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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暴雨 ...

  •   栗缘从回忆中拉回思绪,把想要问候的话默默咽进肚子里。

      男人一脸平静,看不出他是刻意和她保持着一条明确的界限还是真的记不起这么一号微不足道的人。

      顾千羽一边讨好地笑着,一边用眼神示意栗缘赶紧跟上。

      楼梯口不算宽敞,顾钟翊只侧过半个身子,留出的另一边也只够一个人贴着墙才能经过。

      错身之后,顾千羽赶紧挽住栗缘,仿佛背后有洪水猛兽般,两人脚步迈得飞快。

      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背后那道幽沉的目光一直盯着栗缘的离开的身影,久久没有挪开。

      好不容易到了顾千羽房间,两人几乎是同时如释重负地舒出憋了好久的一口气。

      顾千羽的衣服收拾到一半,有个用人打扮的年轻女子过来敲门,说是定制的秋季新衣已经送过来了,让她先去试试,如果有不合身的地方方便及时调整。

      顾千羽应了声,临走前她想了想,忍不住叮嘱:“你尽量只在这一层活动,有事的话叫人。”

      栗缘浅笑着说:“不用担心我。”

      顾千羽离开后,栗缘把胡乱扔在沙发上的一堆衣服叠好,又发了会呆,小公主还没有回来。

      她有点无聊,起身出了房间,准备按照顾千羽说的随便逛一下。

      刚刚打开卧室的门,就听见隐隐约约传来的钢琴声。

      顾千羽的钢琴是弹得很好的,栗缘以为是她故意在闹着玩,便循着声音走过去。

      空灵清冷的钢琴声越来越清晰,是走廊最尽头那个房间传出来的。

      那里有一扇透明的落地窗,明亮的阳光洒进来,伴随着动听的乐符,仿佛置身在动漫场景中。

      栗缘情不自禁地放慢了步调,怕惊扰了这一刻的美好。

      一曲毕,她才推开虚掩的门,带着笑意道:“让我逮到你了吧......”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房间暗色的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借着开门的动作,一丝光泻进去,照见屋子中央孤零零摆放着的一架钢琴和坐在钢琴前模糊的一个人影轮廓。

      这一幕太过惊悚,栗缘一时间像被人按攫住了呼吸,大脑有一瞬滞待。

      过了好半天,她才磕巴着开口:“抱歉打扰了,我以为是千羽。”

      她说话的时候,那团影子缓缓站了起来,径直走向窗边,五指抓住窗帘轻轻一扯,阳光铺天盖地笼罩下来。

      栗缘下意识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男人就站在背光处,看不清他的正脸,只听得到他凉薄略显低沉的嗓音询问:“你是......千羽的朋友?”

      栗缘适应了强光,终于看清那人的脸。

      窗外葱郁的树枝迎风招展,这让她有了几份安全感。

      顿了顿,才小幅度点头:“是的。”

      顾钟翊看着她微微露出的畏惧,瞳色有些深了。

      好像……吓到她了呢。

      他倏地一笑,绯色的唇勾起细微的弧度,像是春风吹开三月冰冻的湖面,有冰雪消融的迹象。

      这温柔的笑冲淡了他眉眼间的疏离,栗缘有些呆怔,只听见他问:“我们见过的,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可是刚才他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呢,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吧。

      这么想着,栗缘便不再纠结于自己的胡思乱想,坦诚道:“记得。”

      不过她并不想提及那天的糗事。

      顾钟翊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重新回到钢琴前坐下,侧影挺括,他修长的指尖近乎迷恋地从黑白琴键上拂过。

      第一节结束,琴声蓦地停住,他转过脸来看见栗缘听得入迷,开口询问:“要弹吗?”

      栗缘忙摇头:“不用了,我不会。”

      “可以试试。”他说着站起身,把钢琴凳的位置让了出来,不容拒绝的强硬姿态。

      栗缘抬头,有片刻犹豫,男人的眼神平静得像是一面湖,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最基本的会不会?”

      男人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来。

      栗缘试探着用右手中指挨个按了几下,赧然:“只知道哆来咪。”

      “两只手放上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顾钟翊站在了她身边,半俯下身子,双手搭在琴键上。

      他没有靠得很近,栗缘却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她晃了下神,才发现他左手的食指上带着一枚造型复杂古朴的戒指。

      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

      栗缘家从太爷爷那辈就是银匠,栗爸爸接触这个行业也快三十年了,栗缘从小跟着耳濡目染,一眼就能看出他手上的那枚戒指是藏银。

      所谓藏银,并不是真正的纯银,而是一种合金,是由百分之三十的银和百分之七十的铜合成的,主要用来制作藏区和东南亚一带的首饰。

      藏银饰品大多原始而粗犷,和顾钟翊白衬衣黑色西裤的正装搭配起来显得有些突兀。

      巧的是,栗缘的右手上也戴着一个银镯子,那是她十八岁时父亲送她的生日礼物,镯子头部雕刻着一朵祥云,尾部是一只秀气精巧的凤凰,首尾合在一起,栩栩如生。

      夏季还未完全过去,她穿着短袖衫,腕间晃动时,银器反射出的灵动的光就一层层从琴键上拂过。

      栗缘犹在分神,外面的走廊上忽然响起脚步声,间或夹杂着顾千羽的说话声,栗缘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一下子惊跳起来,落荒而逃。

      顾千羽已经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栗缘进去的时候她正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坐在梳妆镜前卸去隆重的妆容,自然也没发现好友的异常。

      栗缘心里有些闷,隐约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是不寻常的。

      想起齐谚,愧疚更深,她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吃晚饭了吗?

      但一直没有收到回信。

      从顾家宅子离开时,顾千羽还是忍不住悄悄问了许奶奶:“三哥今天怎么会在家啊?”

      女人看了她一眼,幽幽道:“今天是她妈妈的忌日。”

      顾千羽一瞬间凝住了表情,神色复杂。

      回去的路上顾千羽心不在焉地玩了会手机,才对栗缘说:“今天没吓到你吧,早知道我三哥......”她及时打住,又若无其事地说完下一句:“我就不选今天回家了。”

      栗缘想起刚刚顾钟翊对她露出的那抹淡笑,心道他似乎并没有顾千羽说得那么可怕。

      “你为什么叫他三哥,你们是亲兄妹吗?”栗缘主动问起。

      顾千羽愣了一下,似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最后才说:“他是我亲哥哥,我大伯还有两个儿子,他在父系这边排第三,所以我们都叫他三哥。”

      栗缘笑了:“那你排第几?”

      顾千羽掰着手指数:“第七还是第八吧,他们都不这样叫我,我也不太记得了。”

      她安静了一会,又自顾自说起来:“你知道我三哥叫什么吗,顾钟翊,钟情的钟,立羽翊,钟翊、中意,是不是还挺浪漫?”她模仿起港腔:“唔好中意你啊~”

      栗缘被她逗得忍俊不禁。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齐谚的消息姗姗来迟:还没。

      栗缘便回复他:“我等会给你带一份。”

      那头又没了动静。

      栗缘眼神一暗,无奈地叹了口气。

      ......

      顾千羽把衣服放回寝室后准备出去一趟,她圈子里的朋友多,偶尔也会玩一整夜不回来,当初大一下学期她从艺术系转来外语系时就常有人私下讨论她。

      因为秦川大学是全国著名的211院校,艺术院的录取分数线虽然较一般的一本院校稍高,但远不及本校其他专业。

      所以顾千羽能从艺术院转到在没有任何加分项还要超一本线近三十分才能录取的外语系,背景定是相当不简单。

      不过这些并不能影响到她,从入学到现在,她和班上包括寝室的其他人都走得不近。

      学校里关于她的传言有很多,一开始栗缘也只是听听罢了,同在一个寝室,也没有刻意疏远或是讨好她。

      有一次学校下通知晚上要停水,栗缘下课后回寝室备好了水,见顾千羽不在顺便帮她也接了一桶水,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顾千羽就慢慢和她走近了。

      其实熟了以后,栗缘发现顾千羽并不如大家传的那么神秘,虽然确实会有一些大小姐的娇蛮任性,但你若是真和她交了心,她对朋友也是掏心窝子的好。

      栗缘脾气温顺,除了脸长得稍微好看了那么一点,平时安安静静的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和所有人关系都不错。

      恰好寝室另外两个室友今晚只约了她吃火锅,这种事本来尴尬,她还没想好怎么跟顾千羽说,这下正好省了麻烦。

      车子经过南门食堂的时候栗缘小声叫道:“可以停一下吗?”

      司机踩了刹车将车子停稳,顾千羽不解:“你要干什么?”

      栗缘下车,一只手还搭在车门上,浅浅一笑:“我去买晚饭。”

      “哦,”顾千羽点点头:“那我等你。”

      “不用了不用了。”栗缘连忙摆手,略不自在:“我给齐谚买份晚饭送去。”

      顾千羽一听便翻了个白眼:“他没长腿吗为什么让你买?”

      栗缘张了张嘴,讪讪道:“是我提的啦,你先回去吧。”

      按理说,好朋友的男朋友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但顾千羽第一次见齐谚的时候就莫名反感,觉得他不像个好人。

      不想听见这个名字,她赶紧让司机把车开走了。

      栗缘买了晚餐打包好送到齐谚寝室楼下,给他打了个电话。

      此时的齐谚正歪在寝室的椅子里“杀”得两眼通红。

      手机在桌子上震动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分神看了一眼,瞬间挨了对方的攻击,操控的人物头顶上方的血条空了一截。

      睡他对床的林楷急躁道:“齐谚你冲什么呀。”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笔记本的屏幕上,随手掐了电话。

      栗缘听着手机里传来的一串忙音,皱了下鼻子。

      转念一想,也许齐谚现在并不方便接电话,于是又发了条短信过去:“我给你买了晚饭,在寝室楼下等你。”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边的霞光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有从操场上打球回来一身热汗的年轻男生,也有依依惜别的情侣。

      栗缘站的腿软,也没有等到齐谚的人影。

      室友第三次打来电话催促,她无奈,只得踏上台阶,走向男寝大门靠右侧的小房间,轻轻敲了下玻璃窗。

      宿管阿姨抬头见是她,习以为常地打开窗户,说:“小姑娘,又给你男朋友送饭来了?”

      栗缘点头:“您要是见到他,就帮我转交给他。”

      宿管阿姨指了指一旁的长木桌:“放那儿吧。”

      栗缘把打包盒放下,又几步小跑回去,认认真真地说了句:“谢谢您。”

      做好这一切后,她原路返回,下楼梯时她突然回头,落日的余晖投照在桌子上,映着孤零零的包装盒,像是被人扔掉的垃圾。

      她心里微微酸涩。

  •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不是软包子,就是脾气好一点,后面会主动说分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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