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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十年后 ...


  •   婚约定下的当晚,停了好些天的雨水又如瀑般飞泻而下。

      爷孙俩收拾着各自的包袱,三七嘟囔着嘴,“非要挑这么大的雨天走吗?”

      “怎么?在这侯门大院住的舍不得走了?”老者收拾好包袱,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今夜不走不行,丞相病愈已经开始上朝,皇帝下旨让他进宫领赏,他才不想进那劳什子的皇宫给人下跪磕头。

      三七没有搭腔,利落的收拾完包袱,她们的东西本就不多,多的是草药,收拾起来倒也不麻烦,行至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因有些烫,便小口抿着。

      “是舍不得那小公子?”老者翘起二郎腿,哪里还有外人所见到的超然物外的高人模样,吊儿郎当的抖着腿,好整以暇的看着三七。

      摇摇头,“才不会。”早都习惯了跟着爷爷到处走,本就不会在一处多待,像爷爷说的,怎么能为了一处地方就放弃了天高海阔。

      “不是你说小公子长得比那歌姬还好看吗?又不会舍不得了?”老者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你还走不走?”三七仰着头看他。

      “三七,待你长大了嫁给这小公子好不好?”老者笑眯眯的看着她。

      三七后背顿时一阵发麻,每当爷爷这么笑,意味着他又想作弄人,而此刻在他面前的只有自己,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可是上过爷爷太多次当了,但凡学医习武的喊一声累,不想学了,爷爷肯定下狠手在她身上洒上三五天的痒痒粉。

      飞快摇头,“不要,三七要一直跟着爷爷学医。”

      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跟着我吃苦,在这儿多好,你看这府邸多大!”

      “才不大,没有翠华山大。”三七才不上他的当。

      递给她一块白玉,就是那块白家的传家玉,“今天让你损失了一块玉,这块补偿你。”

      三七只看了一眼便摇摇头,嫌弃道:“不要,没泡过药缸子,戴着没用。”

      在三七看来,玉都是差不多的,这玉也没被草药泡过,防不了蛇虫鼠蚁,戴着累赘。

      “让你戴着就戴着,贴身戴着,回了翠华山自己去泡药缸子。”老者将玉丢到她手里,想了想又吩咐道:“若是丢了,我就给你洒上痒痒粉,绑到树上,让你挠不了痒难受死。”

      每一次才捣鼓出来解痒痒粉的解药,爷爷下一次的痒痒粉就更厉害,让她新捣鼓的解药没有半分用处,搞不过老头子,只能认命的接过玉佩,妥帖的收起来,随身戴着。

      老者还想再说些什么,透过层层雨声,突闻院落外有些细碎的脚步声正走近,利落的拿起包袱,背上药篓子,“有人来了,再不走怕是要去给人磕头。”

      三七背起包袱就跟了出去,一老一少窜上屋顶,老的游刃有余,小的虽有些吃力,也算是勉强能跟上老的。

      不过小的踩上屋顶之时,因功夫不到家落脚有些重,丞相府的守卫自是有些察觉,奈何老的一把拎起了小的飞速蹿了出去,顷刻间就在重重雨幕下遁去了身形,守卫只觉得是自己眼花。

      院落里安静了下来,院外少年踌躇,来回踱步,祖父已同他说了订亲之事,他知道三七今后便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现下她还这么小,该是不懂这些的。

      三七的爷爷对白家有救命之恩,自己更是该好好待她,虽说订亲的信物已经交换,他还是觉得该送些什么给三七。

      不过深夜来访,似乎于理不合,只是自己刚提好字的扇面,他想尽快送给三七,便也顾不得礼数。

      自小祖父便夸他知礼数,从未要他操心,现如今遇上三七,他似是常有出格的举动。

      打着伞,拿着自己刚提好字的折扇走进院子里,屋子里烛火通明,想来还未休息。

      行至廊下,收起伞摆到一边,即便没有人看见也依旧躬身作揖叫门,“老先生,晚辈有一物件赠予三七,可否叨扰片刻?”

      屋子里没有人回应,白逸轩又拱手说了一次,依旧未果,便上前轻叩了两下门,却发现门压根未上栓,轻轻一碰便推开了一条缝。

      “晚辈叨扰了。”白逸轩念叨一声,这才推开门走进屋。

      屋子里人影全无,烛火摇曳,桌上放着两个用过的茶杯,他快步走至桌前,伸手碰了下杯壁,茶水还是热的,但是屋子里的包袱不见了,药篓子也不见了。

      他们走了?三七离开了?

      少年有些失神的坐到凳子上,看着手里还未来得及送出去的折扇,还有拽在掌心里的紫玉。

      她何时才会回来?

      三七丝毫不知自己被人惦念,只知道自己被淋了个湿透,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在宵禁前出了城门。

      她就不明白了,为何不雇辆马车?再不济买匹马也行啊,为何非要用两条腿跑?虽然两个人身上的银两几乎都花在了醉香楼,可是买匹马的银子还是能凑出来的。

      爷爷解释的很合理,马车和马肯定没有轻功快,先跑到离京城最近的小镇在做这些打算,免得被皇帝老儿召进宫里下跪磕头。

      还吓唬三七说皇宫比丞相府大了不知道多少,要从宫门口一直三跪九叩到金銮殿,堪比绕着丞相府跪好几个圈。

      光是用想的,三七就觉得膝盖疼,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要走进皇宫,最好连京城都不来,腿下不禁跑的更快了。

      这趟出门在丞相府里住了半个月,采来的草药和从丞相府坑来的名贵草药不少,得赶着回去制成药丸,想到要回翠华山,三七心里欢喜。

      翠华山虽说远在边关,但是山上极其适合种植草药,山里还有世人以为绝迹的草药,三七很是欢喜终日与草药为伴。

      三七知道爷爷的医术了得,且一手毒用的更是出神入化,若是在城里居住,用爷爷的话来说,定是门槛都被踏破,会被扰得没了清静。

      之所以会选择翠华山为居所,不仅是山上草药多,还有它的地势险要,绝对是个避世的好居所,更重要的是翠华山靠近边关,前方战事起,老爷子便会下山行医。

      虽说老爷子向来治病都是看心情,且严格坚守规矩,医一人,取一物。但是他教导三七,大灾大难面前,身为医者便要前往,不为金银财帛,高官厚禄,只为穷苦百姓。

      岁月悠悠,如同白驹过隙,转眼便过了十个年头。

      近两年,边关算是稍稍稳定,老百姓也是有两天安生日子过,能换来这样的安定日子,无一不感谢莫家军。

      谁都记得十年前的那场恶战,北燕十万大军压境,莫将军率五万铁骑苦守城池,死伤大半,援兵未到,粮草被劫,已是强弩之末。

      却不想一夕之间,北燕大军战马死绝,将士身染恶疾,莫将军如有神助般的打赢了此次战役,凯旋而归。

      人人都道是天佑我朝,顺武朝只需有莫家军,何愁家国不安。

      他们却不知在那一场恶战中,以近花甲之年的莫将军痛失三子,此后皇帝便哀其所痛,召回京城颐养天年。

      莫家军的帅旗在边关也是一份强大的震慑,莫将军回京后,北燕此战元气大伤,边关也安定了好些年,直到两年前,北燕卷土重来,五万大军压境。

      守城的将领哪有莫将军如此骁勇善战,被北燕将领斩落马下,军心大乱,紧闭城门不敢应战。

      终于,他们等来了援军,等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莫家军,只是领兵之人已非莫老将军,而是他的孙女莫云英。

      虽她是一军将领,但是从未领过兵,临危受命,又是女流之辈,边关将士不服气的不在少数。

      谁曾想莫云英一到边关,当晚就派人突袭了敌军右翼,烧了粮草,杀北燕一个措手不及。

      自此,军心大振,莫家的旗帜重新高挂在边关。

      莫云英镇守边关的这两年,边关重归安定,百姓津津乐道莫家军打的战役,不过提及最多的还是十年前的那一场,毕竟那次战役里除了神勇的莫家军为人称颂,医圣和毒医两位现身边关,相传那次战役能取胜,和这两位高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战后,医圣入宫,皇帝钦赐太医院院首,至于毒医则少有听闻,只偶尔有零星传言,毒医依旧性格乖张,治病全凭喜好,治人不多,毒死的倒是不少,只是近两年,毒医的传闻越来越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如何了?

      谁能想到,被世人又爱又怕的毒医老怪已魂归黄土。

      安葬好爷爷,三七一身素衣跪在坟前,看着木头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爷爷之墓”四个字,心想若是爷爷还在,一定气得拿着藤条追着自己和枸杞打。

      爷爷交待,他走后碑上无字,不留姓名,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也无需人记得。

      枸杞偏偏不让他如意,非拿着刀在木头上刻上“爷爷之墓”,坐在他的坟包前一刀一刀的刻,嘴里嚷嚷着,“你起来呀,起来打我呀,起来和我抢鸡腿吃呀,你再不起来……我就把鸡腿都吃了……”

      枸杞是五年前爷爷和三七在江南捡的,那一晚爷爷说出去喝花酒听小曲儿,三七寻思他肯定彻夜不归,谁曾想他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手里还抱着个刚出生的婴孩,说是被人丢在路边捡回来的。

      也是在那一天,三七知道爷爷并不是亲爷爷,自己也是他顺手捡回来的。

      爷爷说,捡她回来是因为突然觉得一个人寂寞,有个奶娃娃陪着热闹些,现在他老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正好捡个男娃娃回来给她作伴。

      如今,爷爷走了,再也没有人拿着藤条和各种毒追着他们两个满山跑,这座山里有些太过安静。

  •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偶尔想不到古风的词,你们看着会不会跳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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