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紫藤花》月耀如一

50、第 50 章

　　讣告的当天半夜，杏寿郎回来了——带着浑身的伤、被毁了一只眼睛，甚至胸前还有一个巨大的空洞。见到他的瞬间我立刻就拥抱了他一把，然而曾经这世上最温暖的人回应我的却是冰冷，僵硬又死气沉沉的冷。

　　我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勇气为他更换衣服清洁身体，却不敢让千寿郎或者父亲来搭把手。因为我怕杏寿郎的模样会给千寿郎留下心理阴影，更怕父亲看见杏寿郎的模样说出些不合适又违心的话来。虽然杏寿郎很沉，但好在我作为鬼，力量上的尊严还是有的，姑且还能单独来做。

　　只是我实在忍不住眼泪，他的样子实在触目惊心，什么样的死战才会受这么多的伤？

　　恐怕不是实力真的悬殊，而是对方还有一些恶戏的心思、故意在逼迫或是诱惑杏寿郎做什么——何等恶劣之鬼，倘若我还是当年的紫藤太夫，倘若让我找到他，我非得把他扭头而去埋头火山不可！

　　然而我如今，只是怀着身孕的炼狱千秋，失去过前一个孩子，我也不敢再轻举妄动、生怕连他也失去。我唯一的选择，就是克制住我心底的怒火，即使悲愤到泪流满面，也只能捧住肚子等待里边的小东西平息。

　　我忽然开始后悔，如果我当初脾气再大一点，我能凶得杏寿郎不敢去任务就好了。或者如果我早年能克服晕列车这个毛病，我跟着他一起去就好了。再者……干脆当年失去的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就该用药恢复鬼的身体，没孩子总比失去他要好。

　　然而一切都晚了，我强撑着给杏寿郎换上了素净的衣服给他整理好了遗容，便伏在他身上泣不成声。我庆幸他的表情并不狰狞，但也哀戚于为何他能如此慷慨的保护他人，搭上性命也义无反顾。

　　我因他正直、坚毅和无私、勇敢而对他心动，却忽然宁愿他是个自私一些的人，好叫他在我身边多留些时日……让我们一起走过的路再远一些。

　　后来就是杏寿郎的葬礼，柱级的葬礼能来的人都来了。虽然甘露寺和蝴蝶忍她们都在全力陪伴我安慰我，但我想着炼狱家现在是只有我能当家做主，我完全就不敢哭。

　　我怕我一个撑不住了，尚且年幼的千寿郎根本就不能担这么重的担子，但父亲已经颓废了这么久心已经老了，他也是不应该来承担家主之职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弟弟妹妹们甚至杏寿郎带过的继子都哭得非常厉害，我若是倒下了谁来顶住呢？

　　所以令我自己都惊讶的是，我竟然稳住了整个葬礼都没有哭，如果不是今天我永远也不知道我有多能隐忍我有多坚强。

　　后来炭治郎来了炼狱家一趟，带着杏寿郎的遗言，忽然就出现在了炼狱家门前。然后在我没注意到的时候和父亲起了冲突，一个头锤都直接把父亲给锤晕了过去，我出来的时候千寿郎都慌了，炭治郎则一脸后悔的站在那，不知道如何道歉的模样。

　　真是还好我知道炭治郎的，也了解父亲的恶劣品性，不用他解释我也知道一定是父亲说错了话才导致起了矛盾冲突。所以我没说炭治郎什么，只管去做我该做的事情，反正父亲醒了也是去买酒，他比他自己认知的还要伤心颓废。

　　“打扰了不好意思，我也有事情想找炼狱夫人。”炭治郎和千寿郎聊过以后，又来找到了我、递给我一张折叠起来的写过字的纸。“这是炼狱先生临终前的嘱咐之一，说是夫人腹中孩子的名字，男孩和女孩的都想过了。”

　　“谢谢。”我收起了纸却没去看，我怕我展开它，我的眼泪就该打湿它直到看不出来上面的东西了。“很抱歉，虽然多谢你特地把它带给我，但我是个胆小鬼的缘故，我不敢看上面的东西。我会妥善收好，等孩子出生了再用上。”

　　“抱歉……”炭治郎颇有些难过的说道。“如果我能更强一些，能帮上炼狱先生就好了。”

　　“你不弱。”我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但以我对杏寿郎的了解，和我认识你的印象，杏寿郎一定说过你不弱的话吧！毕竟当年我虽然是他战胜不了的鬼，但因为我的性格问题，杏寿郎说过我是又弱又爱哭的胆小鬼。”

　　说来我竟然能哑然失笑，虽然随后就陷入了更多眼泪的悲哀之中，我不得不转移话题，以免我过于伤心影响到我的孩子。

　　“失礼了，不过炭治郎，你是真的并不弱，我已经没有能力去履行鬼杀队的职责了——杏寿郎若有遗志，谢谢你愿意继承，能认识你应当是杏寿郎的荣幸。”

　　“我这边才是能遇到炼狱先生这样的人荣幸之至！”

　　悲伤过了度我反而能微笑起来，以虚假的笑容掩饰我内心的慌乱惶恐。炭治郎应该是闻出了我真实的内心的，然而这个温柔的孩子并没有揭穿我，仅仅只是和我聊了几句隐晦的劝了我节哀。

　　我让千寿郎送了他离开，杏寿郎的刀锷也交给了千寿郎、由他决定，于是千寿郎就将刀锷交给了炭治郎——我想这应该也是杏寿郎会高兴的结果，有同样坚毅而温柔的后辈来继承遗志和职责。

　　可是职责有人继承，但我呢？

　　杏寿郎，失去你之后我便失去了可以倚靠的肩膀，虽然我还有你留给我的家，有我必须保护的孩子和必须照顾的弟弟妹妹、父亲大人，但当你为了保护人类而捐躯时，是否想过空有实力而性格柔弱的紫藤如何是好？

　　失去杏寿郎之后，我才终于明白母亲大人和月蚀大人当初为何极力反对我们，即使我成功争取到了和杏寿郎在一起，母亲大人也仍然在我出嫁前夕说了些不合适的往事——他们都在阻止我今日的伤心，只是我完全没有听话。

　　说来好久没见过月蚀大人了，自从我可能杀死了岚以后，月蚀就隐退离开了。不知道当初试图保护我免遭伤心的舅舅现在可好？倘若安好，在我寿命用尽之前，是否还能见他一次？

　　事实证明我是多虑了，几个月后我的肚子越来越明显，相同的月份却比别的孕妇都要大半圈，有经验的妇人说我这是双胞胎。我虽然非常惊喜，但也很是担心，因为郁姬曾经预言过我只有一个人类的孩子。而在我即将临盆、逐渐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支持不住这两个孩子的时候，月蚀大人回来了。

　　月蚀还是原来那个波澜不惊的模样，虽然久别重逢对我也不热络，只是拿一种非常心疼的眼神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摸了摸我的头顶，跟我说辛苦了我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被他这一句话弄哭了，一直抱着他哭诉我不该将舅舅和母亲两个人的忠告置之脑后，月蚀始终什么也没说。这一来，月蚀就一直照顾我到了我真正临盆的时候、也是我真正保不住腹中孩子的时候。

　　我从来都不知道生小孩居然会汲取母亲的生命力的，其他产妇一定也没有过我这样的情况，我明白是我和孩子的体质都非人类导致的。月蚀是医生，虽然不救人但也为我破例了一次，在接生婆吓破胆的时候他过来握住了我的手，问了我一个无需我思考的问题。

　　“千秋，你的孩子和你自己，你想要保全哪一个？”

　　“孩子。”我根本没去思考答案因为答案早就有了，从来没有哪个母亲会放弃自己的孩子，尤其我已经失去了孩子的父亲我不能再连他也失去了。

　　于是月蚀长长的叹息了一口给我用了药，就是他以前给我的那个能让我变成人类的猛药——药物进入身体的瞬间，我立刻就感觉到了全身上下所有细胞都将崩溃的痛楚，即将离开我身体的孩子更加猛烈的抽取起了我的生命力，而我痛苦到极处也不敢挣扎怕动了他们的胎位。

　　最终在无穷无尽的剧痛中我逐渐丧失了意识，虽然仿佛听见了新生儿开肺的哭声，但却反应不过来我究竟生了几个孩子了。

　　“千秋，你的女儿生下来是鬼，她会和岚一样我必须带走她。”

　　我最后听见的话语是月蚀说的，但虽然他说的每一个音节我都听见了，我却已经反应不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了。恍惚间我只看见窗外的朝阳，温暖的金色恰似是杏寿郎的笑颜。

　　虽然变成人类直接令我死亡，但温暖的阳光恰似杏寿郎温柔又温暖的眼神，若是在他的注视下离开，倒也此生无憾——我好像看见杏寿郎来了，他的眼神仍然明亮而且温柔，还是当年信誓旦旦的说着“我绝不会杀紫藤”时的那个温柔而坚毅的少年。

　　我忽然好生气，但也好想念他背我走过的那段路。

　　杏寿郎，你因为保护人类而死没有履行对我的誓言，你没有保护我到最后所以我生气了。不管这条路你要去天国还是黄泉，我要是生气不走了！你就背我过去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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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