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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番外二 ...

  •   2019年4月23日,正在工作的邵泽平接到了吴妈的来电。

      听完电话后的他坐在位置上愣了愣神,脑海里走马灯似地过了一遍和蒋英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吴妈说,小平啊,你赶紧回来吧,刚刚救护车来家里,你妈刚吃完午饭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结果站起来时倒下去了,估计情况不好啊。

      邵泽平坐在位置上半晌才恢复冷静,他哆哆嗦嗦拿起手机给南浔打电话。
      “喂,怎么啦?”南浔在边翻看文件边回他。
      “我,我妈进医院了。”邵泽平揉揉太阳穴。
      “你等我,我去请假。”南浔看了一下内线,有人找,挂电话之前她不放心邵泽平,“你在公司等我,我去接你,我们去看看情况,你先平复心情,不要往坏处想。”
      “嗯。”传来的是邵泽平疲惫的声音。

      南浔办完一切手续后来他公司找他。
      当她推开他的办公室门的时候,他正站在窗边,也不知是看着下面奔腾不息的车流还是在想着事,嘴上抽着烟。

      这还是她和他在一起一来第一次看见他抽烟。
      南浔往办公桌看去,上面的烟灰缸里已是三个烟头。

      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他。
      “走吧,我们去医院。”南浔将右脸颊贴在他的背脊上。
      他的背脊很宽,很厚,原本是令人心安的。
      可此刻,南浔只觉得令她心疼。

      “不抽了好不好,妈妈要是见到你抽烟会不高兴的。”南浔走到他面前拿掉他的烟,“走吧,我刚来的时候给车加了油。我开车,你先睡会,到了还有很多事要你做呢。”

      南浔开了不到三小时到浙江医院。
      这几小时里她时不时侧头看一下身边副驾位上的人。
      他只是闭着眼,不出声。
      “好好开车,我没事。”男人疲惫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

      下车后,邵泽平牵着她的手来到病房。
      大哥和大嫂站在病房外面,拍了拍邵泽平的肩。
      邵希练已经和肖南珽在里面了。

      蒋英看到邵泽平和南浔过来了,戴着氧气罩的她朝他们招手。

      蒋英拿下氧气罩,她先和邵泽平说话,“小平,妈妈的身体妈妈自己清楚,你别难过。”
      邵泽平握住她的手,“妈,会没事的。我们去德国。”
      蒋英摇摇头,“我很开心,前年你带我去德国陪我玩了两周,我也看到了你生活了几年的城市,现在已没有什么大的遗憾。”
      “妈,你别这么说,你还想干什么,我都陪你去。”邵泽平强忍住哽咽。
      “男子汉,说什么呢,你还有公司和家庭,你得照顾好啊。”
      “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看见你生孩子。”

      邵母朝南浔伸过去一只手,南浔忙不迭递过去。
      “妈妈。”
      蒋英拉着南浔的手,经过岁月的沉淀与洗礼的手,让人感到一股由内而生的温和的力量。

      南浔回握住邵母的手,这个女人的一生平凡而又伟大,她支持着丈夫的事业,又生了三个孩子,且把他们教育得都很好,每个都在报效国家。
      邵泽楷是医生,邵希练跑社会民生类新闻,邵泽平则是从事医疗器械。
      他们每个人都在尽自己的力量给社会添砖加瓦。
      南浔很尊敬她。

      邵母望着南浔慈爱地说:“我这一生,坦坦荡荡,自爱也爱人。我看到国家的发展,也经历了社会的衰与兴,早已满足。小楷和小希都安定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小平和你了。你们在我看来都还小,所以要好好的。”

      蒋英再看看邵泽平,将邵泽平和南浔的手交叠在一起。
      “小平呢,他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我生的儿子我最清楚。南浔,浔浔,我的好儿媳,以后你们要互帮互助,相互挟持着走下去。”

      南浔喜欢的一个作者Priest有一句话,“人的一生是万里山河,来往无数客,有人给山河添色,有人使日月无光,有人改他江河,有人塑他梁骨,大限到时,不过是立在山巅,江河回望。”
      眼前这个女人,令她流下了难以言明的泪水,她答应着:“好的,妈妈。”

      邵母把右手上戴着的玉镯子取了下来,戴到了南浔的手上:“这个镯子本来是一对,一只在你大嫂怀孕时给了你大嫂,还有一只我今天给你。”
      南浔擦擦眼泪,“妈妈。”
      “好玉养人。它们陪了我大半辈子,开过光的。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太信这些,但是孩子,我希望你以后平安顺遂。”
      “这个就当我给你们未来的孩子的见面礼吧。”

      “收下吧。”邵泽平朝她点头。

      南浔任由泪水流下:“妈妈,谢谢您。我…您一定会好好地看到孙子或者孙女出生的。”

      邵母笑笑摇了摇头:你们都出去吧,剩下的时间我想和文德待在一起。

      晚上十点一刻,蒋英在邵文德的怀抱里安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是笑着的。
      有个年长一点的护士说,“没有任何痛苦,很安详,寿终正寝。”

      邵泽楷和邵泽平忙着后事,邵希练、大嫂还有南浔帮忙打点。
      就这么忙忙碌碌地,三天过去了。

      这三天,邵泽平统共睡了不到7小时。
      南浔心疼他,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出去走走吧。”南浔给他揉揉太阳穴。
      “好。”

      邵泽平牵着她的手,和她说:“我上大学的时候南开有一个老师来我们学校讲课,他是口才艺术和社交礼仪的专家,还是个演讲专家,他讲到一句‘一切成功都是做人的成功’,我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应该感谢的是我的父母。”
      南浔安静听着。

      “浔浔,我小的时候,我爸还在部队任职,就算在家也是电话不断。可是只要他在家,他都会和我一起晨跑,雷打不动。他不在家时,都是我妈照顾我,教我认字,读书。每天晚上七点我们会坐在客厅看新闻联播。她会给我讲家国大事。”他想到小时候的事,终于笑了笑,“我那时候多小啊,也听得云里雾里,可是她很有耐心,她会把我带到爸爸的书房里,指着挂在墙上的世界地图或者是中国地图给我一一讲解。”

      “她那么好,怎么就离开了呢?”

      “我还没好好孝顺她。”

      南浔听了很心疼邵泽平,她圈着他的腰,看着他:“泽平,死亡不是失去了生命,而是走出了时间。你要相信,妈妈她只是走出了时间。”

      “而且地上的人一个一个走,天上的人一个一个接。
      最终都会团聚的。”

      邵泽平看着她,然后抱紧她。

      她能感受到他的颤抖,他的悲痛。

      邵泽平埋在她的肩窝处,哽咽着:“浔浔,我好后悔。自从我长大后,我回家的次数就太少了,妈身体不好,每次我要回来,她都在电话里说,她没事,她很好,让我不要担心她。她说我做的是利国利民的事业,让我好好做。南浔,我真的好后悔。”

      南浔轻拍着邵泽平的背,这一刻,她的心也揪了起来。
      她仿佛能看见妈在一边笑着对邵泽平报平安,一边看着他的照片,从他小时候到他成年,再到现在。
      都说人生可待,实则岁月无情。

      “泽平,你有最好的妈妈。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
      “我哭不出来”邵泽平闷闷道。

      他们就这样抱了很久。
      直到邵泽平慢慢平静下来。

      “走吧,我们回去看看爸”邵泽平对南浔说道。
      “好”。
      邵泽平牵着南浔的手,往回走。
      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

      其实爸现在才是那个最伤心的人,结发妻子,红颜知己,却不能白头到老。
      这世间有多少女子能做到像蒋英这样,支持着自己的丈夫,儿子。
      让他们可以尽心去报国。

      回到家时,邵文德坐在书房里,翻着相册。
      暗黄的灯光下,他佝偻着背,一张张地抚摸过去。
      昔日南浔看见的爽朗健谈,昂首挺胸的他与在这一瞬的好似两个人。

      邵泽平走了过去:爸,出来吃点吧。
      邵泽楷也走了进来,随后是吴娉。
      “爸,吃点。”

      “嗯,来了。”
      往后的路还是要走下去。
      要是她看到他现在这样,她会多难受啊。

      邵泽楷和吴娉先行出去盛饭。
      邵泽平牵着南浔的手,也准备出去。

      南浔最后转身时又看了一眼邵文德。
      一个老人坐在那里,不断摩挲着相片。

      人都会说,这世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
      的确,世上确实没有感同身受。
      但是,我们越长大,经历的越多,就越能感受到对方的无助、难受、以及无法言说的孤独感。
      因为总有相似的事情让我们产生或多或少的相似的情感。
      千百年来无非也就是这些情绪。
      这也是我们生而为人的共情点。

      邵文德吃完饭后,坐在位置上看着他们。
      良久,他说:“你们忙完了都各自回去吧,我想去广州待一段时间,那里还有一些我和你妈共同生活过的痕迹。”

      *
      2019年十一假期。
      苏州。
      邵文德在9月30号坐高铁来了苏州。
      他现在偶尔会和老友下下棋,品品茶,耄耋之年仍是爽朗健谈。

      1号中午。
      邵泽楷先开车带了邵文德和吴娉以及邵希练去了定好的包厢。
      肖南珽还在国外,预计后天到。
      邵泽平其后开车,南浔坐在副驾驶。

      车里放着《Beautiful》。
      It\'s a beautiful life,
      我会在你身边,
      It\'s a beautiful life,
      我会站在你身后,
      ......

      阳光透过车前挡风玻璃照在南浔的身上,舒服地令人想睡觉。

      车窗开着,温柔的风吹起了南浔的碎发。
      痒的她想笑。

      后面坐着孟湾和大嫂的两个孩子,孟湾抱着邵希练的沛沛。
      两个孩子就坐在孟湾两侧看着沛沛。
      车里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一切都是这么的温暖平凡真切实在。
      是细细碎碎的幸福。

      南浔舒服得闭起眼睛在副驾驶座上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红灯,车停下。
      邵泽平看着南浔的侧颜,她笑的酒窝里像盛满了酒,让人不禁醉倒。

      他能猜到南浔此刻心里所想。

      他也觉得这种平淡的小时光很幸福,
      他幸福着她的幸福。

      邵泽平很快地将手递过去捏了一下南浔的脸。
      南浔睁开眼:痛呀~
      孟湾轻咳了一声。
      “哎,妈。”
      喊完也去捏了一下邵泽平的右脸,口型给他看:哼,老男人。
      邵泽平凉飕飕地看了她一眼。
      南浔很愉快地继续靠回副驾驶闭起了眼哼着调调。
      邵泽平淡笑,心里却觉得自己好像越活越年轻了。

      “你知道吗,周雁和江桐领证了,就前几天,我忘了告诉你。”南浔突然转过来看着邵泽平。
      “嗯,婚礼呢?”他问。
      “再过一年,等江桐生完孩子恢复了。”南浔答。

      “真好啊,一个个都安定下来了。”孟湾在后面笑着说。

      是啊,真好。
      周雁和江桐也算应了那句“世事千帆过,路的尽头会是温柔和月光”。

      十一国庆,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 作者有话要说:  1.教授是南开艾教授。
    2.余华: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了时间。
    3.《Beautiful》是鬼怪O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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