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教授的念念不忘》辛小怪

3、第三章

　　赵听溪被彻底征服了，在衣帽间转悠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来。

　　京京和金奇帮她整理好行李就离开了，赵听溪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苹果啃了两口元气满满地哼着歌去洗了个澡。

　　躺到床上的时候不到九点钟，十几个小时的时差让赵听溪难以入眠。她把床头的灯调暗，房间里充盈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和幽暗的暖色灯光。

　　赵听溪闭上眼睛，白天的情形让她有些伤感。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徐清川竟然把她忘了个干净。可见当年压根就没把她看在眼里啊。

　　脑海里徐清川的侧脸和他目不转睛的视线来回切换，她叹了口气忽地从床上坐起。

　　“人家都不记得你了赵听溪，麻烦你挣点气行不行，不就是小时候的暗恋对象嘛……”她锤了一下被子，又像泄了气的小皮球一样靠回床头，没多一会儿，又“噗嗤”一声笑出来，捂着脸小声尖叫：“可是，我当年的眼光好好哦……”

　　放任自己花痴了一会儿，赵听溪摸过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边过了很久才接起来，陈年老烟枪的嗓子已经让人很难分辨是男声还是女声了，“谁啊？大半夜打电话叫尸啊？！”

　　赵听溪笑了，不管时隔多久，这熟悉的叫骂声还是能一下子把她带回到童年的时光。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小城，脚踩着温暖的风，手里拿着一截树枝追着赵境辰新买的小鸡满世界地疯。

　　“奶，”赵听溪叫了一句，声音有些干涩。

　　那边停顿了几秒，不确定地问：“丫头？”

　　赵听溪“嗯”了一声，又说：“奶奶，你们还好吗？我回国了，想明天去看看你和爷爷。”

　　杨淑琴声音拔高了起来，“回就回，还得我去请你呀？！”

　　赵听溪一噎，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那边又想起杨淑琴的叫骂声，“死丫头片子大半夜打电话是嫌我活的长了吧？！没良心的，挂了！”

　　没等赵听溪再说话，听筒里就变成了一片忙音。

　　她努了努嘴，打开手机软件订了一张机票。

　　未县离寅城不算太远，就是路程麻烦。先坐一个小时的飞机，然后辗转两趟大巴。赵听溪本想下了飞机就打车的，在看到一群仿佛“社会大哥”的黑车司机后她果断放弃了。

　　就这样她一早便出了门，赶到奶奶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爷爷赵宝山在楼下接她，两人刚一进门就听见杨淑琴絮絮的声音，“死丫头也不说几点回来，饭菜都热了一百八十遍了……”

　　家里的摆设基本没什么变化，家具有些老旧，但房间依然干净整洁。杨淑琴系着围裙站在阳台上烧饭。

　　赵听溪跑过去一把抱住杨淑琴，叫了一声，“奶奶，我回来了。”

　　杨淑琴一巴掌拍在她的后背上，“死开，锅里的油烫到你！”

　　赵听溪跳开，余光瞄到盘子里的几道菜，全都是她最喜欢吃的。刚才奶奶那一巴掌拍得有点重，赵听溪竟然有点想哭。她耸耸肩，四处张望几下问：“赵境辰呢？”

　　杨淑琴絮絮叨叨地说：“跟你一样没良心，说是在学校做什么课题，放假都不回来。狗屁！我看他就是想在寝室里打游戏！”

　　赵听溪算了算时间，当年那个整天跟她疯玩的小男孩儿现在应该已经在读大学了。

　　杨淑琴的动作很快，三人上了桌，赵宝山心情不错，从柜子底下翻出一瓶酒来，还没等倒上就被杨淑琴吼了一嗓子：“喝喝喝就知道喝！”

　　一向老实的赵宝山难得争取一次，“这不是小溪回来了嘛，我高兴啊。”

　　杨淑琴白了他一眼，却没再说什么。

　　一顿饭在杨淑琴骂完赵宝山骂赵听溪，骂完赵听溪又骂赵宝山中结束了。但赵听溪吃得却十分惬意，奶奶的手艺，不知道比汉堡薯条好多少倍哦！

　　吃过饭，赵听溪回到了自己以前的房间，现在算算已经有六年没回来了，房间的摆设竟和她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杨淑琴倒了一杯温水进来，见赵听溪四处乱转没好气地说：“怎么着，大别墅住久了看不上我们这小房子了？！”

　　赵听溪扁扁嘴，“老太太你什么时候能好好说话呢！”

　　杨淑琴眼睛一瞪，“好好跟你说话你能上房揭瓦！”

　　赵听溪一缩脖子，想想也对，小时候自己那么皮，如果不是杨淑琴的大嗓门她说不定把房顶都掀开多少次了。

　　杨淑琴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想了想问：“你打算在这边待几天？”老人叹了口气，语气也不再那么强硬，“你要是想去看你爸就提前说，我好帮你准备点祭品啥的。”

　　赵听溪垂下头，两只手搅在一起，“不去了，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回去，还有很多工作。”

　　杨淑琴点点头，“也行，那你睡一会儿吧，被子都在衣柜里，你自己拿。”

　　赵听溪的床头是她的学习桌，抽屉里都是她的宝贝，那年走得急，都没来得及带上。

　　她拉开抽屉，从一个笔记本中翻出一张照片。

　　上面的男人穿了一身警服，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赵听溪小的时候很淘气，照片上的小脸蛋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这是为数不多的和老爸的合照，赵听溪纤细的指尖抚上男人的脸。

　　老爸老妈在她没什么记忆的时候就离婚了，至于是什么原因没人跟她讲过，她也从来不问。后来老妈远走他国，把她留给了爸爸。

　　赵听溪对老爸的印象不深，他似乎总是很忙，也总是笑。奶奶说他的愿望是去当兵保家卫国，可是爷爷死活不同意，报名的那天他把家里的户口本藏在了裤子里，老爸最终也没能实现梦想。后来他成了一个编外协警，经常很自豪地说自己是警察。那年她还没上小学，有一天奶奶跟她说老爸追小偷的时候发生了车祸，之后老爸就变成了一张黑白照片。

　　下辈子他应该如愿去保家卫国了吧，赵听溪想。

　　她呼出一口气，把照片收回到笔记本里，翻出被子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了几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天都暗了下来，赵听溪换了件衣服走出房间，发现爷爷奶奶都不在。她顺着二楼的小窗户看出去，发现爷爷在跟几个老头下棋，奶奶坐着个小板凳和几位老太闲聊。

　　赵听溪背起小包，戴着口罩和鸭舌帽，一个人转悠了出去。

　　这条街是她以前经常来的，就在她们高中的后面，奶茶、炸鸡应有尽有，被同学们称为美食街。

　　夜幕低垂，恰逢高三补课的学生放学，美食街上熙熙攘攘都是人。

　　赵听溪进了一家以前常去的面馆，找了一个角落的单人桌坐下。

　　前面的一张单人桌挤了一男一女两个学生。两个人十分养眼，女生清纯漂亮，男生阳光帅气。

　　女生点餐、取餐前前后后地忙，满眼都是笑意，对着男生说个不停，还把碗里仅有的几块肉片夹到了男生的碗里。

　　男生始终绷着脸，那几片肉似乎是压倒他的最后几根稻草。他把碗推到女生面前，踟蹰着说：“邱同学，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我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今天答应你一起吃饭也是想跟你说清楚的。以后……以后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说罢，男生扔下两张纸币，起身就走了。

　　女生叽叽喳喳的声音停了。

　　赵听溪的面吃了两口，忽然觉得没什么胃口了，许是小店换了老板，味道都不一样了。她起身出了小店，没去看那个女生的反应。

　　美食街还挺长，赵听溪一直往前走。

　　徐清川的脸又出现在脑海里，赵听溪放任思绪回到六年前的那个暑假。

　　那年她上大一，放暑假的时候和几个同学约好了一起去看班主任徐老师。

　　上学的时候赵听溪可是班里的小霸王，一呼百应。老师们虽然没少说她，但也都是真心喜欢这个漂亮机灵的小姑娘。尤其是班主任徐老师。

　　那天徐老师和同学们聊得热火朝天，忽然有人提议要拍张合照。徐老师便叫赵听溪去书房里取他的相机。

　　赵听溪推门的那一刻阳光洒了满地，她看见一个年轻男人正端坐在书桌前，纤薄的身躯笔直，指节分明的手里握着一支笔。

　　男人听见声音抬眼看过来，赵听溪不知为什么瞬间就红透了脸。

　　她脑子懵懵的，扯了扯自己的白裙子磕磕绊绊地说：“那个，徐老师让我来拿帅哥的。”

　　年轻男人的脸上一片震惊。

　　赵听溪忙咬住了嘴唇，她死死闭了一下眼睛，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连忙纠正：“相机，徐老师让我来拿相机。”

　　接下来的时间她脑袋一片空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拿到相机的，也不记得是怎么走出书房的。

　　徐老师跟她说那是他姐姐家的小儿子，暑假到他这来玩的。于是，赵听溪便隔三差五就往徐老师家跑。

　　后来有一天徐老师家五岁的小女儿问赵听溪：“漂亮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哥所以才经常到我家来玩的？”

　　赵听溪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可她适应能力强，脸皮也越练越厚，后来似乎所有认识的人都知道她喜欢徐清川了，她也觉得没什么。

　　她不过是在青春年华里喜欢上一个美好的人而已。

　　遗憾的是徐清川似乎并不这样想，每每赵听溪挖空心思来找他玩，他都是一脸冷漠。

　　现在想想，或许徐清川一贯的家教让他做不出伤害一个女孩面子的事情，也或许是他从来就没在意过她的存在。

　　幸好暑假短，也幸好她离开得早。

　　不然说不定哪天徐清川也会像吃面的男生一样跟她说一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吧！

　　临走前的那天晚上他们还一起聚会了，赵听溪记得自己喝醉了，是徐清川送她回去的，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跟他说过什么出格的话。

　　不记得她了也好，不然还真是丢脸。

　　喧闹的人群打破了赵听溪的回忆，她摇头笑了笑，准备打车回奶奶家。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是汤倪。

　　赵听溪接听，那边很快传来机关枪一样的男声：“小溪，我到寅城了，你准备一下下周我们去影视公司签合同。另外，我找了一位认识的朋友，他刚好也在找人注册结婚，有空的时候去见一下吧。”

　　赵听溪望着人来人往的小街沉默了很久，然后轻声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