面前漏了怯。

      至少我现在看起来也是个优雅大方的姑娘家吧。我悄悄地抬眼望了他一眼,见他还是那副样子。与我谈话仿佛是例行公事,不用带入什么情绪。

      察觉到这点,我不由的瘪了瘪嘴。小时候明明还对我笑来着,现在认不出来就罢了,还跟块冰似的。

      时间给人的改变有这么大嘛?

      “阿曦!”大师兄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本就没落锁的门被他一下子推开,发出吱嘎的声音。

      “听仆役说你醒了,便赶过来了。怎么样,有没有不适?”

      他疾步走来,立在床旁,没有在意站在旁边的贺望舒。倒是紧随其后的二师兄向贺望舒颔了首,为大师兄的无礼致歉。

      “没有。你们都没事吧?”我摇了摇头。

      “嗯。我与宋参发现你不见之后四处寻了没一会,贺望舒就来了。”

      “你为何会突然晕厥?”

      他这样一问,方才被我抛之脑后的事情又浮现在眼前。

      那个人到底是谁?他说我像一个人,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地隐瞒了这个人的存在,对闫商摇了摇头。

      “我也不清楚,就是突然觉得浑身失力,接着就失去意识了。”

      “身子没事就好,旁的不记得就不记得了。”二师兄缓缓的说。“这次到底是我们连累你了。”

      “二师兄莫要胡吣,我们师兄弟之间什么时候需要分你我了?只是你与大师兄往后行事要小心些。”我心里担忧着。“连空见都能布置的人,往后还不知道会出什么招数。”

      “你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我点头应着。却不由想起那个男人,他会和师兄们有关系吗?为什么,刚刚不说呢?

      扶云山的日子很平淡,没有什么波澜。可为什么一下山各种各样的事情就接踵而至,与我有关的与我无关的,像是根根丝线缠绕在面前。而我是线里的茧,是早被盯上的蝶。

      以为三个月不过弹指一挥间,现下却觉着度日如年。大会结束之后,真的还回得去嘛?

      十里酒肆,是骗局还是真相?

      “你早些休息吧。五日后大会便开始了,得养好精神才是。”二师兄说。

      “五日后?”我一惊。怎么推后了?

      “师父想着你不知何时醒,凤山的事情也没有眉目,就申请延后了。毕竟是空见阵,其他门派的人也很是好奇。”贺望舒适时开口。

      也是,我转念一想。空见毕竟消失已久的阵法,那人会摆空见说不定也知晓清幽大师的其他招式,简直是个香饽饽。

      可,这样罕见的阵法,我们又是如何被解救出来的?阵外也能找到阵眼所在嘛?

      过了一日我寻了个时间问二师兄。

      “据说,是万归一前辈恰好知道此阵的解法,几乎耗尽了内力才破了阵。”二师兄说。

      恰好?会不会太巧了些?我微微蹙眉。

      二师兄像是看出了我在想些什么。“阿曦,有些不该想的就别去想。”

      我一愣。万归一这类宗师级人物的功力并非我们能比拟,若真和他有关……

      师父呢?师父知道嘛?他理应是清楚大师兄这次是去干什么的,也知道谁会盯着这件事。

      可既然如此,为何要特意让大师兄与我同来南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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