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偏执狂喜欢你》松湘

55、别走了

　　宋鹤鸣时间紧促，他们没谈多久，他的助理兼司机——那个中年男人已经在提醒他离开了。

　　“就是这些”宋鹤鸣有些疲惫的揉揉额角，站起身准备和顾东升道别，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多说了几句。

　　“我不太懂你们这些爱不爱的东西，但他从小就这样，只要认定的事绝对不会轻易改变，曾经也差点因此犯下大错。”

　　他伸手接过助理递过来的衣服，边穿边漫不经心的说：“在我看来，他应该是认定你了。”

　　顾东升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现在还处在一种受了冲击没缓过来的状态里，宋鹤鸣的声音隔了好久才再次进入他的耳朵。

　　认定他了？

　　宋鹤柏昨天还说要放手，要永远离开他呢。

　　他们一起出了餐厅，外面下起了雨，已经是深秋了，冰冷的雨水浇灌出身体可感的寒意，顾东升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宋鹤鸣正在看他，他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声谢谢，尽管依照对方的身份和今天所说的所有事情来看，怎么都像是宋鹤柏的说客。

　　但他确实让他知道了一些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看到的事。

　　宋鹤鸣向他展示了一个微笑，这是见面这几个小时里顾东升第一次看见他笑——微微颔首眼角微弯，他注意到他的睫毛也很长。

　　他笑起来的样子和宋鹤柏有些相似，尤其是眼睛。顾东升将脑海中宋鹤柏的面貌和面前人的脸做了对比，想到面前这人如果不笑，完全看不出来是宋鹤柏的哥哥，然而他们的眼睛明明那么相似，像是从同一个磨具出来的作品，气质却那么不同。

　　“无论你要怎么选择”宋鹤鸣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索“也谢谢你曾经包容了他两年。”

　　顾东升挑眉，纠正他“三年。”

　　宋鹤鸣爽朗的笑了一声，助理已经举着伞过来接他上车了，顺便也给顾东升一把伞。

　　顾东升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目送宋鹤鸣进了车里，正打算离开时，看到那位助理又从车里下来了，手臂上搭着一件黑色的外套。

　　“宋先生给你的。”助理说完就走，连让顾东升说谢谢的机会都不给。

　　顾东升盯着外套能有三秒，还是冲着这位大叔的背影喊了句谢谢，大叔头也没回的摆摆手，十分霸气的消失在雨幕中了。

　　想到大叔不苟言笑的样子，顾东升被莫名戳中笑点，傻乐了好半天才恢复正常，他把那件爱心外套穿在身上。

　　标签还在，应该是新的。他进餐厅问经理借了把剪刀把标签剪了。

　　接下来就是思考正事的时候了。

　　宋鹤柏。

　　听了宋鹤鸣的话，顾东升现在心情相当复杂，但是好在低落烦躁的情绪消退了，他现在觉得自己需要干件大事，至于是什么大事，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先掏出手机发短信，接收对象是宋鹤柏。

　　起先他编辑的内容是：“你抑郁过？”太直接了，想了想又换成“你现在心情还好吗？”

　　他寻思着自己该点击发送了，却又在这时候犯了尴尬症，他撑着伞在雨里走了好长一段路，期间进了趟超市，给路边一只小野猫买了根火腿肠。

　　小野猫饿久了，见到拆封的火腿肠就要扑上来，顾东升受惊的躲了一下，没注意让大拇指点了发送。

　　信息就这样发过去了，顾东升看着发送成功这几个汉字啧了一声，看来是天注定的。

　　他开始等消息，雨也越来越大了，他没找地方避雨，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机智的和每个水坑作战，尽量让自己的鞋子不那么湿。

　　宋鹤柏一直没回消息，他终于有些着急了，这他妈是真走了？他两完了？

　　他仔细回忆昨天宋鹤柏在花坛里说过的话，这人曾经向他说过许多真话假话似真非假的话，但是他不记得有哪一次宋鹤柏说过的话像昨天那么真实。

　　他好像真的在把自己的整个心挖出来给他看，后来他说他要走了。

　　顾东升心里一紧，茫然的抬头，发现自己已经在宋鹤柏家小区的门口了。

　　他在围栏旁边站了一会儿，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突然被一道浑厚的男音叫住。“小伙子，下这么大的雨还不赶快回家，在这里干什么？”

　　顾东升回头，发现是门口的保安，两人互相看着对方，他在里面住过几天，保安似乎对他还有印象，按了按手里的开关，为他开门，“快回去吧。”

　　和受小野猫影响点了发送键一样，顾东升稀里糊涂直接到了宋鹤柏家楼下，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消息，定了定神，他毅然决定上楼，然而敲门的时候没有任何回应。

　　宋鹤柏呢？

　　走了。

　　真走了。

　　当这个明确的认知再次出现在顾东升脑海中时，他突然变的心灰意冷了起来。

　　事到如今，他们分分合合，任谁都要厌倦的，走了也好，他想，就这样结束吧。

　　他想在自己衣兜里摸支烟出来，半天什么也没摸到，倒是摸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小黄鸭，上面一串叮叮当当的钥匙。

　　顾东升和小鸭子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最后决定拿钥匙开门，他给自己的理由是这样的：万一宋鹤柏有什么意外，毕竟他曾经抑郁过。

　　成功开了门，屋外由于是雨天天空昏暗，屋内光线也不好，而且十分安静整洁，他打开顶灯。

　　他在客厅和走廊转了一圈，发现屋子干净的像是没住过人，他走了几步，依照印象推开宋鹤柏卧室的房门，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彻底失望了。

　　走吧，心底一道声音在说，他叹了口气，打算合上门，然而在关门的那一刹那，他望见了床头柜子上的一个相框，里面是他和宋鹤柏的合照，确切说是宋鹤柏和他的合照，上面只有他的背影，背景在一座桥上，应该是那次他们在民宿镇时宋鹤柏趁他不注意拍的照片。

　　虽然在他家住了好几天，但他几乎没进过这件房子，更不知道床头还摆着这样一张相片。

　　照片上只有宋鹤柏的正脸，他正在对着他笑，像一幅轻描淡写的水墨画，眉眼温润，眼中光彩温和却十分引人注意，是真正喜悦的流露。

　　顾东升的手指忍不住擦过他的眼睛，心中竟然有热意翻涌，他又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

　　宋鹤柏没把这张照片带走……这个认知一来到顾东升脑海中，便如藤蔓般无限的生长，他由失望到生气，明明要来重新招惹的人是他，现在却又如此决绝的转身离开。

　　他并不打算把相框带走，拉开抽屉，想把东西藏进去，眼不见为净，然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抽屉里一个海蓝色的文件夹，他的目光很快被“患者：宋鹤柏”这几个字吸引了。

　　尽管他已经从宋鹤鸣那里知道了宋鹤柏去看过心理医生的事实，然而当这份可以触摸的证据彻底摆在他的眼前，他的心脏有几秒钟的静止。

　　他突然想起四年前，当他第一次提出要分手时，宋鹤柏几乎是恐慌的握住了他的胳膊，“我可以去看病，你等等我好吗？”

　　他哭着说他根本控制不住时时刻刻想把恋人牢牢牵在手里的心，所以他必须每时每刻看到他，每次看到他和其他人做出亲密的动作，他就好希望对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他说他有病，他可以去看医生，让他等等他。

　　但顾东升还是转身走了。

　　顾东升从来没这么难受过，他的心脏像是被人一把撅住，目光最终落在患者重度抑郁这几个字上，他不知宋鹤柏是怎么熬过来的，怎么在四年后完好无损的站在他的面前。

　　他坐在地上好半天，最后站起来的时候神思恍惚，他把文件放进抽屉里，但是没把相框放进去。

　　“行吧，结束啦”他对着相框笑了一下，眼泪已经流出来了。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期间看了好几次手机，并且还忍不住打了个电话，打不通。

　　他把相片取出来，收进衣兜，站起来准备离开。

　　门竟然开了。

　　先是有钥匙的响动，他没仔细听，后来门被从外面推开，他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宋鹤柏惊愕的站在门口，愣了好半天才试探着喊了声“小东？”

　　顾东升也是愣住的，两人隔着大半个客厅的距离对望着，谁都没先挪步子。

　　顾东升正好端端的站在他的不远处，宋鹤柏慢慢意识到这件事，惊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马上，一盆冷水浇在他的头上——小东也许只是来搬行李的。

　　“宋鹤柏”顾东升在喊他。他于是放下手里的行李箱，看他要说什么。

　　“你他妈……”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哽咽“你他妈准备上哪儿去？为什么不接电话？”

　　宋鹤柏这次是彻底懵了，等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顾东升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眼睛红红的，脸颊上有泪痕。

　　他的心里酸涩，什么也不顾了，紧紧把他抱在怀里，“怎么又哭了，不是说等我走了就再也不哭了吗。”

　　“傻逼”顾东升嘴里只有这一句话，但是他的手臂攀上了他的背，宋鹤柏感觉到了。

　　他更紧的抱住他，低头吻他的发顶，“我在，不哭。”

　　“别走了”顾东升说，张嘴咬上他的脖子。

　　“好”宋鹤柏轻声安抚他，眼眶也湿了。

　　“我爱你啊。”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